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的一絲睡意徹底被震離,駱塵鳶幾乎連呼吸都驟停住,呆望著跪滿整院子的人,趕忙回去穿了衣裳,隨便理了理頭發就慌亂著跑出來。


    隻見鍾書依舊負傷跪在地上,年老雖然站起來,但態度依舊無比恭謹,手裏還端著一個小藥缽。


    駱塵鳶趕忙跑到鍾書麵前,急道,“你們都怎麽了?什麽公主啊?在哪裏呢?”說著扭頭也往身後去找,除了她的睡房,什麽都沒有。


    “公主就是你啊!” 鍾書抓著駱塵鳶的手,險些老淚縱橫,肩膀上的傷痛此刻也渾然不覺,“公主殿下,老臣找您找的好苦啊!”


    駱塵鳶徹底鎮住,半響才回過神來將鍾書拖住,墨眼輕眨,哭笑不得道,“我不是什麽公主啊!大叔你和兄弟們別給我開玩笑了好不?人家昨天替你們放火已經夠累的了,覺都沒睡好呢,你又跑來攪合。你是不是傷好了啊?”


    年老見狀忙走過來,先恭謹的作了一揖,而後正色看著她,“殿下莫慌,殿下先告訴老夫,您是不是被人易容了?”


    駱塵鳶一怔,“是啊,但並不代表我被易容就是公主吧?”


    年老見她肯定,激動的差點跟鍾書一起抽,好在他年老持重,端著藥缽的手微微抖了抖,麵色愈加鄭重,“既然如此,老夫請求替公主恢複原貌可好?”


    駱塵鳶呆掉,“恢複原貌?”她一瞬間明白了,皺著小臉看著鍾書和滿院子人的期待目光,知道這次就算她不答應,恐怕也得實行,但是,她咬了咬唇,瞪了年老一眼,“不管我是不是,你們都不該那麽招搖的弄了滿院子人過來?把我當猴看啊?”


    年老臉色一滯,瞪了鍾書一眼,忙轉身將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嗬斥走,隻留下山寨幾個比較穩重又可靠的元老級人物在。


    駱塵鳶這時候也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那些關於自己的傳言,白了一眼一臉莊重肅穆的鍾書,慍怒道,“大叔你這幾天療傷是不是又聽了什麽風言風語了?不專心養傷,就知道捉弄我!”


    鍾書麵色一僵,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重色的肌肉隻是抖了兩下,又恢複了他本來肅穆的表情。


    駱塵鳶無語之極,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告訴我你這次是認真的啊?”說著雙手一叉腰,也認真起來,“大叔,你有什麽憑證說我是公主啊?”指頭用力戳戳他的胸脯,硬硬的,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怒道,“大叔你別裝木頭了成不?公主問話呢!”


    年老同情的看了鍾書一眼,扯扯駱塵鳶的袖襟,恭謹的解圍道,“他以往看見主人都是這個模樣,公主就別為難他了。讓老夫先替您還了真容,而後再與您詳細解釋可好?”


    駱塵鳶見大家神色都很認真,也隻能收了收脾氣,乖乖坐到年老身邊,任他往自己臉上塗抹那些帶著淡淡幽香的藥膏。


    其實說實話,她也不喜歡葉老夫人給的那張臉,每當對著鏡子看時,自己總會忍不住想起葉家發生的一切,再次想起葉老夫人昔日說過那些話,以及她莫名其妙的死去。


    到現在她還都不明白為什麽她會那樣對自己,她與葉老夫人所說的那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但說到最後,她更多的還是相信葉陌塵不能夠生育子嗣定然是身體遺傳上的缺陷,並非那什麽玄幻的陽男陰女的原因。


    就算葉陌塵一切都好,但對駱塵鳶來說,葉陌塵的事情從一開始到最後都讓她無能為力,即便是三次以少奶奶的身份入住葉家,都不能夠讓她對那個富有深宅有絲毫眷戀。


    有些人注定是要與自己擦肩而過的。


    等洗掉年老塗給她的那些藥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駱塵鳶呆住了,熟悉而陌生的臉,耀眼的令她自己都無法側目,眉目清秀雅逸如水,一雙琉璃的烏玉眸子靈動似春波一般,唇似紅櫻,肌膚滑膩如緞,微微上翹的長睫隨著眼眸的開合宛若動人的花蕊一般,襯托的整張小巧玲瓏的俊臉宛若明珠,高雅的讓人驚喜,讓人震驚之極的驚豔。


    “公子殿下!”


    眾人不由的驚歎著再次跪下,稍有年長的人看到這張臉令人難以逼視的麵孔,忍不住老淚縱橫,匍匐在地上,既敬畏感慨又激動的無法控製。


    鍾書拳頭緊握,掃了一眼這張麵孔,立即跪下,嘴唇緊緊抿著,似乎他隻要一鬆動就會忍不住顫抖,如銅鈴般的大眼已經紅了一圈又一圈。


    年老深深歎息了一聲,宛如那壓了他大半生的沉重包袱終於在這一次被卸下來,無法平息內心的風波,頹然的坐到太師椅上,那雙枯枝一般骨瘦如柴的手,依舊不停的顫抖,良久他幾乎帶著哭聲道,“老奴終於可以安心入土!這一日,老奴等了整整二十年啊!”


