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你們自己釀的酸馬奶酒,我們這是‘人頭馬’酒!”那個隨從依然笑咪咪地說著。


    “人頭馬?什麽鬼?”


    “馬奶酒不就是把馬奶放酸了喝嗎?有什麽區別?”


    “漢人做生意不地道,不會是在騙我們的吧!”


    邊上人嘰嘰喳喳,一陣吵囔。


    呼勒抽了抽鼻子,憑著他對酒的敏感,他可以斷定這個隨從說的不差,這“人頭馬”確實跟他們自己弄的馬奶酒有所不對,因為他沒有聞到那股又腥又酸的味道。


    “這酒什麽價?”呼勒問道。


    “抱歉,我們這酒不是賣的。”


    “不是賣的,擺這好看嗎?”邊上人更加不滿。


    “這酒是贈送的,隻要在我這買了東西,就可以免費品嚐一碗馬奶酒。”


    “先來點,我試喝下吧。”呼勒說著,口水都已經快要滴出來了。


    “對啊,先來點!”


    “不喝怎麽知道你們是不是騙人的!”


    “反正是贈送的,先送一點來!”


    一聽說不要錢的,大夥叫得更加起勁了,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準備衝進去搬木桶。


    幾個隨從一起過來,左擋右阻,卻漸漸敗退,隻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站立在一旁的漢人。


    “大家別急!”那漢人一聲清亮的叫喊,總算暫時摁住了開始興奮的一群人。


    “我張赫第一次行商到貴部,承蒙諸位兄弟照顧,我今天就請諸位先喝一碗人頭馬!”張赫說著,示意隨從開桶取酒。


    張赫又讓人擺出十幾個陶碗,說道:“抱歉啊,實在是帶來的酒有限,每人隻能一碗。而且這酒性烈,不可多喝!”


    “好啊!張兄弟,我記住你了!”


    “兄弟爽快!”


    “每人一碗,就一碗!”


    呼勒好不容易擠開其他人,護著奪到的酒碗。他微閉著眼,對著碗中的酒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果然沒有酸味,沒有腥味,除了一股淡淡的馬奶香之外,還有一絲莫明的甜香。


    呼勒又睜開眼,這酒清色透亮,沒有任何奶花。


    呼勒酒未入口,邊上已經響起一片的讚歎聲。


    “好酒啊!”


    “再來一碗行不行?我拿羊羔子跟你換!”


    “這酒比石忽酒還好喝啊!”


    酒一入口,辛辣混合著甜香,直接俘虜了呼勒的味覺與身體。這酒雖然沒有石忽酒醇柔,但絕對是呼勒喝過的,最好的馬奶酒!


    當一群人還在吵鬧的時候,呼勒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交易。他用五隻大羊、二十隻小羊,換了一斤鹽、一個鐵鍬,還有一把剪子與小刀。


    當那個隨從提著一斤贈送的人頭馬,隨著呼勒回帳取羊的時候,呼勒費了好大的心思,才從這位隨從嘴裏探聽到了一個對他來說,極為誘人的信息。


    原來,那個名叫張赫的漢人,之前主要做的是錦州至南京府的行商。前不久,南京府在火羅村開設固定交易集市,他們這次帶來的所有貨物,都是從火羅村販賣而來。當然也包括人頭馬酒,這酒在火羅村,每斤不過三隻羔羊的價格。


    最關鍵的是,在火羅村,二十隻羔羊就可以換來三斤鹽。三倍的利潤啊!這讓呼勒禁不住在心裏暗暗地罵了聲:漢人果然都是奸商!


    斜堆距火羅村,也就三百多裏的路程,如果把羊趕去那裏賣,豈不是可以換來更多的東西?別說自己的裝備與武器,連婆娘天天念叨的新衣裳也都能夠添置了!


    呼勒越想越心動,當天晚上,呼勒就去找自己的安答格根商議,格根聽後也頗為心動。兩人又特地去請示了族長。


    吉利吉思部屬於開元府管轄,這兩年來,開元府與南京府戰事不斷,聽說隻不幹王爺都是死於南京府手中。而且去年塔察兒小王子還在南京府損失了數百名部下。


    不過,開元府始終沒有禁止屬民與南京府的往來,那石忽酒就是南京府通過撒吉思大人,向蒙古各部落售賣的產品。


    對於呼勒與格根想去火羅村販賣部落中的牛羊,族長也表示了支持。今年整個部落的情況,與呼勒家的基本一樣,隻是有些人家裏羊多了,有些人卻是牛多了。再不盡快處理,當第一場雪來臨之後,這些多出的牛羊隻能直接宰殺,否則斜堆的草場根本養不了這麽多的牲畜。


    兩天之後,呼勒與格根,趕著近兩千頭牛羊,在張赫一個隨從的帶領下,往火羅村而去。


    隻是呼勒不知道的是,張赫前前後後,已經往其他部落派出了近二十個這樣的隨從。


    斜堆往東,翻過雁鳴山,順合蘭河而下,便可達火羅村。


    與呼勒同行的隨從,是東真人,名為丁慕。他也趕著七百多隻在斜堆交易而來的牛羊,一起到了火羅村。


    丁慕對於火羅村顯然非常熟悉,快到火羅村時,他便引著呼勒等人將牛羊全部趕入一個山穀之中。那個山穀不小,密密碼碼已經有不下萬隻的牛羊,各自圈著。


    “南京府收購這麽多牛羊幹嘛?”呼勒有些驚訝地問道。


    “牛可以耕田啊,羊就殺了送南京府售賣。今年府城中人口增加了不少,肉類需求量就增加了許多。而且從這裏紮個木筏,就能順流而下,直到府城。”


    “可是,這麽多羊,uu看書.uans 府城有多少人,能吃得完嗎?”


    “吃不完,可以醃起來啊!”


    醃肉?這是呼勒想都不敢想的事,醃這麽多的羊,那得需要多少鹽啊?


    安置完牛羊,呼勒與格根,又隨著丁慕往火羅村交易市場而去。


    拐過兩個河灣,便看見河岸之上,矗立著一座即將完工的圓形圍樓,圍樓樣式奇怪,卻並沒有吸引呼勒太多的注意力。


    他的眼神一直盯在已經人潮如湧的河灘之上。


    合蘭河已經進入枯水期,河灘的麵積便顯得無比寬大。整個河灘已經被平整幹淨,分割出一條條長方塊,每個方塊裏,又有麵積如一的攤位。


    大半的攤位都已經有人占據,有蒙古人、漢人、胡人、高麗人,還有水達達人、兀惹人、達盧古人,以及一些呼勒根本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野人。


    攤上擺的貨物也是千奇百怪,有刀槍弓盾,有各式皮毛,有鍋碗勺盆,有針線布帛,有米麵糧菜,還有許許多多呼勒根本沒見過的東西。


    呼勒拉著格根,急急的便要衝向河灘。卻被丁慕扯住,把他們倆帶到河灘邊上一座小木屋前,跟他們說道:“這個集市,是開元府撒吉思大人、帖木迭兒王子與南京府共同設立,因此有些規矩得跟兩位說下。”


    呼勒一怔,隨之一喜。既然有撒吉思大人與帖木迭兒立的規矩,那就說明自己可以放心地在這交易,而不用擔心被奸詐的漢人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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