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塵鳶驚叫一聲,猛的仰身沒入水潭中,鼻耳口中頓時嗆入冷冽的泉水,一連灌了幾口水,胸口漫過的水,另她窒息難耐,急忙揮舞雙手,想掙紮著盡量保持身體平衡,不想越是心急,身體越發不受控製的向潭中深處劃去。


    正當她絕望痛苦之時,忽感到腰上一緊,狂喜之下如藤蔓一般,恨不得全身都纏上去,打撈她的大手先是一滯,繼而不耐的將她拖出水麵。駱塵鳶鼻酸眼澀,給泉水嗆得涕泗交加,猛咳著將嗆如肺腑的酸水倒光,剛一睜眼,就看見黑衣人雕塑般的麵孔,與那冷硬的唇瓣間,掛著的那抹輕笑,羞怒氣惱之下,想也不想,騰出一隻手一巴掌扇去。


    黑衣人臉頰冷抽一下,目光霎時閃過一抹陰冷的戾氣,迎上駱塵鳶喘息不定,咳嗆的微紅臉頰時,那戾氣已消逝得幹淨,換成複雜而失神的光,唇線微扯,冷道,“竟無阿鸞半分氣魄!可惜了這皮囊和天賦!”


    駱塵鳶仍舊驚魂不定,聽了黑衣人那莫名其妙的的嗬斥後,心神稍穩,神一穩,就立馬後悔了,非但不願同他計較,反而很困窘的臉紅到耳根,自己穿著衣裳洗澡,人家看看也沒啥,不但救了自己,反而還吃了她一巴掌。虧得人家好性兒,隻是嗬斥了一句,若是她,非得再把她再扔回水裏去不可。


    駱塵鳶滿臉歉意的看著黑衣人,隻見他劍眉朗目,麵孔英俊且冷峭分明,冷硬的唇如刀刻一般精致而完美,隻是眸子冷魄如霜,散發著一股閑人勿視,拒人與千裏之外的冷漠。


    她識相的扯著嘴角,才發現自己像個烏賊一般全身緊緊扒在黑衣人的懷裏,被水濕透的衣襟緊縛在自己微有成熟的身子上,顯現如曼妙而曖mei的曲線。


    她手忙腳亂的趕緊推開黑衣人,心虛的幹咳兩聲,跳到一邊,雙眸不敢正視他,囁嚅道,“不好意思哈……打錯了……”


    黑衣人眉頭更加緊鎖,星目裏閃著嘲諷、嫌惡甚至憤怒哀怨之色,轉身一個起落想離開,身形驀地一頓,轉過身,無奈地望向仍然杵在原地的駱塵鳶,冷冷道,“以後洗澡等沒人再洗!”


    駱塵鳶嘴巴一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確實是等沒人再洗的,天知道你會蹦躂出來。


    “我叫墨炎,後會有期!”黑衣人淡淡丟下了這麽一句,幾落迅捷輕盈的轉身,起落之間,閃入叢林深處。


    駱塵鳶猶自有些恍惚,不知道剛才自己腦袋灌水聽錯,還是黑衣人被一巴掌打的語無倫次,瞪著大眼眨了眨,“什麽叫後會有期?墨炎……,呃……難道是他以為看了我,然後非要對我負責任啥的……”


    她聲音雖小,但這句話卻沒逃過飛躍中的墨炎耳中,墨炎唇角一硬,若不是身上還有緊急的任務,他恨不得立馬反身回去,給她一個好好的教訓,隻可惜墨家世代忠孝的死訓,卻讓他半分不敢忘卻。


    駱塵鳶洗澡的好心情被黑衣人攪和的無影無蹤,納悶地匆匆洗完,就趕緊上岸尋著阿毛小朋友一起回小院去了。


    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在水潭邊洗澡受了涼,駱塵鳶睡下後身體忽冷忽熱,難受之極,一直輾轉到下半夜,才稍有緩和,胡亂湊合著睡了一會兒,就被王氏敲門,催著她跟牛車趕早去城裏,省的日頭上來了,熱不可耐。


    駱塵鳶無奈地頂著倆黑眼圈,隨便揣了幾個窩窩頭,便爬上了牛車,跟著往九曲鎮上趕。


    竹橋村離九曲鎮坐牛車,起碼得晃兩天,幸好路上碰著了絳雪山張采辦貨物的馬車隊,才得幸提前趕到。在大雜院休整一夜,次日醒來,村長等人自去買香火去農司占卜,駱塵鳶原本就對封建迷信無愛,心中自有幫助村民增產增收的法子,所幸也放開膽子,帶著雜院原來侍候過她的那個小花丫頭,去街上采辦給新房添置的物品。


    前腳才剛一沾到街邊腳,後腳就聽見一個清脆很不悅耳的聲音,帶著公子哥特有的固執跋扈和張揚,故意高聲唱喏般叫道,“管家!本少爺都說過多少次了,那女人我鐵定不要了!軟軟哪裏不比她好?你非拖著我來有什麽意思,要我堂堂葉家三少爺當街求她跟我回去嗎?嗤,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三少爺,您別生氣,這是老夫人的意思,小人也隻是奉命辦事而已,您就去請一請三奶奶吧。老夫人說了,您退的八字不算數兒,前幾日媒婆又重新擬定了日子,咱們好容易瞧見了三奶奶,您拉下麵兒說幾句中聽的話就成,老夫人那裏,起碼也好都有個交代。”


    “奶奶要你來的?老管家,奶奶有念叨我沒?”那聲音急切地湊過去,“快說,念叨沒?奶奶把葉家所有的鋪子都凍住了我的銀子,再不給我開封兒,我和軟軟都得餓死街頭了啊!”


