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搖搖頭沒同意林父的說法,“不是破罐破摔,而是日本人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上了,事實已經證明他們吞不下我們國家。”


    “你說的也有道理,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確實是這樣。”林父點點頭,這便是黃埔少壯派的軍官,這些人始終如一的保持著樂觀的態度。


    “都別坐著了,趁熱上桌吧。”母親陳月英和林母兩人招呼著茶幾邊的三人說道,後麵跟著二弟三妹和小同叔的女兒,聞著食物的香味嘰嘰喳喳很是熱鬧。


    圓桌之前,菜品琳琅滿目,林家大廚的手藝自不必說。


    一頓飯眾人盡興,李崇感覺要是在這麽胡吃海喝下去,沒等自己到湖南醴陵駐地報到,就要被養肥了。


    當然李崇在家也待不了兩天,因為從這裏到醴陵陸路足足一千公裏,所以九戰區發出的委任狀上才給了李崇十天的報到時間。


    不過畢竟是黃埔畢業生,說起來可是天子門生,上麵已經安排了三天後飛往九戰區的軍機捎帶李崇一程。


    所以接下來的三天裏,李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陪陪親人和林婉如的身上。


    重慶城的物價已經很貴了,但一向精打細算的父親李德潤毫不吝嗇的和母親上街,事無巨細的給李崇的箱子準備行李。


    臨別前的最後一天,林婉如拉著李崇來到磁器口過街樓對麵的寶輪寺。


    千年的古刹在這戰爭年代依然香火鼎盛,動蕩的年代不少人願意到寺廟裏尋得一些清淨。更何況這座寺廟還曾經沾過皇帝的光,所以如今不少外來移民在客居他鄉心中惶恐時,很願意來寺廟祈求心中的安寧。


    李崇理解這種“漂泊他鄉心不知歸處,從而在神佛中尋找寄托”的狀態,但並不代表自己就信菩薩,相比漫天神佛他更相信手中的槍杆子。


    說來也奇怪,如今這中華大地上發生的一切是人禍,除了拿起槍杆子趕走豺狼便別無他法,可這往來寺廟密密麻麻的人群卻願意以虔誠的姿態呼喚神佛保佑。


    不過林婉如要來,那便來罷。李崇穿著家居服,顯得是普羅大眾中的一員,不然穿著軍服來這種場合,多少有些不對味。


    進門的台階很陡峭,千年古刹古色古香,台階都是上了年頭的色澤,許是心理作用,被香火熏陶了千年的地方帶上了讓人心寧的效果。


    林婉如牽著李崇的手沿著台階一路往觀音閣走來,一些常青樹木掩映著山路。


    經過一棵掛滿紅繩的祈福樹下,林婉如很虔誠的雙手合十低頭彎腰。


    “那個,我們進天來寺廟做什麽?”李崇終於忍不住問道。


    林婉如完成信禮之後說道,“在我離開南京來到重慶落腳的一刻,我就在這千年古刹替你求了一塊觀音大士的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足足一百天,然後寄養在這座觀音閣至今,今天我要把它取出來,戴在你的身上。”


    走進觀音閣,林婉如磕頭上香之後,一個光頭老和尚從供奉台上取下一個小木盒,木盒掛著的木簽上寫著林婉如的名字。


    接過木盒後,告別了老和尚,走到觀音閣外的台階下,林婉如打開木盒,一枚兩個指節大小的圓潤玉佩躺在帛錦之上。


    兩人對麵站著,氣氛變得傷感。


    林婉如讓李崇低下脖子,結果少了一點點默契,一個低頭一個墊腳,然後兩人的額頭就撞在了一起。


    “噝!你的頭怎麽這麽硬啊?”林婉如疼痛出聲。


    “哦!對不起,我替我的硬頭道歉。”李崇彎腰嘴咧開道歉,他是以這種方式想驅散彼此間離別的愁緒,可是效果不佳。


    因為盡管這應該是自己和林婉如之間的第二次離別了,第一次在南京,但那是有大概的見麵預期的。但這一次臨別,什麽時候能回到重慶,李崇不知道。因為走上前線的那一刻,便意味著徹底的踏入了這一條滾滾洪流之中。


    林婉如同樣明白這一點。抬手將玉佩係在李崇的脖子間,邊係著邊說道,“我不是信女,但仍希望能夠以這種方式保你一份安全。我打聽了,一三三師是國軍精銳隊伍,主力作戰部隊,今後少不了衝鋒殺敵。我不擋著你建功立業精忠報國,但我會一直為你祈福佑你安全。”


    李崇沉沉的吸了一口氣,上前擁抱住林婉如,千言萬語隻在一個擁抱之中。


    埋首於李崇的胸膛之間,林婉如悶悶的說道,“我就是你今生今世的宿命,戴上這個玉佩,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答應我,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


    “我應你。”李崇吐出一口長氣。


    從寶輪寺出來之後,沿著磁器口繁華的路邊走,林婉如的情緒明顯低落。


    前兩天,林婉如一直快快樂樂,沒心沒肺的上下學,李崇接送的時候都一直言笑晏晏。


    然而請假的第三天,精神情緒已經是另一個極端了。


    走在路上,李崇握著林婉如的手,“別悶著,又不是不會聯係了,我會寫信的。”


    “那我要求不高,每個月的月中你都必須按時給我寫信!”


    “好。”


    “......”


    晚上,李崇被林婉如拉住沒回家。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關掉燈,靠著坐在一起說著話,客廳留給了這對年輕人,林父林母早已上樓睡覺。


    直到林家除了守夜的,下人們也睡著了。李崇從沙發上坐起準備回去。u看書 w.uukanu


    結果剛起身就被林婉如拉住手,看架勢是不許李崇離開了。


    “我不回去那睡在哪?先申明一下,我不會睡你房間的,那不好。”


    畢竟兩人此刻沒有結婚,結婚之前不同房,在長一輩的觀念中可不是說說而已,林婉如不在乎,但李崇卻不願意讓林婉如的名聲受損。


    林婉如一聽,站了起來,片刻後從房間裏抱出被子,“那今晚我們就對著麵睡在沙發上。”


    李崇將沙發拚在一起,“你睡在上麵吧,這樣才不會掉下來。”


    “那你呢?”客廳內就兩張沙發,現在拚成了一張床。


    李崇在沙發旁的地上打了個地鋪,“我睡地鋪就好。”


    林婉如皺眉說道,“睡在地上你不覺得硬嘛,後背得多疼啊,怎麽睡的著?”


    李崇揉揉林婉如的頭,“我背後肉多,沒有關係的,你肉少才會覺得。”


    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都不知何時陷入夢鄉。


    不知歸期的離別是一件傷感的事情,但這一刻還是來領了。


    翌日上午,一輛軍用吉普停在李崇的家門口,跟所有人告別完,李崇拎著行李箱坐上了吉普,太陽當空,汽車發動,慢慢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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