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珊去跟蘭絳的貼身丫鬟下樓吃飯了兩個姑娘有說有笑聲音清脆和著樓下戲台上的弋陽腔穿簾飄散。


    酒席間璿兒醒了過來睜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麵前含笑的眾人。蘭絳給她解了褓布理理小衣裳離席帶她去喂奶。


    席間沉默了一刻我問蔻兒:“好日子可定了?”


    蔻兒衝著程丹墨奴奴嘴。


    程丹墨苦笑道:“定了的不過我家有些親戚想從江南過來賀我們婚禮所以要等他們到了之後辦。大約下個月底吧。”


    “好時候春日暖陽和風絮柳。我等著喜酒咯。”我笑。


    寧蔻兒難得紅了一張臉拉拉我的袖口不說話。寧溫柔地看著妹妹眼底無限情意。這一場有隱沒擔憂的聚會一個時辰後結束。我帶著眾人對那擔憂來源者的祝福和紅珊回到文府。


    而我在文府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門房老頭而是彤戟。


    他穿便服戴儒巾站在門房外。我走進門他過來行禮:“文夫人叨擾了。”


    “哪裏的話。什麽事情請講。”我說。


    他看了看紅珊紅珊立刻領會地對我說:“夫人我先去花廳為蔣指揮使備茶。”說罷走掉。


    “請吧。”我帶著他往裏走。


    “陛下有口訊”他壓低了聲音在我身側後說“他說有一個東西的一半還在夫人手中希望夫人能借來一用。”


    終於沉不住氣了。我心裏一動。文禾沒有直接把那半張圖鑒連同鏡一起交給皇上是想給他更多時間考慮。光有後半張圖鑒和鏡。他並不能學會應用但是他仍可以真切感受這兩樣東西的存在做一個冷靜成熟的決定。如今。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送彤戟到花廳坐了紅珊早弄了茶湯過來。我留紅珊在此。自回房去取那圖鑒。文禾把那隻原本鎖著鏡的木櫃地鑰匙交給了我如今裏麵隻放著裝在匣子裏的半張圖鑒。我拿了匣子回到花廳彤戟正低頭啜茶。


    紅珊見我到奉了茶然後就退了出去。


    “請收好。.手機小說站更新最快.”我雙手將匣子遞給他。


    彤戟緩緩站起來。卻沒有看匣子而是看著我然後才伸手接過去。我正納悶他放下茶盞道:“恐怕除了這物什之外還要勞煩夫人親自去宮中一次。陛下命我傳話護送有事相商。”


    這真是第二個胡黽勉。忠誠勤懇如他加之麵容俊秀卻也出不了人臣滅個性的圈子。去年那個整天給我臉色看地家夥哪兒去了?我說:“彤戟。如今已經在京師還要你來護送我這令我惶恐。”


    “彤戟隻是聽命。”他口吻平淡。


    “現在便要去麽?”我問。


    “不。不必現在已經快到申時了。來回還要時候。今日來不及了。”他看了我一會卻是欲言又止起來。“其實其實陛下原本讓我明日知會夫人入宮的。彤戟心存私事所以借口早早而來罷了。”


    “你有什麽事?”我示意他落座。


    兩個人皆坐了他繃著一張俏臉又沉默了數秒才說:“彤戟要先向夫人請罪。去年南京之時夫人問我可認識清歌姑娘彤戟未曾實話應答。”


    “哦。”我佯作恍然“這麽說你們是認識地咯?”


    “她……可有消息?“他略有些尷尬好有異狀長洲才會捎信過來。文禾走前安排妥當的請安心。“我說。


    他似是找不到合適句子開口又悶了幾分鍾。好似終於下定決心。


    “勤之兄之事文侍郎與夫人皆知內情是否?”他問我。


    “正是。”我回答。如今勤之兄落身武當入了道門不再過問世事。他將唯一的親人托付給了文侍郎留在了長洲。那個姑娘在四年前她初來京師之時彤戟就認識了。”彤戟語極慢似乎每一個字都是從冗雜的記憶中掏出來“那是一個見了誰都害怕的小娃兒。她總是要點著燭火才能睡覺不愛說話不愛看人。每當我與勤之兄商議事情或者閑坐聊天地時候那個小娃兒常常在睡夢裏哭泣。她的眼淚隻有兩個人能止住先開始隻有她舅舅後來我現我也可以。所以每當勤之兄接了信王密旨去辦事的時候總是把她托付給我照顧。那個一向冷淡的小姑娘會在無人的時候唱動聽的歌。她喜好曲樂勤之兄便教她撫琴又請了人教她彈阮吹簫她逐漸才有了開朗笑容。”


