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泰在一邊蹙著眉頭想了半天,搖搖頭,“現在種苗都剛發芽,又不是收獲的季節,哪裏有外人來啊,就算是來,多半也是老管家囑咐一些來收肥料的人。”


    “收肥料?駱伯有讓人來收肥料嗎?”駱塵鳶道。


    張大郎點頭,“是啊,姑娘往日不是說,竹橋村這百畝地要歸附到絳雪山莊了,現在苗子都出芽了,正是第一季施肥的時候,姑娘走之前教給我們用牛和剩下的草料踏肥的法子,我們除了留夠村子莊稼用的,許多都自發送到附近幾個田地去了,不過最近好些時候,都是附近幾個田地裏的佃戶著人來拉的。”


    “除此之外,再沒有外人來過了?”


    “沒了。”


    那這麽說來,馮迎那日的話隻是因為賭氣或醉酒,隨便說說的?駱塵鳶心下琢磨過,就沒好將那件事多說給他們聽,隻是到了村長家裏,叮囑著讓他晚上多派幾個壯漢在新出苗的莊稼地裏看守,以防不測。


    宮瑞貪戀鄉野純淨,死賴著竹橋村不願意走,整日的帶著吳蹤,跟著虎子幾個毛頭小兒圍著落雁山狩獵,在新壩子那邊捕魚,這男人雖生在帝王之家,卻是一點貴族氣派都沒有,整日遊山玩水,駱塵鳶剛開始替他隱瞞了王爺身份,後來發現,就算是自己說出真相也沒人信了,就宮瑞那副皮臉相,連她自己都懷疑這廝到底是不是真的王族血統,跟宮明那腹黑之王是不是一個爹生的。


    “醜八怪,爺今天太過癮了,就是往日跟著皇兄他們去狩獵,也沒今天這麽帶勁兒。”夜幕低降,宮瑞將袖襟高卷,一手提著個肥美的獐子,一手拎著兩隻又肥又大的野兔,俊臉微黑,興奮的漾著紅光。


    駱塵鳶墨眸瞠圓,苦笑不得,“瑞王爺,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打算天天在我這裏裝一輩子莊稼漢啊?”


    “你若願意以後給我當莊稼婆子,爺就願意跟你在這裏裝莊稼漢子,嘿嘿,怎麽樣?”宮瑞將獵物遞給翠兒,讓她烹調好給村子裏人送去,這邊還邪魅著一雙桃花俊眼,可勁的給駱塵鳶拋著。


    駱塵鳶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看見他身後跟著的那個馬車夫吳蹤,墨眸一轉,笑道,“聽說這幾日你把人吳蹤當馬使喚,見到跑的快的兔子,就讓吳蹤去追,這話可當真?”


    吳蹤一聽,側臉猙獰的刀疤微微一抽,紅著臉,誠懇道,“回總管,小人善跑,但還沒有比兔子跑的還快?”


    “老吳,你不用謙虛,你們駱總管又不是什麽好人,給她實話實說就是。”宮瑞一臉得瑟的來插嘴。


    駱塵鳶白了他一眼,繼續對吳蹤說,“明天勞煩老吳去山莊走一趟,我們來村子兩天了,一切安好,順帶轉告給客房住著的那幾位內侍大人,瑞王爺在我這裏,亟待他們來接。”


    “哎……”吳蹤憨厚,點頭就要答應,卻被宮瑞忽然連拖帶拽的甩到身後,一雙狹長桃花眼瞪得跟桃核似的,“老吳,你敢答應?”


    吳蹤難為情的攤手,“宮王爺說山莊每個人都要聽總管的話……”


    宮瑞急了,俊眼瞪了半響,忽然一眯,賊兮兮的笑,“死醜八怪,你是不是又閑著沒事幹了?你不怕爺一走,惡霸來欺侮,沒人給你撐腰啊?”


    駱塵鳶“哼”了一聲,“那也總好過你被大山裏的野獸吃了,你二哥來找我拚命的強。”


    “那倒是,不過若是你願意以身相許於他,下場估計就沒那麽慘。”


    駱塵鳶臉倏地一紅,惱道,“宮瑞,你再胡說八道,我……我真讓吳蹤把你送回去。”


    “你臉紅什麽?難不成你真想當我二嫂啊?嘿嘿……”趕在駱塵鳶怒火未發之前,宮瑞趕緊又道,“醜八怪,我今天去狩獵,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發現山上有陌生人的足跡,虎子他們也能證明。”


    駱塵鳶一愣,橫了他一眼,“你不會是想找個借口在村子裏呆著不走吧?”


    “醜八怪!爺是那樣的人嗎?”他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不好立足,不等人提醒,又高聲道,“爺就算是那樣的人,也不能拿村裏人的安危開玩笑,你不信去問問虎子他們。”


    駱塵鳶見宮瑞一臉正經,不像撒謊的樣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叫來吳蹤,“老吳,你能不能把村長家和劉三泰家的那兩個小孩叫來?”


    吳蹤應了一聲,便消失在夜幕中。


    駱塵鳶正色看著宮瑞,“真假的?在那裏發現的?”


    “就後山。嗯,我當時也沒怎麽注意,後來再過去的時候,那幾個人已經不見蹤影,他們站著的地方,正好能夠看見你這小破院子。”


    宮瑞微蹙眉頭,細心回憶著,“當時我跟小虎子在追一獐子,那幾人想是練家子出身,行動甚是敏捷,輕功似乎都很不錯的樣子。”


    “是葉家人?”駱塵鳶下意識的道。


    宮瑞白了她一眼,“你跟葉家人恨上了不成?隻要是壞事都往他們身上推,要我說,是敵是友還不能分辯清楚,現在咱們加緊防護才是正經。”


    正說話間,吳蹤已一胳膊夾著兩個小子飛回來,虎子和阿毛畢竟是小孩子,證明了宮瑞的說法後,就再沒有提供出什麽可靠的信息。


    駱塵鳶心中疑慮參半,“那些人跑山上幹什麽?”


