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會戰曆時4個半月,以****主動撤出武漢而告結束。就戰役而言,日軍占領了武漢三鎮,並控製了中國的腹心地區,取得了勝利。


    但就戰略而言,則日本並未能實現其戰略企圖。日本大本營認為“隻要攻占漢口、廣州,就能支配中國”,於是日本禦前會議決定發動武漢會戰,迅速攻占武漢,以迫使中國政府屈服。


    為此還規定“集中國家力量,以在本年內達到戰爭目的”、“結束對中國的戰爭”。但是,中國政府既未因武漢、廣州的失守而屈服,日本的侵華戰爭也未因日軍占領武漢、廣州而結束。


    中國政府在武漢失守後聲明說:“一時之進退變化,絕不能動搖我國抗戰之決心”,“任何城市之得失,絕不能影響於抗戰之全局”;表示將“更哀戚、更堅忍、更踏實、更刻苦、更猛勇奮進”,戮力於全麵、持久的抗戰。


    而在日軍已經占領的後方,大批的抗日人民武裝成長起來,大片的國土又被收複。用日軍自己的話說,日軍占領的“所謂治安恢複地區,實際上僅限於主要交通線兩側數公裏地區之內”。


    因而可以這樣說:武漢會戰,不僅使日軍又遭到一次戰略性的失敗,而且成為日本由戰略進攻走向戰略保守的轉折點。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麵


    由於****的堅強抗擊,日本動用了當時能夠集結的最大兵力(用於進攻的編製人員約25萬人,會戰期間曾補充四五次人員,投入的總兵力當在30萬人左右),發揮了陸、海、空裝備上的絕對優勢,苦戰4個半月,不但沒有殲滅****的主力部隊,沒有使****的抗戰意誌和戰鬥力有所減退,反而使日軍的有生力量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令部根據各部隊戰鬥詳報統計的日軍傷亡人數為25。6萬人。


    很顯然,日本發表的數字偏低,而軍令部發表的數字則偏高。武漢會戰以後,本來就感兵力不足的日軍,隨著戰線的延長,兵力益發感到不足,無力再組織像淞滬、徐州和武漢會戰這樣大規模的、以攻城略地為目標的戰略進攻,而被迫轉為戰略保守。


    這就使中國的抗戰由戰略防禦階段發展為戰略相持階段,日本侵略軍則陷入了它自身所最不願意進行的持久戰的泥淖之中,無法自拔,從而導致日本侵華政策的轉變:由軍事打擊為主、政治誘降為輔,改為以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由以主要兵力進行正麵戰場的作戰,改為轉移兵力進行敵後戰場的“治安”作戰。


    10月24日,經過全盤考慮後,日本華中派遺軍司令官田俊六大將向進抵武漢郊區的各部隊頒布了入城注意事項:


    “……部隊宿營地區,避免設於市內,應選在郊外大建築物內,以便於維持軍紀、風紀;在武昌的糧道街、漢口的大五廟至下碼頭、漢陽的朝宗門,設置難民區,須保護漢陽、漢口、武昌的建築物、廟宇、大學、圖書館、陳列館(有附表),武漢有各國租界及使館,本軍一舉一動,世界矚目,因此是以實際行動宣揚皇威,使其理解皇軍真姿的絕好時機,所以每人對此務須慎戒,且鑒於過去之教訓,防止因日久而鬆懈。再,武漢為本軍今後常駐和作戰之基地,一切建築、設施,嚴禁破壞。”


    田俊六用心良苦,八方關照。但最後一句話,透出了他的苦心所在。


    但說歸說,畑俊六還是對各部隊有所區別。第6師團是南京大屠殺的罪魁,惡名遠楊,按常理應調離城區,特別是現在算是殘部,畑俊六更加擔心。


    但畑俊六不知是念及第6師團的戰功,還是怕有功不賞,影響軍心,竟批準了第6師團為第一批入城部隊,甚至同意了稻葉四郎中將將師團部設於武漢大學的請求。


    10月27日,隨著牛島支隊一部耀武揚威地踏進校園草坪,武漢大學這座享譽中國的神聖學府被侵略者蹂躪、踐踏了。聖潔和野蠻,尤如圖書館樓頂上迎風獵獵舞動的膏藥旗,極不諧調地在珞珈山腳下一方淨土上碰撞開來。?


