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一直朝上麵帶火焰噴射器的凱撒並沒有立刻開火。


    而是將一個個重量很重的發射器整齊擺在自己的身前。


    之所以沒有立刻發射,是因為現在流出來的液體還是太少,死侍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不足以造成長時間高強度的破壞力。


    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的主要目的是幫助宮本誌雄拖延時間,時間越長對他們越是有利。但是現在無論是從效率上還是時間上都不是最佳時刻。


    楚子航跑到凱撒的身邊,一把架起身旁早已經為他準備好的重機槍便開始開火掃射,大口徑的子彈鋼珠般彈射在死侍體表的鱗片之上,無數的火星延伸出來的巨大力量將它們朝後推動。


    零星的死侍倒下,但是更大規模的死侍卻正在朝著這邊奔湧。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空之中的戰鬥機一茬接著一茬的出現,又回返基地。


    導彈車一次又一次的補充彈量朝著這裏山坡之上發起進攻,無數的子彈像一支支穿雲箭一般在頭頂之上來回穿梭。死侍如同一茬茬麥秸般倒下,後續的繼續鋪上。


    穀底之中無數的重機槍口焰在黑暗中從釋放的火焰到現在都不曾間斷,滾燙赤紅的槍口好像稍微用點力量就像能像是加熱的橡皮一樣軟下來。


    死侍一批接著一批,後續的死侍碾壓著同伴還未死亡的身體鋪上前。


    在這個時候,更多的死亡反而不是人類的重武器造成的,而是後續死侍不留餘地的湧動踩踏造成的。


    楚子航那雙閃爍著赤紅的龍瞳盯著前方在在快速朝下奔流的液態汞,它們似一條瀑布奔湧而下,水流朝下湧動匯聚,最後在紅井入口百米遠的位置匯聚成一攤形似凝固的白色灘流。


    液態汞越聚越多,順坡而下的死侍也越來越密集。


    終於,在天空之上的龍形死侍終於大規模突破導彈密林的時候。


    “凱撒!!”楚子航猛然脫手手裏正在突突的榴彈發射器,身體一個猛撲就朝著凱撒的方向衝了過去。


    楚子航在關注死侍方位的時候,凱撒同樣關注著死侍的位置,在楚子航聲音落地的時候,他已然率先行動,抱起早已經準備好的火焰發射器。


    轟!


    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帶著令大地裂縫的顫抖,飛揚的塵土彌漫著凱撒的雙眼。


    但塵土彌漫遮掩住凱撒的雙眼,卻遮掩不住空氣轟然劇烈上升的溫度。


    凱撒隻感覺有個人猛然撲倒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依靠著巨大的力量帶著他朝著紅井之下的土壤之中墜落。


    鋁熱劑是把鋁粉和金屬氧化物混合,按一定比例配成的呈粉紅色混合物,點燃之後,它的反應會異常猛烈,瞬間釋放出大量的熱,溫度可到3000℃。不要說熔點一千多度的鋼鐵,就連混凝土也要瞬間軟化。


    這是世界上最狂暴的燃燒彈,3000攝氏度,這是太陽表麵溫度的一半,在這種高溫下被他們匯聚成一條河流般的水銀不但汽化而且等離子化,


    對於龍類來說劇毒的水銀蒸氣帶著雷電般的閃光從遠處升騰了出來,巨大的蘑菇雲瞬間就籠罩住了試圖進入紅井的龍形死侍,


    濃酸和水之間發生的劇烈反應發生在這些死侍的皮膚之上,子彈都難以穿透的龍鱗此刻就像是蠟化掉的牆壁,融化成水一般的液體一點點從它們身體之上剝落,伴隨著整個身體,徹底融化在升騰的氣浪之中,曆史記錄的很準確,水銀加鋁熱劑燃燒彈對於這些龍族來說,就是致命的毒氣。


    楚子航試圖用火牆將死侍阻擋在外,但是,它們劇烈碰撞產生的威力大大超出了楚子航的預料,它們可能不僅要將死侍阻擋在外,甚至還有可能一舉滅掉滿山的龍種。


    凱撒以身墜地,暈乎乎的盯著從自己身上爬起來,扛起自己就朝著宮本誌雄奔跑的楚子航。


    宮本誌雄也被上麵劇烈的爆炸驚駭住了雙眼,他盯著楚子航,“你動用了上麵的汞?!!”