    “也不一定是往山上跑的,興許是路過吧。”宮瑞漫不經心道。


    “從那裏路過?那邊自從修整水壩後,幾乎連小路都被堵上了,誰那麽無聊從那裏路過啊?”駱塵鳶不屑的哼道。


    “我哪裏知道。”宮瑞見駱塵鳶無心再趕他回山莊,也就懶得同她討論這費腦筋的事情,“我去看看翠兒,她去打水了,一個姑娘家的,沒人護著可不安全。”


    駱塵鳶誠懇的看著他,“有你在,才不安全。”


    吃了晚飯,駱塵鳶遣吳蹤將虎子和阿毛送回去,躺在床上,不知為何,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來落雁山有幾天了,若沒有其他的事情,是該回山莊,正式接任總管一事了。


    “醜八怪,你睡著沒有?”


    宮瑞輕輕敲了兩下窗戶,低聲問道。


    駱塵鳶眨了眨眼睛,披了件單衣,掀開窗簾,輕斥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瞎轉悠什麽?”


    宮瑞“嘻嘻”笑了兩聲,“醜八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穿好衣服,我們出去說。”又強調道,“你別多心哈,隻要你不對我圖謀不軌,我不會主動攻擊的。趕緊出來。”


    駱塵鳶翻了個白眼,嘟囔了兩句,琢磨著自己反正也睡不著,穿了衣服走出來。


    月色如水,靜靜的傾斜在寧靜的深夜,萬籟俱寂的周遭,黢黑的枝椏參差錯落,在明月籠罩下,散著銀輝色的幻影,勾勒在沉浮一日的黃土上,交錯之間,分不清具體形狀。


    宮瑞穿著一身白色長袍,襯著玄色的內裏,明耀而沉穩,墨發由著一支青碧色的翡翠簪子輕綰起,微揚起的眉目,在明月星光的映照下, 愈加顯得魅力動人,隻有他嘻哈笑開時,才會打破這夜色寧靜,回到現實中。


    “阿鳶。”宮瑞很正經的輕喚了駱塵鳶一聲,“我將今天狩獵的事情想了幾遍,覺得哪裏不對勁,你回去有沒有再想過?”


    “想什麽?落雁山這兩百畝地皮是我最後的籌碼和底本,而能夠最直接打擊到我的就是這些土地上,我費盡心機換來的莊稼和牲畜,現在這些都被村子裏的人看守緊密,除此之外,還有哪些地方有所疏漏?”


    “人。”宮瑞平靜的看著駱塵鳶,緩緩道,“阿鳶,隻要在短時間內撂倒村人,無論是你的莊稼和牲畜,都會受到極大程度的損壞。我突然想起的事情,就是這個,翠兒今天去打水的地方你還知道嗎?”


    “打水之處?不是水壩下麵的那個水潭嗎?”自從水壩修好後,村子裏人吃用大部分都會從水壩下麵的一清水池中的水,駱塵鳶想到這裏,隻覺得脊背嗖嗖直串冷風,顫抖著抓住宮瑞,“什麽意思?宮瑞,你覺得他們會狠心到在水潭中下毒嗎?”


    宮瑞沒有開口,隻是輕摟住駱塵鳶的腰肢,提起一口氣,迅速的幾個起落,挾著她向水潭奔去。


    兩人沿著水壩,細細偵查,月光亮如白晝,借著清亮的光芒,水壩上隱約可見幾個淺顯泥濘的寬大腳印。


    “這看大小差不多相當於一個成人的印子,淺顯的腳印則能夠說明,到這壩上的人,有一定的輕功底子,否則若是村中莊稼漢,是不會踩出這麽細微的腳印的。”


    駱塵鳶隻覺掌心冷汗浸透,“宮瑞,這麽說來,我們來晚了,村子裏人現在……”


    “不好說,起碼今晚上我們吃的水都沒有問題。”宮瑞蹙起眉頭深思片刻,“但很明顯,這裏已經被人盯上。這的確是個斬草除根的惡毒辦法,若不是今天見到翠兒在這邊汲水,我是不會相出還有這麽大一個漏子,阿鳶,你說怎麽辦?不然先讓村人來這裏看著?”


    看著?駱塵鳶苦笑一聲,“水壩裏的水都是黃江裏引過來的活水,水壩很長,隻要他們真打了在水裏下毒的主意,怎麽能看住?”


    “那不吃這裏的水呢?”


    駱塵鳶搖搖頭,“我不清楚,咱們先回去同村長他們商量一下,聽聽他們的見解最好。”


    宮瑞“嗯”的應了一聲,帶著駱塵鳶回了村中。因為水壩上的事情不能耽擱,駱塵鳶連夜將村長等村子裏主要人物叫來,將這些事情前後給他們說過,又安排人手仔細觀察水壩那邊事情。


    淩晨時分,駱塵鳶和宮瑞等才睡下。醒來後,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著人去鎮上請打井的工匠,一邊則叮囑村人提高警惕,一旦發現水壩那邊有不平常的狀況,立即停止那邊的取水。而莊稼、牲畜等,也還得兼顧著。


    駱塵鳶感覺頭都快要大了,這麽胡亂應付著總不是法子,敵人稍微動一動,自己就開始陣腳大亂,防不勝防。


    正頭疼中,忽聽一個高亮的聲音,驀地一喝,“站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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