    24日,牛島支隊佐野聯隊占領了黃陂。少數前衛搜索部隊已兵臨武漢城郊;


    同日,岩崎支隊進占舊街。


    隆隆的槍炮聲已震動武漢三鎮,大武漢經過4個半月的拚死抗爭,終於大廈將傾,淪陷在即。


    軍委會被日機炸得殘破不堪的灰樓裏,蔣介石仍穩坐高台,絲毫沒有走的意思。珞珈山上,宋美齡可沒有他這麽沉得住氣,電話一連催了幾次,可每一次都沒有結果。


    蔣介石到底想顯示什麽呢?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問。


    論“勇”吧?蔣介石的屬下,甚至蘇聯顧問都誇過他“身處槍林彈雨而麵不變色”,他沒必要再刻意顯示。再說也沒有如此示勇之法。


    說“與將士風雨同舟”呢?可兩戰區主力都已南下,西進,他如何同舟?!


    也許是舍不得離開武漢,不甘心從此退入西南邊陲。可武漢棄守命令是他下的,他愣呆在這裏日本人就不進城?誰也說不清。但侍從、武將們有一點能說清,那就是再呆下去不僅委員長跑不了,連他們也要遭難。


    侍從室主任林蔚沉不住氣了,又進了蔣介石的屋裏。但很快,他也被蔣介石唬著臉轟了出來。


    林蔚可真是傻了眼,尤如百爪撓心,卻隻能幹著急,誰知,這時有一人比他更急,此人就是衛戍司令陳誠。


    陳誠不但要為蔣介石及軍委會滯留人員負責,還必須對部隊負責。


    委員長一天不離開,他就得1個師1個旅地往上調部隊,打這種毫無意義的亂仗。尤其部隊已無心戀戰,硬往上調,死傷動輒千計,這犧牲毫無價值。


    當陳誠從電話中得知蔣介石仍未撤離時,急得直跺腳,當即在電話說道:“哎呀,蔚文史,你們還不走幹什麽?城外已亂成一團,你趕緊請委員長走啊?!”


    林蔚也是滿肚子怨氣:“辭修,他不走我也沒法子啊!再三請示,可他一點兒表示都沒有。”


    “現在還有哪些沒走?”陳誠腦子一轉,緊問道。


    “沒有了,隻有徐永昌部長沒走。”“那麽好吧,我來請徐部長轉陳。”陳誠說完掛了電話。


    陳誠到底是蔣介石親信,左右相隨多年,深知老頭子的秉性。這時左右親信請他撤離,他是不會走的。


    但那些居要職,又非親信的人,像軍令部長徐永昌來出麵說情,情形可能就大不一樣了。說穿了,是一個麵子問題,也顯示蔣介石的從容不迫。


    果然,徐永昌出麵,馬到成功,蔣介石終於答應撤離。


    24日入夜,蔣介石攜夫人宋美齡踏上了去機場的夜路。


    飛機搖晃著衝入漆黑一團的夜空。宋美齡長舒一口氣,把頭靠向椅背,閉上了眼睛。但蔣介石卻伸長脖子,望向窗外,燈火管製下的武漢三鎮,已是一片黑暗,隻有零落的幾盞孤燈和偶爾落入市區的炮彈映出的團團火球,顯示著這座大都市尚未僵死的生命。


    武漢城郊,炮聲隆隆,火光閃爍。他知道這是守城部隊在同日軍進行最後的血戰,他也知道這炮火很快就將熄滅,夜色大地還將恢複死一般的沉寂。


    他麵目呆滯,口中喃喃道:“完了。武漢終於結束了。”


    但事情並沒完。不知是蔣介石太舍不得武漢,還是倉促起飛機員受驚,一直為他服務從未出過錯的專機機組一出武漢就發現飛機鬼使差似地迷了航。黑沉沉的夜空上下左右一個樣,什麽也辨不清。飛機亂轉了一氣也沒弄出個所以然。再亂飛下去燃油耗盡,無疑將鑽進地獄之門。


    機長依複恩無奈地向蔣介石請示:返回武漢。蔣介石再次確認別無辦法時,也隻能點頭同意。


    飛機又循著原路向回飛去。


    武漢機場上,一隊中國工兵正賣力地在破壞設施,跑道甚至被炸毀一截。再晚回來一會兒,蔣介石確確實實要留在武漢了。


    好險!蔣介石步出艙門,枯瘦的手上竟是濕漉漉的。


    10月25日淩晨4時,蔣介石的座機迎著秋風,重又衝上已透出熹微的天空。


    25日夜,漢口淪陷!


    27日午後,漢陽也飄起了炫目的太陽旗。“君之代”的國歌聲終於在武漢三鎮上空瘋狂地奏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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