    我靜靜看著這個緩緩沉浸到回憶裏的清秀男人不一言。


    “有一日她舅舅與我飲酒兩個人酣暢之時他說了一句話:若我他日不測唯有清歌掛心請蔣兄為她尋得一門親事了我殘念。這話乃是出自兄弟信任我十分明白。但也就在那時”他搖搖頭苦笑“我現我一點醉意也沒有了。我感到失望和恐懼。清歌要嫁給別的男人這是道理上很自然卻令我滿心嫉妒和難耐的事情。可是勤之兄當我是兄弟是清歌地第二個舅父我要如何開口對他說我愛上他的甥女了?而清歌呢她總是一副看似乖巧實為冷淡的態度不讓任何一個人走進她心裏我要如何告訴她這個她喚作蔣叔地男人實則想與她共度餘生?”他自嘲地歎道“這是劫數吧是孽心吧。我日日看著她盼望她長大出落成青春女子;而又懼怕她長大怕她一長大就離我而去。她行笄禮的那日下著牛毛細雨行完禮她穿著第一件褙子來到我麵前笑著留我用飯卻僵硬在我地拒絕裏。她氣得轉身就走了。而我那天晚上醉了一宿終於有一天我在她臉上看到那種桃花紅暈動情地神色。那一天是勤之兄在桃花渡登台的第二日。“彤戟莫測地看著我“是文侍郎與清歌見了麵地第二日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清歌年紀雖輕眼力卻是極好的她的心動了可是我的心卻涼了。”


    “為何不告訴她?”我也看著他難過地問即逃開永不見我。她就是這樣的決絕如同她任性地獨自離京追隨文侍郎行蹤一樣。我當時不願護送夫人你去南京除了覺得非我職守之外也是因為我不想看到清歌在文侍郎身邊的樣子。她注定得不到但渴望又太多所以傷心也必然很多。所憾的是我再也止不住她的眼淚了因為她已經不是那個能鑽進我懷裏的小娃兒了。”他略垂下頭聲音酸澀。


    “但你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了解她的人。她不會不知道。”我說。我相信在嘉定所碰到的蔣夫人清歌也是從這一條天南海北本無路的道上走過去的她心中並非沒有彤戟。


    “我未曾問她。生怕碰碎了她嚇跑了她。”他嘴角牽起“若真有往生必然是我曾欠她吧。”


    “恕我直言”我說“彤戟你若搏一搏尚且有機會。你若就此放棄就肯定沒有機會。文禾可答應過勤之兄要給清歌覓一門好親的。清歌今年可要十七歲了。”話說這胡黽勉真是的既然以前都托付給過蔣彤戟了怎麽又推給文禾?他倒是會上雙保險。


    “……我知道。”彤戟看起來愈鬱悶。


    讓一個如此俊俏的年輕男人在我麵前這種表情真是一種罪過。我心頭一麻說:“要不把清歌接回京師來吧。”


    他抬起頭看著我。就差兩眼冒星星了。


    “不過”我笑眯眯說“文禾太忙了而我一個婦道人家也舟車不得遠行這路途一帶又那麽凶險沒人接她她又如何能安全回京呢?”


    “我……”彤戟欲言又止。


    “明日我去見陛下就借用蔣指揮使一段時候去把清歌接回來你說陛下會準求麽?”我故意為難地道。


    “夫人。”彤戟一雙美目開始放電波光盈盈。


    真是要人老命。我趕忙站起來:“這申時都快過去了彤戟你先回去吧。明日我進宮會找機會說這事。哪怕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也盡量向陛下借你出來好不?”


    “今日所言皆是彤戟故事隻有夫人一人知曉。夫人能為彤戟行此事彤戟感激不盡不論成敗先就此拜謝。”他躬身行禮。


    “言重了。成*人之美的事情我最喜歡。”我說著心裏卻在接著說的話想:但是要提前聲明清歌回來要去彤戟的宅子裏居住。就算文禾說我小心眼我也認了。本人這輩子就兩樣東西絕對不借:書和男人。緋聞害死人我在自己時代見了太多了。要想不濕鞋就別靠近河邊也別讓河邊靠近。


    ……而美男蔣彤戟啊我努力幫你你可要好好加油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山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傾霜如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傾霜如海並收藏江山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