    “這是唯一能為你爭取時間的方法,”楚子航撇著雷達上數量正在急劇減少的死侍黑色光點。


    宮本誌雄不可置否的點點頭,但是看向楚子航的眼神卻變得有點莫名其妙。


    他沒有再這個問題上究其根源,發生的事情已然發生,他們隻能向前看,


    “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居然是你們卡塞爾學院。宮本誌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說的沒錯吧。”


    宮本誌雄並不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但是大致還是能夠猜到。


    “那是你們真的是在弑神。誰都不想神出現。”


    凱撒冰冷的盯著宮本誌雄他一直忘不掉他們在龍淵計劃之中背信棄義的那副樣子。


    “是啊。沒有人會想讓神真正誕生。”宮本誌雄開口,“後麵有一條專門的通道,可以幫助你們直接離開這片區域,你們已經幫我爭取了足夠的時間了。現在趕緊離開吧。”


    “さよなら”楚子航用蹩腳的日語開口。撒由那拉,這在日語中是永別的意思。但在現在的場合卻是極為適用,因為這是宮本誌雄最後的時刻了。


    “さよなら。”宮本誌雄看著他們微微點頭,他用慈祥的目光盯著,朝著遠處狂奔的兩道背影,轉過身子,當他的目光再次盯向手中的儀表盤的時候,整個人雙瞳之中莫名被一股亢奮的情緒彌漫。


    “神!來吧!”


    宮本誌雄怒吼的聲音回蕩在隧道深處。


    水銀已經傾瀉完畢,吊索上的鋁熱劑燃燒彈下降到接近水麵的位置,楚子航和凱撒在隧道的另一邊奮力狂奔,他們正在為時間賽跑。


    他們答應給宮本誌雄的時間是三十分鍾,這意味著宮本誌雄將會在三十分鍾之後引爆整個隧道。


    現在時間隻剩下了最後的兩分鍾,隧道的身後,掘進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音帶動著地麵發出最後的顫抖。


    三十分鍾過去,地麵震動忽然減弱了,狂奔在出口的楚子航猛然看向身後的黑黝黝洞口,下方的隧道中,似乎有一股強勁的元素正在迅速上湧。


    轟!


    如同崩斷的山峰。隧道中傳來不可思議的巨聲,仿佛一條龍在裏麵吼叫,濕熱的狂風從隧道裏衝了出來,十幾秒鍾後,重達幾十噸的超級掘進機被一股激流推了出來,撞擊在對麵的井壁上。


    宮本誌雄成功了!他提前打開了藏骸之井,震動停止的那一刻,隧道裏隱約傳出某個人的歡呼聲。


    真是瘋子,看著最後的岩壁破裂,高牆般的紅水把自己吞沒的那一刻,他竟然歡呼雀躍。


    赤鬼川的水泛著白沫,從隧道裏衝了出來,化作巨大的瀑布。它的溫度接近於人的體溫,顏色是血一般的赤紅。


    神改造了赤鬼川的生態環境,把這個原本用來囚禁它的藏骸之井變成了孕育它的子宮,各種龍族亞種充當它的守衛。


    赤紅發黑的水中泛著點點銀藍色的微光,那是數以萬計的鬼齒龍蝰,蟒蛇般的影子也在血紅色的瀑布中閃現,它們發出各種聲音,但任何一種聲音都不像是屬於人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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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本誌雄打開的簡直不像是一條地下河,而是一間地獄之門。


    這些東西隨著血色水流翻湧,當銀色水麵如同瀑布墜落的時候,更大的吼聲爆發出來,


    憤怒中夾雜著慘叫,數以萬計、百萬計的生靈在混有水銀的赤川水中掙紮,但水麵距離井口足有八十米,它們跳不上來,隻是徒勞地撞擊著井壁。


    對於龍族亞種來說這是一場純粹的屠殺,如果把它們作為有生命的個體不禁讓人悲傷動容,可如果任由它們進入人類的世界,又是一場災難。


    楚子航和凱撒站在遠處的山頂之上,默默地看著這場虐殺凶獸的慘劇,下麵發生的事情,是他們之前引爆火焰發射器威力的千萬倍。


    似蛇似龍的生物在井底翻騰,水銀斑在它們的鱗片和白腹上快速蔓延,腐蝕的液體滲入他們的骨骼,卻並不剝奪他們的意誌,它們顯然極度痛苦,


    如果它們有智慧的話,現在的狀態一定是痛不欲生。


    ……


    ……


    天亮的時候井中憤怒的咆哮終於低落下去了,源稚生坐在陰冷的烏雲之下,默默地抽著煙。


    黎明到來之前井中的動靜達到了高潮,仿佛有千萬頭狂龍在井底翻滾,幾乎撞塌了井壁,


    大地如同地震那般搖晃。


    遠在東京市內的氣象局也檢測到了來自多摩川的震動,反複打來電話要求正在紅井附近施工的岩流研究所匯報當地情況,


    源稚生以“燃氣罐爆炸”為理由作為回複。一架東京都政府派來的直升機曾經試圖飛近紅井調查,但一架F-2戰鬥機陪伴它飛行了一分鍾,警告它不得接近臨時軍事管製區,東京都政府最終放棄了調查。


