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七十二年一月,雨季剛剛過去不久,張宸洮在新近遷入的鎮西堡頒布命令,宣布依照大華律法無償授予戶均擁有土地不滿百畝的僧伽羅裔庶民足額的田畝。消息一經溫師昉培訓的通譯的大量傳播,立刻再度引發了高朗步地區的歸化浪潮,甚至在大華轄區以外的僧伽羅族低種姓百姓也相繼流入西海鎮境內。政策執行近兩個月,差不多已經有近二萬的僧伽羅族庶民獲得了田畝。三月初一,張宸洮以官有土地已經不足安置普通庶民為由,宣布偱照大華律法的規定,贖買一切超過規定麵積的私有土地,頓時引發了西海鎮內大地主們的不滿。


    “我算看明白了,大華人總督這是設下了圈套一步步逼著咱們掉進陷阱的。”一個大腹便便的僧伽羅地主高吼著。“說什麽土地不夠那些賤種們分配,要知道大華總督光從甘波羅貴族手中獲得的土地就足以安置數萬名漢納利(裁縫種姓)、杜羅伐(釀酒者種姓)、赫納(洗衣工種姓)、帕尼基(理發匠種姓)了。”


    “難道咱們能不接受這位總督大人的要求嗎?”另一位幹瘦黝黑的瞿維種姓(農民種姓)老者眯著還帶著眼屎的眼睛,垂頭喪氣的說著。“不要忘了,強大的甘波羅王朝都覆滅了,咱們這些人又能拿這位大華人的總督怎麽樣呢?”


    “那也不能接受了這位總督的勒索。”在這些大地主眼裏,張宸洮的命令的確是一種勒索,盡管張宸洮開出了經商免稅以及提供高朗步城內住所的條件,但依舊不足以讓這些有產者們感到滿意。“我們要立刻行動起來,共同拒絕這位總督的無禮要求,我願意立刻前往羅依伽摩國向國王陛下哭訴,要求國王製止大華人的行動。”


    “大華人就是阿羅伽拒那族招惹來的,他們敢跟大華人對抗嘛?”當即有人表示了不同的意見。“再說了,這位總督隻給咱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他就要沒收咱們的土地了,這個時候就算你去了羅依伽摩,也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咱們的土地被大華人搶走了嗎?”先前說話者反問著。


    “當然不是,”後來說話者如是回答著。“咱們要立刻找出鎧甲和武器,跟大華人拚了,隻有鮮血才能讓大華人收回自己的命令。”


    “跟大華打仗?”反對的聲音又出現了。“不要忘了,那些低種姓的賤種們已經被大華人的假惺惺給收買了,就憑咱們手中的這點奴隸,又如何是大華人的對手,而且寺院裏的上師和善知識們也不會讚成咱們動手的。”


    “那就去跟海盜商量,還有那些被大華人搶走生意的伊斯蘭商人們。”說話的人顯然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現在大華的戰船全部縮回到了賈夫納半島,根本無法阻止這些海盜上陸了,一旦海盜來了,咱們成功的把握就大了。”在場的僧伽羅地主們雖然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大華諺語,但所有人都明白一旦這些六親不認隻認錢的家夥們上陸了,受到傷害的未必隻是大華人,所以一個個都悶聲不響著。看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此人急切起來。“現在還猶豫什麽,海盜來了大家都有損失,但總比什麽都不剩下要好吧!”


    叛亂於是就這麽容易的被煽動了起來,短短三天的時間,從南方的卡特盧勤河到北方的馬哈河,從高朗步城外到科斯普莫,整個高朗步地區都陷入了這場叛亂之中。叛亂的僧伽羅地主們脅迫低種姓的庶民參與自己的軍隊,若是不從者就以大戶人走狗的名義加以隨意處死,一時間恐怖遍布了細蘭島的這個西南一隅,剛剛成為大華庶民的僧伽羅族平民們紛紛出逃,大半個西海鎮幾成了鬼蜮。


    張宸洮若隔岸觀火般看著周圍的騷亂,一開始並不予以鎮壓,他的不作為被叛亂的地主們視作退縮,於是愈發的肆無忌憚起來。直到這些地主們作出的天怒人怨的勾當讓各地的寺院也發出了譴責的聲音,張宸洮這才滿意的下得了鎮壓的命令。


    於是五個師的奴軍分路出擊,有如五把鐵掃帚一樣橫掃著整個西海領,互相並不通氣的各地地主們又如何擋得住幾經戰火考驗的奴軍的打擊,一個個連各自的莊園也不要了。如喪家之犬般紛紛逃入領內的大城堅守,試圖等待翻盤的機會。


    隻有地主們等待的翻盤的機會很快就來了,三月十五日,一百多條各式各樣的海盜船在高朗步靠岸,這些海盜船中有可以裝載兩、三百人大型槳帆船,也有隻能坐上一、二十人的近海小船,但不管如何,氣勢洶洶的海盜們一上岸就殺奔了已經完工的鎮西堡而來。


