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塵鳶從妝奩中翻了一下,找出一根素雅的銀色珠鏈,將那長到腰際的發挽成了一個椎髻,又從裏麵取出幾個小別針樣子的牛角扣,將酥胸半露的衣服,使勁攏了攏,一口氣扣到脖頸那裏,才滿意拍拍手道,“這樣子才好,又安全,又利索。”


    剛才還微見姿色的駱執事,眨眼之間就被“自毀”成素麵朝天,半點脂粉都欠施,簪子珠釵全被收羅進妝匣之中。


    眾美婢看著“升級”過後的小駱,臉色青白一片,再也笑不出來,而一身極其高貴姣好的紅霞羽衣,在這副“慘不忍睹”的尊容的蹂躪下,怎麽看,怎麽都覺得讓人窩心的難受。


    “駱執事……”實在看不過去,有美婢壯起膽子小聲提議,“奴婢會梳很好看的發髻……”


    “哪兒那麽多廢話?我梳的也不難看啊!”駱塵鳶翻了那美婢一個白眼,唇角狡黠一笑,眯眯眼,“再說時間不早了,讓王爺久等可是大不敬之罪,咱們還是趕緊去的好。”


    打發走去叫駱塵鳶的人,宮明好整以暇的翻看著短短幾日斂來的幾張契約,過了半響,淩厲的眉峰忽而挑起好看的弧線。


    旁邊坐著的宮瑞幹咳兩聲,狹長的桃花眼不時的往門外瞄,這該死的村姑,洗個破澡這麽慢,惹的某人不耐煩,他估計也得跟著遭殃。


    氣氛冷得讓人想打寒噤,宮瑞忍不住提著一壺茶,壯著膽子笑得一臉燦爛的走過去,給他喝幹得茶杯斟滿清茶,好脾氣道,“二哥,你離開這段時間,京城中的局勢怎麽樣了?他脾氣好些了吧?”


    “你玩膩了大可以早些隨衛軍回京城,回去了,自然什麽都會知道。”宮明眼皮也不抬,微笑著的俊容讓人毛骨悚然。


    宮瑞忍不住冷顫,忙嘻哈道,“不膩,不膩。”呃了兩聲,又壯膽小心道,“二哥,那丫頭在葉家沒少吃苦,而且每一件事都在你的預料之中,隻是我不明白,這一偏僻的小鎮子,就算多得幾家鋪子也沒什麽意思,咱們隨時都會離開這地方,您要真瞧葉家不順,我回頭讓人直戳葉家老窩就是了,何必在這裏浪費腦筋呢?”


    “我對付的不是葉家。”宮明淡淡道,青瓷杯盞在他掌心,滴溜溜地打轉,卻半滴茶水都不漏。


    宮瑞一怔,握著扇冰的手驀地一緊,“二哥!難道扶持葉家雄起的那人是他?怪不得葉家會那麽痛快的放手,而且是在聖旨到的前一刻將爛攤子收拾個幹淨,還賣了個人情給山莊。不過用幾間鋪子對他王儲的分位和權勢,那不是拿鳥蛋磕石頭嗎?”


    宮明笑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宮瑞見他這般,好奇心就被撓得更加癢癢,熟知他不想說就堅決不會說的脾氣,小心的旁敲側擊,“難不成二哥是想弄幾間鋪子讓駱姑娘玩?呃,她會要嗎?”那隻小女人不是傻瓜,有句話說的好,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被當成蚯蚓替宮明勾了這麽一塊肥肉,還被大魚反噬一口,回了山莊恐怕沒那麽容易再被你忽悠了吧。


    “會。”宮明微眯俊眸,線條優雅滑潤的下巴輕揚,睥睨天下的目光凜冽而決絕,滲著幾分孤冷的清絕,琉璃墨瞳,黑如漆墨,這黑石深邃般的幽潭,卻帶著與她相似的倔強與倨傲。同樣豔絕清華的兩雙眉目,一個卻深幽如寒潭,淩厲天下,一個卻純澈如甘泉,啞然而甜美。


    怎麽看都像是相看兩厭的人,偏偏卻如蛛網一般,每一個人的命格都相扣如絲,環環不離。


    究竟誰是誰掌心的玩物,不到結局,誰也難以看清。


    “二哥,我不相信一個女子能夠扭轉乾坤的那個預言。就她那又懶又傻乎的模樣,雖然身體天賦異稟,但也沒有傳說中的那樣玄乎。如果辰族真有那麽大的神力,就不會一夜之間被屠戮殆盡,況且她的身份,早就在十五年前就無法證實,現在駱如海一死,就更沒有任何可靠的說辭,不如趁早拿回來東西,回京城的好。密探已經多次來報,老爺子的身子怕是撐不了多久,如果久不動身回去,怕是連最後的賭注都難收回來。”宮瑞很少這麽認真過,但這番話確實發自肺腑,連他自己都快要被自己說服。


    宮明被宮瑞鮮有的正經口氣給驚了一下,溫和沉穩的聲線穿透他帶著火藥味的氣息,施然一笑,“這一次讓你去打聽,太師教會你不少東西啊。許你的好處是什麽?”


    宮瑞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穿,委實有些氣餒,倆桃花眼在天上若無其事的飛來飛去,“哪有什麽好處,你就這麽篤定我宮瑞說不出來這樣的大道理?好歹我也是個王爺,治國之道我也懂好吧?”


    “哦。”宮明不以為意的應了一聲,淡然道,“婉月還好嗎?”


    宮瑞桃花眼不由眯起,癡笑道,“太師隻許我看兩眼,豈止是好啊,簡直越來越漂亮了。不愧是凝國第一美人啊,嘖嘖。”


    宮明輕笑,不鹹不淡的口氣,“她快成為太子妃了吧?”