    “三少爺……您看這事……,老夫人的意思,隻要您哄了三少奶奶開心,早日娶入家裏來,您還跟從前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駱塵鳶聽到這裏,一張臉已經氣得有些發白,也不回頭,拉著小花便往人群裏快走。


    小花不明所以,被拉得一個踉蹌,跟著駱塵鳶跌撞著往前跑,直到想起駱塵鳶如今的身份後,才恍然的往後瞥了一眼,小心的湊到駱塵鳶麵前,低聲道,“駱姑娘,鎮子裏的人都聽說了,那個人是你未婚的夫君吧?您跑什麽啊?”


    “小丫頭片子一個,不懂不要瞎說。”駱塵鳶瞪了小花一眼,邊往人群裏深處裏躲著,憤恨的直磨牙,那葉家有完沒完,她那日都和老管家說的如此清楚了,怎麽還糾纏不清?不是說駱家都倒了嗎?按說她這個商業聯姻早該不成立才是了,這葉老夫人還有完沒完啊!


    “駱姑娘,鎮子裏的人那日也都瞧見了,你才是正室,入了門也是大夫人,那個女人至多算個通房丫鬟,你若不高興,隨時都能踢出門去。您何苦跟那葉三少爺拗氣?您嫁到葉家當大夫人,不比在山窩裏啃窩窩頭強啊,而且葉老夫人還偏著疼你,她可是葉家的當家主母呢。”小花一口氣將平日裏聽到的八卦說完,眨巴著眼睛瞧著駱塵鳶臉色。


    隻見駱塵鳶先前還是氣白的臉,此刻爬上一抹紅潤,皺開的眉頭也舒展開,扭頭看了眼小花,重重點了點頭,“你說的對!看來這事兒得由葉家主母說的算。小花,你在這兒等著我。”說罷,自己轉過身向葉三少和葉管家處走去。


    葉三少正皺著眉頭掂量銀子和娶親一事,自那日當街被毆以後,老夫人依舊冷著他,更沒差人來問候一下,當時心就涼了半截,心中有些猶豫要不然就娶了那駱家醜八怪,起碼博了奶奶開心,自己日子也舒坦,軟軟向來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必能理解他的苦處。


    可轉念一想自己被駱家那幾個少爺自己小欺侮大,好容易借著駱家醜八怪出了口氣,現在又要低聲下氣的求回來,那他葉陌塵以後還怎麽在福都混啊?如果非要娶那個女人,還是她自找上門來最好。


    心裏這麽盤算,不想一抬頭,真的就見那個清瘦小黑影子一臉殷切的向他們這邊走來,當即腰杆一挺,耷拉著眼皮一臉漠然的看著她。


    駱塵鳶走到葉陌塵麵前,淡然的望了他一眼,隻是一眼,一句話也沒說,無波無瀾的轉向葉管家,“管家何苦呢?郎無情,妾無意,強扭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小女現在已不似從前那般不通世故,如今事過境遷,從前那有的沒的,與我都已無幹係。”


    “三少奶奶你……”葉管家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駱塵鳶。


    沒給他說完的機會,駱塵鳶續又道,“葉管家也是奉命辦事,小女能夠理解。管家回去轉告老夫人,老夫人的好意,小女心領了,若真是老夫人執意下去,繼續使葉管家來擾我,那小女就鬥膽請求見上葉老夫人一麵,當麵將這事兒說清楚。”


    不屑地瞥了葉三少一眼,“葉家是商賈大戶,凡事必比我們一般小百姓有章法,這個不消小女再說了吧?”


    葉管家被駱塵鳶搶白的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行走生意場這麽多年,他原也是曉得讓葉三少硬將駱塵鳶娶入府裏,不是那麽一回事兒,但頭頂著葉老夫人的壓力,他也隻能充著胖子硬上台,不想才見了兩個回合,就被戳破了心思,若再執意下去,怕是真要丟了葉家的臉,隻得訕訕苦笑著道,“駱姑娘所言極是,代老夫回去稟了老夫人吧。”


    餘光掃了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紅的葉陌塵一眼,葉管家心中一歎,如今人怕是三少想娶也難娶走的咯!


    駱塵鳶見葉管家無意再與她糾纏,鬆了口氣,瞧也不瞧葉大三少一眼,扭頭就往街心裏去尋小花。


    葉陌塵何曾當著下人的麵被人搶白過?而且還是被他曾經棄之如敝屣的駱醜八怪給涮了,忍無可忍,一張俊臉氣得青白交錯,“駱塵鳶!你……你……”


    駱塵鳶當沒聽見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不想才一抬腳,手腕就被人抓住,氣惱的想要嗬斥,然而一回過頭,一股清淡悠然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帶著溫潤如風的聲音,徐徐送入耳中,“塵鳶姑娘,好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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