    不過這一次他們可是踢到了鐵板之上,盡管張宸洮已經分出去五個師的軍力,但他還有一支大中軍部隊。雖說其中還有想當一部分駐防在剛剛完成的鎮洋堡中,但麵對著隻有冷兵器的對手,擁有數丈高外牆的鎮西堡巍然不懼。


    “今日就借這些海盜們的人頭,成就鎮西堡威震西海的美名吧。”身著朱紅的張宸洮衝著老兵們如此鼓舞著,將門之後的劉氏一副戎裝打扮,陪在張宸洮身邊一個出現,更是激勵了所有人老兵們的鬥誌,堡中可都是自己的妻兒,為了自己的妻兒不受到異國海盜的淩辱,這些老兵可是要打出真火的。


    鎮西堡裏有兩個掉刀手果、兩個重炮果和三個騎兵果,雖然沒有名義上的火銃手,但事實上這些老兵們各個能操持火銃,因此隻要從庫房中翻出裝備來,足以讓對手吃足了苦頭,再加上城牆上還有十幾門重炮,更加不擔心會有什麽閃失了。


    “主公,可以點狼煙了。”陳瑸如是說著,叛亂一發生,張宸洮就立刻派人持命令調動北方的戰艦,隻不過為了不讓潛在的對手發現了,孫佑茲率領的海軍是從島子的另一側繞過來的,兩天前就遊移在高朗步西南方的大海深處,等著張宸洮的最後命令。


    “別將,看,鎮洋堡方麵的狼煙!”張宸洮的狼煙一點,在港區方向的鎮洋堡也跟著點燃了狼煙,筆直的狼煙直衝天際,讓悄然開到高朗步南方二十餘裏外名叫芒特拉維尼亞的小海港的一條武裝商船上的瞭望哨從千裏鏡裏看的清清楚楚的。


    “立刻升帆,拔碇,”作為這條武裝商船的主事,曾經在海商學院裏研讀商貿的曾之其並不想被人稱呼自己在張宸洮奴軍中的武銜,然而現在是戰時,他也無暇去糾正手下人的稱謂。“孫大人的艦隊就在外海,找到他們,殺回來消滅這幫土雜種!”


    “轟!”此刻炮聲已經在鎮西堡的上空響起了,受到雇傭的海盜們當然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因此隻有一小部分海盜前往鎮洋堡和尚未建成的光華堡的方向監視大華軍的行動,而主力全部參與了攻打鎮西堡的行動。


    對於來勢洶洶的海盜們,張宸洮卻沒有立刻大開殺戒,他要一舉端了對方而不是造成擊潰。所以他約束部隊,隻有少數火炮輪番轟擊,饒是這樣,還是給海盜們造成了不小的殺傷。隻見,一枚鉛彈在落點瞬間彈起,在對方戛然而止的哀嚎中迅速跳躍,打倒了一個又一個的海盜,形成了一條恐怖的血胡同。


    但海盜畢竟是悍不畏死的職業,既要跟反抗的商船水手們白刃相見,又要在大自然的驚濤駭浪中於天政命,因此這點死亡的陰影根本不能讓他們產生退意。無數的海盜一麵試圖用門板組成的盾牌抵禦威力巨大的炮彈,一麵舉著草草紮成的雲梯,拚命靠近,仿佛他們已經知道了火炮射擊是有死角的一樣。然而躲在女牆後的掉刀手們現在已經轉職為火銃手了,一排排鉛彈打下去,頓時將無數的海盜打翻在地,至於那些沉重而又無效的盾牌,正好成為覆蓋他們的屍體的墓誌銘。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護城河上架起一座橋梁的海盜們終於被淒慘的傷亡給驚嚇到了,此時一件讓張宸洮和所有大中軍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海盜們居然推出了兩門大炮,看口徑應該是落在海盜手中的武裝商船所裝備的2寸炮,其射程自然比不上張宸洮所擁有的海軍標準2寸半炮,但是這樣也夠讓堡內的眾人吃驚的。


    但是更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麵,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炮彈居然落在了護城河裏,隻激起了一陣水柱和大華人奚落的笑聲。海盜們顯然丟了麵子,接下給大炮裝填了過多的火藥,又是一聲巨響之後,不但這門火炮被炸上了天,而且邊上的海盜們也統統下了地獄。


    “殺!”趁著海盜中出現了混亂,吊橋被放了下來,堡門一開,一百多名騎兵衝殺了出來,人還沒到,先是一輪短火銃,頓時打得海盜隊形大亂,結果被騎兵們一陣斬殺,殺得人頭滾滾。好不容易海盜們鎮定下來,準備圍攻失去了馬力的騎兵,卻聽到堡內一陣金屬敲擊的聲音,大華的騎手們呼嘯的折返了回去,隻留下一片狼籍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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