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坡,百十來米的集市開集,原本就是光禿禿的人字形交叉路,慢慢的因為承擔了周圍村子互通有無的功能,路兩邊就搭建起來了茅草屋,平時不住人,一開集就熱鬧了。


    周圍六個村子的鄉民挑著扁擔,前後掛著兩個籮筐,裏麵擺出一些物事,這個時候外地的淘貨郎也會過來。


    上到馬屁等大宗交易,下到家禽崽子幹活農具花布淘碗,五花八門。


    “哎,老倌,你聽說了麽?陳家河那邊新來的營長要剿問符廟的土匪呐!”


    “咋沒聽說,那一大早的,隊伍就敲鑼打鼓的說要剿匪。”


    “......”


    邊擺攤,這些人邊議論紛紛。


    鄉民議論的同時,距離不遠處的一個低矮的平房裏,停著六架馬車。馬車上走下六個鄉紳,互相打著招呼,彼此手裏還拎著不大不小的盒子。


    不敢撂挑子不來,之前新營長到任他們就集體裝聾作啞,現在請帖都送上門來了。


    在韓大軍的帶領下六個鄉紳來到平房裏。


    “見過李營長!李營長真是年少有為啊!”六個鄉紳先後走上前抱拳行禮客套的說道,然後把帶著嘩嘩響的禮盒放在李崇旁邊的桌上。


    站在李崇身旁的韓大軍大手往禮盒上一拍,一個個拆開。


    裏麵全是洋錢,每個禮盒五十大洋,一個子兒不多,一個子兒不少,跟商量好的一樣。


    六個老爺眼角一跳,真是兵匪,收禮都不待人走就忙不送的拆。五十大洋,雖然對自家幾十年積累的家業不值一提,但也要收一回大半個村子的租子才能收的上來。


    而收租一年不過就隻能收兩回,倒是想多收,可田裏的地一年就長兩回莊稼。


    韓大軍向李崇豎了三根手指。


    李崇一看輕輕鬆鬆就有三百大洋上來,心中不由感歎這個世道怪不得都想有權,有權才有錢,果然不假。


    “國軍駐紮當地,發現居然有亂匪危害鄉裏,諸位老爺都是地方的話事人,怎麽容亂土匪胡作非為?”


    “長官啊,您有所不知,那問符廟的土匪來去無影,他們有四十多人,二十餘杆長槍,不好惹的。”


    李崇樂道,“嘿嘿,這就有意思了,山下的一群惡霸,居然會怕山上廟裏的一群土匪,哈哈哈。”


    “長官,您說笑了。”六個鄉紳賠著笑臉說道。


    李崇抓起一把洋錢在手中摩挲著說道,“這錢呢,就算是你們出資剿匪,你們出錢,我們剿匪,天經地義。”


    “是是是,咱們都希望國軍能剿掉那夥子山匪,還鄉親們一個朗朗乾坤。”


    六個鄉紳倒是真希望這夥兵強馬壯的國軍能夠剿滅土匪,畢竟那些山匪平時沒少騷擾過自己的征糧隊,這些年造成的損失可不比送的這些禮少。


    “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弟兄們吃飽喝足,才能有充足的體力一次性剿匪成功是不是?”


    李崇在“一次性”上麵特意加重了一聲。


    “是,是。”鄉紳們又怎麽聽不明白李崇話裏的意思,心中暗罵著這些當兵的真不是東西,貪得無厭的很。


    “哈哈哈,痛快。來來來,諸位老爺跟我一同出席剿匪大會。”


    錢糧到手,李崇腳步走起來更加悠然,邊往外走著,李崇覺得自己“輕易”間就墮落了,吃拿卡要無師自通了。


    ......


    “哎哎哎,大家夥別擺攤了,國軍長官在前麵搭了台子要開剿匪大會呢。”一個腦袋很光的老漢跑過來說道。


    話音未落,上坡處傳來“咚咚喤喤”的銅鑼戲曲聲。


    人字坡道路兩旁擺攤的鄉民紛紛挑起地上的攤子往動靜處聚集而來。


    此刻,人字坡上坡的地方,臨時搭建起了一個台子,台子上放著三張桌子排成一行,後麵擺著六張木椅。


    高掛著一道橫幅,上麵掛著“剿匪大會”四個字,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黑光。


    四個大字的底下站著一排的士兵,手持著槍軍容整齊,不苟言笑。


    台子兩邊,鑼鼓喧天,帶著唱戲的節奏。


    鄉村間不缺會敲鑼打鼓的,尤其是周圍足足有六個村子,什麽樣的人才都能找出來。


    李崇很慷慨的用五枚大洋湊起了一個敲鑼打鼓唱鄉戲的藝人隊伍,平時他們被有喜事,比如納一個小妾的鄉紳們叫過去唱滿一天不過一人分幾個銅子兒。


    重賞之下,這些人吹打之間發揮出了生平未有的熱情。


    唱戲的聲音把附近村子裏的人都吸引了過來,在台子下熙熙攘攘。


    忽然聲響一停,三秒之後,梆子聲由小變大,然後戲文裏主角登場的吹打聲響起,並且旁邊士兵高亢一聲:“國軍長官到!”


    李崇帶著三個連長踏步走上台子。


    李崇大刀金馬的往台前一站,三個連長站在一旁,六個鄉紳老爺坐在椅子上。


    手一揮,旁邊的一連長唐大堯遞過來鐵皮喇叭。


    “喂喂喂,u看書 uuanshu 鄉親們早上好。自我全營官兵駐紮此地,喝一方河水。飲水思源啊,所以就想為鄉親們做些什麽。聽聞鄉親們苦匪久矣,有多苦呢,咱們先聽聽這位老鄉的說法!”


    然後,台邊一個挑著扁擔,腦袋很光的老漢走了上來。


    直接往台子上一坐。


    “我苦啊,真的。我單知道問符廟有山匪,會到村子裏來。我不知道趕集的時候也會有。我一大早起來就開了門,挑著扁擔拎著籃子,裝了舍不得吃攢下來的山雞蛋和兩隻山雞,到集市上賣,預備換點錢給還沒褲子的娃量點布。”


    老漢說著說著,回憶起傷心的往事,老淚流了下來,聲音嗚咽了,旁邊悲愴的二胡聲也很應景的響起。


    “娃他娘讓我別去,說上次集市鬧土匪,我沒聽,推開門就出去了。走到人字坡,籃子還沒放下,就聽到‘鬧匪啦!鬧匪啦!’,然後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就把我撞倒在地,踢到一旁,我當時就被踢暈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籃子被踢翻在一旁,山雞蛋都被搶走了,牆壁稻草上掛著一根雞毛,可憐我的娃到現在還光著屁股呐!”


    這一段悲慘的故事,台下的鄉民臉上收斂起好奇,紛紛沉浸到土匪禍害到往事之中。


    老漢說完,自己站起來心滿意足的從台上走了下去,心想著這一趟眼淚流的值了,長官可是給了一塊大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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