從撲買的稅銀中挪個十幾二十萬兩,這種事做起來不難。但要一下子整出大幾十萬,甚至近百萬的銀子,奧都剌合蠻還真的有些心虛。


    “大人呐!”一個畏兀兒人見奧都剌合蠻口氣有些鬆動,趕緊湊過來,壓低著聲音說道:“你看看,這一個月時間,地價就已經翻了一翻,再拖一個月,五十萬的地價就得一百萬了!那裏有辦法再等?”


    “是啊!現在購入,一個月後出手,咱們完全可以做得幹幹淨淨,不留痕跡!”


    “有沒有了解到,是誰在買那些地契?”奧都剌合蠻依然在猶豫。


    “其實真正買到的人並不多,許多人聽說價格漲上去了,都不肯賣地了,這樣又推高了價格。”


    “不過,聽說是那些猶太人,正在想辦法籌錢,準備大量購進和林的房產。”一人壓低著聲音說道。


    和林城中,要論資金實力,也許隻有猶太人能夠跟畏兀兒人相比。


    畏兀兒人早早便投靠蒙古人,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商場,都占據著極大的優勢。但那些猶太人,幾乎個個都是商業奇才,總是能從不可能中賺取豐厚的利潤。


    而且,他們擁有一個畏兀兒人永遠也無法比擬的優勢,就是團結。任何一人一旦有需要,招呼一聲,必定會有一堆的猶太人前去幫忙,而且不需要任何回報。


    自長子西征之後,越來越多的猶太人隨著軍隊東至和林,如今已漸漸成為畏兀兒人在商場上最強勁的對手。


    奧都剌和蠻掌握蒙古國財政大權之後,經過他對猶太人的一係列打壓,畏兀兒人才能繼續占據著優勢。如今看來,那些猶太人依然沒有死心,這次可能試圖通過收購和林城內的地產,來達成他們的某種目的。


    奧都剌合蠻又沉吟良久,看了數次法迪瑪,卻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隻好咬著牙說道:“我最多騰出五十萬兩銀,而且隻有一個月時間!”


    五十萬兩銀,加上法迪瑪的十萬兩,也不過六十萬。雖然距離幾個人心目中的百萬現銀還有差距,但今天估計也隻能榨出這些銀錢了。


    這些畏兀兒商人缺銀不假,不過更重要的是,幾個人早已協商好,此次無論如何得把兩個大人實打實地拖下水,這樣他們才能最大程度地借用兩人手中的權力,用最快的速度收購和林城中的房產。


    走出石忽酒樓的奧都剌合蠻,心神依然有些不寧。


    五十萬兩現銀啊!一旦無法回收,自己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慢慢地踱著步,來到酒樓邊上的一個人流如織的店鋪之前。


    這個店鋪,是汗庭租下來設立的臨時稅務所,隻征收和林城內地契交易的稅收。


    這是姚樞上任後,自免費頒發地契之後推出的第二項政令,即和林城內,無論是商鋪還是住宅,凡是交易都必須向汗庭交納契稅。


    契稅定的額度不算高,其參照標的並非是交易的價格,而是核定的土地麵積。即無論交易的價格多高,稅收都是固定的。


    奧都剌和蠻總覺得姚樞推出這項政令,其中必有所圖,但他一時卻看不出問題來。在他的堅持下,這個臨時稅務所便由姚樞與他各指派一人管理。


    通過這個稅務所,奧都剌合蠻其實比那些畏兀兒商人,更早也更直接地了解到和林城內的地契交易情況。


    確實如那幾個人所說,這段時間交易量不算大,但已經日益活躍,而且價格不斷攀升。


    飛過的大雁自己都會想著要拔根毛下來,而如今這麽大的一塊餅,就擺在自己麵前,怎麽可能會忍住不去咬一口?


    稅務所裏經辦的一個人,是自己的絕對親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及時來告知。但即便是這樣,奧都剌合蠻每天都會抽時一些時間,親臨現場查看交易情況。以防被姚樞鑽了空子,將銀子貪默。


    店鋪前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一臉不甘的蒙古人,另一個正是努力地隱藏著喜色的猶太人。奧都剌合蠻眼睛一眯,依舊一聲不吭地在邊上看著。


    這兩人交易的是一所宅院,手續辦得很快。經辦人員清點好稅款,便收回蒙古人手中舊的地契,出具一份新的地契給猶太人。


    交易的兩人走後,稅務所之內,一個人正不緊不慢地整理著手中的材料,另一人則踏著小碎步向奧都剌合蠻走來。


    “見過大人!”


    “嗯。什麽價格?”


    “這一份交易,價格又漲了,兩百方尺的宅院,成交價一百三十兩,單價已經接超過半兩。”


    奧都剌合蠻在心裏抽了一口冷氣。


    看來,是得抓緊了,否則就算動用官方的力量,也收不到多少地契。


    與此同時,稅務所邊上,正蹲著的一個渾身邋遢、看不清麵貌之人,似乎漫不經心地起身離去。


    這人貼著牆根閃至城南一個街角,對著一個小廝低語幾句。那小廝隨即匆匆離去。


    小廝拐入小巷,確認身後無人跟蹤,這才叩開一個院子的角門,閃身而入。


    小院之內,坐著的是忽必烈與已經到和林半年多時間的趙璧,站著的是忽必烈身材魁梧的侍衛廉希憲。


    聽過小廝的匯報,廉希憲走到忽必烈身旁說道:“地價又漲了,宅院現在每方尺快接近一兩銀了。”


    “王爺,不能再猶豫!再不出手,咱們可能什麽都撈不著了!”趙璧一聽,急急勸道。


    忽必烈手指輕輕地敲著桌沿,對於這個精通儒學與術數的漢儒,他並非是不信任,而是自己始終無法搞清楚,到底是誰在做這個局?又是為了什麽?


    “姚樞那邊,怎麽說?”忽必烈對著廉希憲問道。


    “他的態度很堅決,uu看書 ww.uuknsh說自己剛上任,政務纏身,根本無法抽出時間來給世子講學。而且真金少爺年紀幼小,他希望過幾年等他開智之後再說。”


    忽必烈捏緊著拳頭,輕輕地在桌子上捶了一下,眼中一絲狠光一閃即逝。


    自己的長子朵兒隻出生沒多久後便因病亡故。如今這個兒子真金未滿周歲,的確年紀幼小。為真金延請老師自然隻是一個借口,沒想到姚樞這廝竟然還是如此不知好歹!


    如果姚樞都無法招攬,想要獲得那個權總管的支持,顯然難度會更大。


    忽必烈知道,最近權總管已經開始在向大哥表達親近之意,他原以為趙權會把手中的一些漢儒資源劃給自己。看來,此子卻是對自己有所提防。


    可是忽必烈始終沒有想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會引發這樣一個人的提防?


    “王爺,姚樞雖然身為中書相公,但其才學不顯,在下覺得,請他為師對世子未必有益。且容我等為真金另覓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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