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設省置道的消息一出來,上下的官員立時為之一振。


    現如今朝廷遍地開捐官,侯補的官員多的沒個數,這開設一省下麵府縣將多出不少,雖然新疆台灣都是邊遠之地,但為升官發財的從來就不缺少人。而這官位之中最熱的莫過於上海道道台之位。


    雖然新疆台灣設巡撫,但一是苦遠,二是新疆的高官曆來由滿蒙之人才能當任,而台灣巡撫恐怕非由剛保住台灣的劉銘傳任之。這樣一來上海道道台就成了成能爭能搶是第一位置了。何況本來上海這個地方就是個大肥缺,多少人想著爭著要來。


    隻是當眾多的官員滿懷熱情躍躍欲試時,李鴻章親自出馬向慈禧和朝廷舉薦由江南製造局督辦、上海招商局監督四品侯補官盛宣懷任上海道道台。李鴻章親自出馬,說明他是誌在必得,原先還滿心寄希接上海這個肥缺的人紛紛禁聲。


    就在盛宣懷躊躇滿誌認為上海的道台之位已是板上釘釘之時,閩浙總督左宗棠舉薦在鎮南關大捷立下大功的楊詳出任上海道台。同時兩江總督曾國荃也上書舉薦楊詳,廣西提督馮子材也上書附議。


    一時間,湘淮兩派為了上海道道台之位紛紛上書。


    而這時,作為當事之一的楊詳卻是閑看春花與明月。


    既然回到福州,楊詳自然去看看他的少爺馬逸飛。此時馬逸飛還在家裏守他的孝,他一見到楊詳就不讓他走了,自從一起拚過的命的鄭朝進去英國念書後就沒有朋友了。這時楊詳一出現,而且要在福州待幾天,他自然讓楊詳住在自已家裏。


    夜裏和馬逸飛互說了這些日子的事情,幾次楊詳想問起韓輕雪時,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當次日清晨楊詳再次站在熟悉的馬府小池邊,他腦海之中想起曾在這裏為了救落水的韓輕雪在這裏對她進行人工呼吸的時候,擋在他麵前的一個身體嚇了他一跳。


    幾月不見韓輕雪雖然還是一頭又長又直的秀發,顯得飄逸動人,但原先的青澀消去了許多,有著傾城之貌了。鵝蛋形臉的美人,皮膚潔白如雪,鼻梁挺直,唇形的弧度異常的柔美,肌膚嬌嫩得想讓人去咬一口,尖而圓潤的下巴之上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楊詳注視著她靈氣逼人的雙眸,其中帶著一絲羞澀和怨恨。當然,對於韓輕雪這種情緒楊詳是很不理解的,怎麽都幾個月了還念念不忘,難道非要自己以身相許不可嗎!


    “找我有事?”楊詳見韓輕雪目光看著他一言不發,楊詳隻能揉著腦袋主動開口道。


    韓輕雪張了張紅嫩而又散發著溫熱氣息的櫻唇:“你···”說到這,她似乎喪失勇氣似地,下麵的話停了下來。


    “我怎麽了?”楊詳看著麵前這個少女,嘴角擠出一絲自認很和善的笑容。


    韓輕雪見楊詳嘴角的弧度,帶著邪魅和愚弄之意,她一怒終於把她想要問的話問出來:“你去哪裏了?”


    “啊···”楊詳沒有想到韓輕雪居然是想問這個問題,這關她什麽事,難道她還在找自己報仇嗎?


    韓輕雪冷哼了一聲,她惡狠狠的說道:“我還沒謝過你是救命之恩呢!”


    楊詳撇了撇嘴,心想鬼才信你的話,當時自己隻是一個小小奴才,若不是意外連連,還不知被你們怎麽處置呢。


    “不用了,佛家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楊詳眼睛不眨,像是很鄭重的說道。


    “你···”韓輕雪感覺自己有一股無處可發泄的怒火充斥在胸口,她還從來沒有碰到如此不要臉的人。此刻給她的感覺是,這家夥臉皮厚的無邊無沿,自己與他說話簡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韓小姐。你要是真來道謝的話,我很誠摯的接受。雖然當時我蒙受了不白之冤,這對於我心靈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可是誰叫我當時隻是奴才呢?”楊詳很認真的看著楊詳說道,“當然,你要是願意補償一下我最好不過了。”


    韓輕雪險些沒有氣炸掉,心想有你這樣的奴才嗎?還補償給你?到底誰給誰補償?