    駱塵鳶轉過頭看著滿屋子的人,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心裏有股難以明說的情愫將她胸口壓得極悶,但那種悶卻不是令人沮喪的煩悶,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喜感。


    壓住這種發自內心,卻又不被她能了解的喜感,駱塵鳶開口問道,“難道我真的是你們的公主?我和你們的主人長的很像嗎?你們又是誰?”


    “我們是晨城的暗衛!自從宸宮傾滅後,我們就奉命隱姓埋名的一直守在這裏,為的就是等公主再次回來啊!”跪在地上的人泣不成聲。


    駱塵鳶心情混亂如麻,“我不是福都駱家姨娘生的十三姑娘麽?怎麽會是宸王的公主?”同樣是這個問題駱塵鳶問過不止一次,但每次都無法得到一個能夠讓她信服的答案。她不能夠保證這具身體的主人到底是哪個血統的人,但是下意識的她總不願意接受她身為一個亡國公主的命運。


    尤其是亡國公主背後還有一大批想舉著替她奪天下的旗號來進行複辟或者戰爭什麽的,她更渴望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就算身份低賤些,家境複雜些,但也總好過當一個被無數人所敵視的那個公主,被暗中那些人當成實現自己野心和報複的工具。


    “主人被守身護衛背叛毒倒之後,叛軍就在一夜之間將皇宮屠戮殆盡,公主生母是宸宮中一個叫阿鸞的宮女,受到宸王寵幸,在宮難之前的一夜因為被許探親溜出宮去,躲過了這一場災難。後來阿鸞知道自己懷有公主的時候,晨城已經淪陷,她忍辱苟生,最後還是被人牙子騙去賣到了妓院,登台獻藝的時候被福都駱家的老爺看中,所以才帶著阿鸞回了福都,納為姨娘。”


    年老歎了一口氣,又接著道,“再後來也許是姑娘晚生,比平常的孩子晚了一兩個月,所以一直到現在駱家那裏都看不出來姑娘非駱家人的破綻。這些信息也是老奴之後推猜和最近調查才得知的。”


    前前後後有理有據,駱塵鳶隻得苦笑,正色看著年老和地上的鍾書,如臨大敵道,“雖然你們的證據我無法辯駁,但是就算我是公主,我也不想再去負擔你們的那些反凝國複宸國的野心和願望。醜話我先說這裏了,你們若是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


    眾人一愣,隨即伏地皆應聲道,“是,公主。”


    駱塵鳶一怔,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可思議道,“我說我隻想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不會像你們期待的那樣,再次拾起刀戈給凝國幹仗,收複你們曾經的失地!”


    眾人亦如剛才那般,齊聲道,“是,公主。”


    駱塵鳶鬱悶了,她還準備要用很多心思要策劃說服這些人,或者逃跑上呢,不想自己跟一腳踩了空似的。


    年老見駱塵鳶這副像高興又像很糾結的模樣,捋著胡須笑了,“公主不用以為我們這些人苦守晨城這麽多年是想為了見到公主,在操金戈鐵馬如往日那般馳騁疆場。我們這些暗衛,唯一的使命就是護佑主人,遵守主人的一切吩咐。公主若想奪回天下,我們就算是拚盡這條老命也會毫不猶豫的替公主去死,公主若是想安於現狀,我們就跟隨公主種田過日子。無論如何,我們以後都會伴隨公主,替公主暗中培養需要的人才。”


    駱塵鳶不知道該說感動還是該罵他們愚昧,總之悵然許久,還是十分動容道,“我雖然不能夠帶著你們去打江山,但是起碼能讓你們安度晚年總是可以的。希望不會讓你們太難過太失望。”


    鍾書感激涕零道,“不會,不會!”


    白了鍾書一眼,瞪眼道,“你別這樣好不啦,我看著很別扭哎!”駱塵鳶走到他身邊,先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餘光瞥見他背上又崩裂的傷口,忍不住惱道,看著周圍的還傻跪著的幾個爺爺輩的老頭,“你們都起來吧,別跪在這裏氣我了。都快點扶著他去休息,趕緊把傷養好了,把你山寨這爛攤子接過去。我可不想有事兒沒事兒的再半夜跑去替你放火!”


    鍾書訕訕一笑,忙點頭,“是,公主。”


    語畢已經有幾個人忙將鍾書接過去,扶著回他的院子。


    可是剛走到門檻處,鍾書又忽然回過身來,為難的看著駱塵鳶,小心道,“公主,小人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該不該說……”


    駱塵鳶斜了他一眼,又瞥了眼在一邊坐著不說話的年老,嘴巴一癟,“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別說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公主……”年老和鍾書異口同聲的叫道。聲音裏都有著相同的為難和懇求。(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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