    源稚生並沒有抵達紅井的戰場,一是那邊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結束的也太多迅速,從死侍出現到神的死亡前前後後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但是這個半個小時,卻發生了一個讓蛇岐八家無限悲痛的事件。


    那就是,宮本家主宮本誌雄的戰死。


    二是他們正在執行一項更加重要的任務,


    源稚生在這裏觀看了輝夜姬實時轉播的現場畫麵,站在他身後的風魔家主,櫻井家主為宮本家主的以身殉職表示了最崇高的敬意。


    但在表達完自己敬意之後的源稚生卻表現出一種不合時宜的心情。


    贏了麽?那宿命的線斬斷了麽?也許。


    他從沒有想過在徹底殺死神之後,這一刻自己的心情,不是難過也不是高興。


    他的心裏木木的,似乎什麽都感覺不到,除了一點點疲倦。


    說起來他真不是個適合當大家長的人,他已經殺死了神,是曆代大家長中第一個完成這個壯舉的人,登上了人生的頂峰,可那股憤怒和勇氣卻黯然消退,他隻覺得一切都不那麽有意義。


    唯一讓他感覺到那麽一點開心的就是繪梨衣終於不用上戰場了。


    搖搖頭,聽著身後正在急促趕來的腳步聲,源稚生將自己的視線搬回頭腦。


    現在的蛇岐八家還剩下最後一個挑戰,那就是猛鬼眾的餘孽,掃平他們整個日本將會徹底進入蛇岐八家的掌控之中,曆史的榮光將會再次出現。榮耀的冠冕將會為他留存。


    雖然源稚生對這個榮耀真心不感興趣,但是他有身為大家長的責任和擔當,他們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後退。


    如果此時家族並不是正在完成涅槃的時刻,而是在一個衰弱屈辱的階段,同樣需要一個人來背負這份責任的話,他同樣會毫不猶豫的站在最前方,


    用皇的肩膀和脊梁為蛇岐八家撐起一切,哪怕這一切會將他的肩膀壓垮,會將他的脊梁貫穿,


    他都不會義無反顧,因為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經發誓去做正義的朋友了,


    在那個淒惶的雨夜,惡鬼般的弟弟在化學試劑的浴缸中哼著歌清洗著沾滿血腥的雙手,


    他用學校的女孩身體製造了一個個蠟像,將它們默默擺放在地下室深處。


    那一刻的源稚生被鋪天蓋地的絕望吞沒了。即使多年以後,那一幕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對他來說,從那一天開始,那個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經死了,隻剩下魔鬼把弟弟的軀殼作為衣服來穿,他必須殺了那個魔鬼!!


    他強忍心中的巨大的悲痛,將刀插進那個管他叫哥哥的男孩身體,


    從此發誓一生奔赴正義的戰場。


    他做了很多年的執行局局長,那雙握緊蜘蛛切和童子切手沾滿了無數的鬼的鮮血,他能清楚的記得那些鬼在清醒時雙瞳的情緒波動。


    他在這條路上走的越久,就越能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使命的沉重,站在他正義背後的從來不是蛇岐八家,而是無數的在狂暴惡鬼麵前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


    他是家族的天照命。他們都說天照命會讓每個人看見陽光,但是為了讓他們看見陽光,自己將刀刃一次又一次地送入自己熟悉人的心髒,血脈失控的執行局同事,家族的執法人,甚至在聽到橘政宗的錄音之後一度產生為對方洗刷罪孽的殺意。


    他已經為正義支付了太高的代價,代價高到讓他已經無所謂榮耀屈辱,他隻堅信自己的正義的使命,


    或者不顧一切的逃走,躲在世界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從此脫手利刃,平凡度過一生……


    但這一切的抉擇需要他完成這最後的一步。


    他率先去的是那個叫信箋上的地址,但是他們在哪裏什麽都沒有看見,風魔家主猜測這是猛鬼眾的迷惑他們的手段。


    雖然源稚生並不是這麽認為,但他們還是馬不停息的趕到了輝夜姬發現橘政宗的地點。


    這裏並沒有讓他們失望,即使還未徹底進入裏麵的房間,源稚生都已經聞到了其中那肮髒的鬼的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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