    楊詳望著麵前個子長高了,身材修長挺拔靚麗的韓輕雪,感覺養眼的同時,繼續說道:“夏小姐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那我先走了。”


    韓輕雪深吸了一口氣,平息著心頭的情緒,突然對著楊詳問道:“我當時落水後,除了嘴對嘴外還有別的什麽辦法嗎?”


    “壓肚子也行。”楊詳反射的話一說出口,他就差點沒有抽自己一巴掌。心想終日捕鳥卻被鳥叼了眼睛,居然被這個女人套出話來了。


    果然韓輕雪聽到楊詳的話之後,麵色帶著緋紅的同時陰沉的恐怖的說:“我爹已改任為鬆江知府,正好是你的頂頭上司,你好自為知。”


    “那個,壓肚子有時不管用,還嘴對嘴的效果最好。”楊詳弱弱的解釋道,心底欲哭無淚。自己被多少人認為才智無雙,此刻卻栽在這樣一個少女手中,一世英名就這樣毀掉了。


    韓輕雪輕呼了一口氣,看著楊詳定定說道:“這事沒完,以後我們走著瞧。”說完這句話,韓輕雪扭頭就離開。


    望著扭著那挺翹的臋部離開的韓輕雪,楊詳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在上海還一大堆事,現在又招惹了這樣一個女子,他還真是禍不單行。


    ······


    見韓輕雪還不離不棄的一付報仇雪恨的樣子,楊詳再也不敢住在馬府了。他對左宗棠說要與他多呆一些時間,好隨時聆聽他的教誨,所以請求住進總督衙門。


    左宗棠見他孺子可教,就應允了。


    楊詳在左宗棠身邊一邊學習一邊幫辦了幾日,而對於上海道道台之事已愈演愈烈。兩派的陣勢讓慈禧也不好斷然下旨,隻好讓楊詳和盛宣懷一起進京麵聖,再做取決。


    朝廷電令一到,左宗棠立即讓楊詳準備起程,從福州先坐船到天津然後再由天津直奔京師麵聖。此時左宗棠的病越發嚴重,楊詳本想照顧老師一段時間,因為他知道左宗棠命不久已,想陪他渡過最後的一段的日子。但此時左宗棠哪裏能肯,執意讓楊詳盡快北上,楊詳無法隻得收拾行裝準備進京。


    臨行前,左宗棠再次召他前來,楊詳匆匆趕去卻書房外李淩和十幾二十的親兵在外侯著。他正要向李淩問侯,李淩先開口向他道:“大帥在裏麵等著呢,快進去吧。”


    楊詳點點頭示意,進了書房。左宗棠兩眼無神,麵色灰黃的坐在椅子上,見他進來招手讓他坐下。楊詳不敢坐,垂手恭立於案前。左宗棠見狀也不再強求就說道:“你馬上就要進京了,此次一別恐日後就是天人永隔了,沒有了為師以後萬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楊詳兩眼發紅,就要寬慰。左宗棠卻搖搖手道:“我自己的事我知道,隻是如今我大清朝日漸唯堅,眾列強欲發驕橫,心中唯不安家國之事,唯有希望你能振奮精神,強國保民,我也死而瞑目了。”


    楊詳雙淚俱下,心中甚是憾慨一代棟梁的胸懷。


    左宗棠喘了幾口氣接著道:“你此次進京前途堅險,為師也甚無可遺,門口李淩等幾人你是認識的,其它的也皆為我的親兵,跟我南征北戰多年都是可信之人。這次你進京也帶他一們同前去,日後他們跟著你也算有個出路。”一口氣說了幾句話左宗棠連咳不已,楊詳上前輕撫後背,雙手卻微微發抖。


    “其它的事我已吩咐了李淩,你去吧,一路小心。”


    楊詳退到案前,跪下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毅然轉身出門。左宗棠望著他的背影,雙目微睜···


    出了門,門口親兵上前參見,楊詳一一扶起道:“諸位皆為左帥親信之人,日後小弟還望諸位能多加扶持。這以後見麵不當再有此禮,今日無暇閑敘,來日方長,現在起程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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