    宮瑞霎時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癟了,悶哼道,“嗯。其實我一直覺得她是跟你最配的。”


    “可惜妖顏禍水,美豔逼人,不如清泉甘洌,來得暢快,有趣。”宮明意味深長的悠悠道。


    “切,你自己不也是禍水,還說人家?”宮瑞當不了禍水,還被人詆毀了夢中情人,下意識的幽怨道。


    兄弟倆正磕著,青鬆已經帶著駱塵鳶進來。


    抬眼一瞧駱塵鳶用“狂草”般的造型,再配被王府女人們垂涎已久的紅霞羽衣,當場就樂得一屁股歪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翹,頗想對宮明說,‘你要的清泉來了,果然夠暢快,夠有趣的哈。比我還會暴殄天物的天才,真不多了。’但對上宮明已經鐵青的俊臉,同情心泛濫,沒好意思說出口。


    駱塵鳶按照以往的慣例,胡亂向坐著的那兩個大爺,福了福,靜默著站在一邊,不動聲色的任人參觀,反正該露的地方都扣結實了,不該露的遮得更嚴密。


    宮明雖然對她素的過分的打扮很惱火,但每當目光滑過那半透明的紅紗,欲遮還羞的妖嬈身材,胸膛就有一陣燥熱,直衝得他堅挺峻拔的高鼻,滲出細密的輕汗,“你沒有什麽話要對本王說嗎?抬起頭。”他借著說話,輕而易舉的掩去了剛才的失神。


    駱塵小腦袋順從的昂起,恭恭敬敬的一笑,“王爺想聽什麽呢?”心裏卻罵,又不是我要來的。


    宮明淡淡的鎖住那張臉,皮膚比以前好許多,姿色平平,隻是那雙漆墨澄澈的烏瞳,卻一日比一日更加光彩奪目。心中冷哼一聲,就算她不是辰族後裔,就衝這雙清眸裏的靈透勁,一樣別想逃出他的掌心。清幽沉雅的聲音淡淡道,“這麽說來,你是無怨無悔的了?”


    一句話梗得駱塵鳶惱紅了臉,緊抿著嘴,生怕忍不住控訴出心底的不忿,得罪了大老板。


    看著她氣惱又不敢聲張的憋屈模樣,宮明心情大好,餘光掃見一邊正向駱塵鳶擠眉弄眼的宮瑞,輕咳一聲,“宮瑞,你是不是有事情還沒處理?”


    “沒有,我最近挺閑的。”宮瑞脫口不以為意的答道。


    “我覺得你有,比如月娘叨念你許久了。”宮明微笑道。


    宮瑞笑得正歡暢,聽到“月娘”二字,笑容頓時抽搐一下,冰在臉上。咬牙,最恨人戳他脊梁骨,用力搓搓臉,餘興未了的向駱塵鳶飛了個電眼,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是啊,我突然想起來我有急事。”


    駱塵鳶眨著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宮瑞,忙道,“瑞王爺有什麽急事,需不需要小人幫忙。”


    宮瑞那個感激,哽咽道,“好……”脊背一寒,忙道,“好不方便的,不用了,你……你趕緊忙自個的吧。告辭……”


    “那小人送送瑞王……。”駱塵鳶機靈的挪動小腳,麻利的要跟上宮瑞。


    不想一抬眼,就迎上宮明妖魅淩厲,媚骨天生的俊臉,跟著後半句話就在宮明的注視中,漸漸消了音。


    早就聽駱伯說宮腹黑容顏冠絕京都,之前看慣了他那張“呂明”臉,總覺得這張俊美到不像話的臉是易容易出來的,現在她才明白,自古易容都是往醜了易的,往俊裏弄的那叫整容。


    “你在想什麽?”


    正出神間,宮明出其不意的探問,駱塵鳶險些脫口說‘在想你的臉’,幸好這次回神比較快,話到嘴邊提前咽了回去,改口道,“沒想啥。”


    “你在怨我利用你?”宮明淡淡問道。


    本該深藏在心中的問題,突然而至,駱塵鳶沒反應過來,一時怔在原地,說實話她怨,但當她將宮明的利用當成下屬的工作時,就不怎麽怨了,反正她對葉家無愛,巴不得葉家越弱,她反擊的勝算就會增大。可宮明這麽一開口,本來藏在心裏的小九九一下子被揪出來,唐突之下也有點尷尬。


    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宮明冷笑,“你想留在葉家,去做葉家三少奶奶?”


    “不想!”駱塵鳶回過神來,毫不猶豫道,她生怕宮明仗勢給她來個賜婚啥的作為她這次的分紅。


    宮明不掩眉目的舒緩,口氣也鬆下許多,“既然這樣,那本王就把話給駱執事說明吧。駱姑娘想必知道本王不日便要回京複職,九曲鎮上的鋪子以及絳雪山莊的事務,可能會交由駱執事和駱伯打理,駱執事傷已痊愈,若想依舊如從前那邊不理公事,肆意放縱,本王無話可說。隻是有一樣,本王需要提點駱執事。”


    駱塵鳶神色凜然,“哪一點?”


    “若想同葉家取消婚約,駱執事除非找到比葉家更強大的靠山。”


    駱塵鳶小心肝“砰砰”直跳,小臉窘的紅了,宮明的意思要她嫁給誰誰嗎?


    “咳……”一看駱塵鳶那欲說還羞樣,宮明清嗓子再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法子,那就是駱執事自己去爭取。本王離開九曲鎮後,這些鋪子交予駱執事管理,並會囑咐山莊人,協助駱執事,除了保證每年的供奉和供養各下屬的問題,其他的盈利,駱執事可以適度支配。駱執事可明白本王的意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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