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算是聽明白了,心中苦笑著總算是明白了地方上為何總把“兵”和“匪”聯係在一起。


    這手底下三個連長話裏話外就帶著匪裏匪氣嘛。


    一番話交談下來,李崇完全明白了三個連長找到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


    簡單地講,就目前這個每個連派一個班進山挖野菜的行為有些跌份子了。進山挖菜的行為不僅占了山村貧民的救命口糧,很多貧農家裏斷糧就全靠進山乞食,而如今近七百口的一個整編營駐紮在這裏,再大的山也能挖空了,這無疑是在跟窮苦人搶口糧。


    而複雜一點講嘛,就目前這個營隊對地方鄉紳秋毫無犯的行為也不符合作風,明明富紳肥的流油魚肉鄉裏,雖然糧食被他們藏了起來,但壓一壓總能擰出水來的。


    李崇皺眉問道,“直接上門征糧,這些鄉紳不配合呢?”


    他並沒有因為在軍校接受的正統教育而腦子轉不過彎,這些地方潛規則之前自己沒有接觸到,所以不知道,現在明白了,也沒有義正言辭的拒絕。笑話,李崇在香港那會兒也是在弄堂間被叫一聲“李哥”的。


    再者,聽了三人的話,李崇感覺到自己之前下的進山挖野菜的命令,簡直是在跟窮苦人搶飯吃嘛!


    川軍在地方中的名聲不太好聽,所以一開始自己盡管想讓士兵們吃三頓,也沒有要在地方強製攤派,就是不想自己帶領的兵被稱作“兵匪”,卻沒想到這個決定反而是破壞了窮苦人的生存規則。


    現在想來怪不得給了大洋那些老農神情都有些不情願,原來自己的決定出於好心卻是辦了壞事。


    李崇心中感歎著,帶一支部隊並不僅僅是指揮打仗那麽簡單,軍校裏教了如何帶兵打仗,但如今自己還要向這些老兵連長學會如何帶兵!


    包括一些李崇之前根本不了解的潛在規則。


    按照三個連長所言,進山挖野菜還不如直接向那些鄉紳們強製征糧食。就連待遇不錯的中央軍行軍地方也會卡要,不然光憑著統戰部扣扣索索給出的錢糧,再層層疊疊一盤剝,那還養什麽兵?


    李崇理解這些話,甚至於認為他們說的話挺有道理,這些人腦袋就別在褲腰帶上,指不定哪天上戰場打小日本就有命去沒命回了,命都拿出來打小日本了,趁著有命的時候吃拿一點那又如何?


    要知道,按理打日本是每個中國人骨子裏義不容辭的責任,不打就亡國亡種,那麽按照此理,每個人就應該無條件的抗日。可國軍都有發餉這一說,發餉就意味著國府拿錢“酬勞”士兵抗日,那麽地方有錢的豪紳也應該出錢支援抗日嘛。


    不過話說回來,全國抗戰的隊伍貌似就沒有不向地方伸手的。中央軍麵子大所以別人是主動送上門,地方軍沒那麽大招牌就隻能主動伸手,以前紅黨不也一直打地主麽?


    說起這,就不得不佩服紅黨,抗戰烽火一起,連地主都不打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隻打鬼子和漢奸。


    想到這裏,李崇悟了,吃拿卡要都是可以的,就看你如何的“師出有名”了。


    對於李崇的問題,三個連長一看營長沒反對,感覺有戲,於是連忙說道:


    “不配合?對付這些鄉巴佬,咱們隻要壓上一壓就成。這周遭幾個村的鄉紳也太不識趣了一點,軍隊經過,按理鄉紳是要主動上門表達一下抗日的心意的。”


    說完三人同時舒了一口氣,新營長沒有那麽書生氣,這就好辦了嘛。一開始三個人還以為新營長畢業於中央軍校,肯定是高高在上,不體會民間疾苦,現在好了,沒有這方麵的擔憂了嘛。


    “老唐,老簡,老肖,你們三個都是國軍連長,總還要按規矩辦事吧。”李崇覺得吃拿卡要地方豪紳不要緊,就當是支援抗日,但必須有原則。


    “這是自然,我們有三不,一不問家中無頂梁柱的征糧,二不問上有老下有小的征糧,三不問屋漏的征糧。”


    李崇一聽點了點頭,“不管別人怎麽著,我劃一條紅線,絕對不許向佃農這些窮苦人伸手,誰伸手我剁了誰的爪子!”


    “明白!”三人一挺胸脯,至於在不缺糧的情況下,向鄉紳們征出來的糧除了給士兵們補上一頓之後多出來的該怎麽辦?


    當下幾個人都意會的沒說,那肯定是拖到米店買了換錢嘍。賣來的錢營長拿大頭,連排班一層層分潤幹淨唄,這樣寄信回去也能給家裏人改善生活。


    淘汰下來的窳劣槍也是一個道理。


    上到全師,下到全營,大多是四川子弟兵,那裏是大後方,可不是淪陷區,有錢是能寄回去的,三個連長來探李崇的口風也是有著這方麵的考量。


    自己玩命,uu看書 .uukanh 怎麽也得給家人弄些生活補助嘛。


    就在李崇慢慢熟悉一個個潛規則,熟練帶起一個營,習慣了每天一個個指令發出、全營圍繞自己命令開始運轉的感覺的時候,一個突發事件轟動了全國,就連窩在山溝下麵陳家河的李崇都知曉了。


    國黨核心元老,地位僅次於委員長的副主席汪兆銘“疑似”叛逃到河內了!


    這件事的影響惡劣到了極點,中央核心領導都“疑似”背叛民族了。


    一開始委員長低調處理,都親自電請大公報的報人不要在報紙上罵得太凶,並在消息傳出的第一時間命令中央通訊社辟謠,說汪兆銘去往河內是因為商議抗戰事宜。


    一時間各種說法皆有之,但作為軍隊中的精銳部隊,“疑似”二字都已心知肚明的從上至下的去掉了。


    這一事件在幹部中流傳,並沒有告知普通士兵。


    李崇並不知道該如何向士兵們解釋,坐在桌子前,李崇在日記本上記下了這條訊息,實在淒涼,前線官兵浴血奮戰,高高在上的元老卻率先動搖了。


    “營長,你怎麽還沒睡?”今夜執勤的警衛班長韓大軍看著李崇深夜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問道。


    “沒事,就是忽然睡不者了。”李崇走到大院裏,院子裏月光皎潔,遠處的山巒幽深,像一隻巨獸一般蟄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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