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說:“軍隊隻是用來維護和平的,而你們卻是在製造戰爭!”


    “不!是戰爭製造了我們!”菜刀聽了我話莫名的激動起來:“十幾年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崇拜軍人,喜歡特種兵,想拿著鋼槍去維護和平。後來呢?後來我加入軍隊,夢想成真成了特種兵!國家卻把我們培養成殺人機器,幫助他們執行他們所下達的秘密軍事任務,還美名其曰是為了和平。但我們麵對的,卻是除了殺戮還是殺戮,接觸著平常人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東西,其實隻是在為了他們的利益而戰。我們隻是那些政客手中打著世界、和平、國家、人民的旗號,用來維護自身利益的工具!當我們失去利用價值,他們便一腳把我們踢開。而此時,我們卻現已經不能再適應平常人的生活……。每個月的那些微薄的津貼,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又能幹什麽?我們連最起碼的尊重都得不到!我們能在叢林裏隻靠一把軍刀生存一個月,但卻不會用平底鍋來烹飪自己的晚餐;我們知道如何輕而易舉的殺掉敵人,卻不會說好聽的話哄女孩子開心;看過《一滴血》嗎?蘭博說的那句話:我愛我們的國家,可為什麽國家不愛我們?戰爭造就了我們,我們厭倦了戰爭,但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又重新選擇了它……!”


    我望著菜刀:“所以你們……”


    菜刀點點頭沒有說話,半響,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話:“我們也要生存。”


    然後又接著說道:“隻是,不知道把你和16號扯進這個圈子,到底是對還是錯。作為一個傭兵,能把你和16號這樣優秀、有潛質的人拉進來,並訓練成像我們這樣的人,是個很明智的選擇。但是,看到你前幾天在俄羅斯執行任務時,為了那幾個平民被殺從心裏的那麽激動。我知道,我們把原來那個善良的你已經扼殺了,我不知道是對還是錯。或許,真的不應該把無關緊要的你們也扯進來……”


    我無奈的笑了笑,搖搖頭。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已經晚了?


    “現在的我,確實不在是以前的那個我了。那個整天充滿著幻想、熱血和所謂正義感的年輕人。再想起那些死在槍口下的平民,我的心裏現在竟然隻是觸動一下,心冷的讓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感覺像是……除了心裏那些永遠放不下的東西,剩下的一切在我的眼裏仿佛都已不再重要,都無所謂了。有時候,經曆的太多,反而不會想太多。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人生隻有一次,不可能在回頭了,那麽,不想了,就讓我這麽走下去吧,人生短短幾十年,怎麽不是過!”


    菜刀望著夜空的眼神反而更深邃了,蕭條的身影讓我一時不能適應。現在的他,和以前完全是兩個人。原來,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嗬。”我冷笑一聲,低下頭輕輕的安慰自己道:“人生那麽短暫,還隻有一次,還能怎麽辦?就當我是來走一條和別人完全的不同的路吧?”


    接下來的幾天過的確實安穩愜意,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菜刀從被窩了拉了出來,去他牧師哥哥的教堂參加禮拜。知道我不是基督徒並還沒有自己的信仰後,菜刀的哥哥爆了難以置信的能量,一天到晚跟在我的屁股後麵傳教,宣揚他的基督教。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為什麽還有不相信上帝的呢?這簡直就是不可以相信的!


    我相信命運是自己的,信奉上帝也好佛祖也好,都隻是想要自己的心裏有個歸宿。而現在的我,並不需要。所以到後來,我隻能見到這位敬業的牧師就躲著走。就這樣過了兩天,直到我們收到隊長的通知,才收拾好簡單的行囊,隨便編個理由走出這座載著幸福的莊園。


    農夫醒了。


    接到這個通知後,我們就以最快的度向農夫所在的醫院趕去。路上,我手裏拿著菜刀牧師哥哥送給我的一個銀製十字架,這是這位牧師在我離開這裏做的最後的努力,我很開心的就收下了,但並不是代表我從此以後就信耶穌,這個十字架代表的是,一個朋友真摯的心意。


    將十字架塞進背包裏,瞥了一眼身邊的菜刀,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離開親人的依依不舍,沒有兄弟醒過來的開心高興,有的隻是一臉的波瀾不驚。我心裏明白,菜刀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的守在親人身邊,甚至想都不敢想。農夫雖然醒過來了,但是可能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對於一個一直叱詫在戰場上的士兵來說,殘廢,甚至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車子在醫院的停車場停下,我和菜刀兩人疾步走向隊長事先告訴過我們的房間,長長的走廊裏,我們隻是大步的走著,兩人誰都沒有說一句話。推開房間的門,隊裏所有的人除了黑熊和坦克都在裏麵,圍在中間的,是一個背對著我們的輪椅,輪椅上麵,是一個脖子上纏著厚厚紗布的健碩身影。我隻感到自己的喉結咕咕的轉動兩下,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眾人聽見響聲都轉頭看向我們,瘋子忙把輪椅轉了過來,嘴裏開心的叫著:“嗨,農夫,看看誰來了!我們的17號新人和菜刀這個家夥!”


    隨著輪椅一塊轉過來的,是一張寫滿憔悴的臉龐,脖子上纏著紗布上透著一點殷出來夾雜著黃色液體的血,農夫前幾天還生龍活虎的模樣,現在沒有半點影子。原本靈動的眼睛,卻滿是痛苦、無助和無盡的迷茫。


    菜刀誇張的大叫一聲,臉上洋溢著賤兮兮笑容迎了上去:“夥計,見到你真高興,你還真是命大啊!這都死不了!”


    也許對於他們來說,越是好言好語的相勸,反而越會讓他心裏難受,其實現在說什麽都不管用。我咬緊牙,使勁將心頭不知道是什麽的感覺,狠狠的壓了下去,硬擠出一絲笑容。


    農夫看到我們,憔悴的臉龐隻是輕輕的點了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菜刀笑嗬嗬的想拍拍他的肩膀,被一旁的瘋子一把拍掉爪子,隻好挫著雙手說道:“兄弟,以後就不用出去玩命啦,腰包裏有的是錢,可以好好的享受了!咱們是兄弟,一輩子的兄弟……”


    說道最後,菜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恩啊了半天,最後,隻好閉上嘴巴,眼裏閃過一絲狠毒的目光,有人要慘了。


    我看了一眼隊長,隊長使個眼色將我和菜刀引到房間外麵,菜刀剛走出房間,臉上的表情再也不是原本的波瀾不驚,狠狠的一拳擊在走廊裏的牆壁上,忍不住寒著聲音問道:“農夫的情況怎麽樣?”


    隊長歎口氣:“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好的多,由於傷到脊椎和神經,農夫的下半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聲帶也受損傷,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醫生說,雖然會有影響,但還不至於失聲。就看以後恢複的情況了。哎,已經比我們想象的好多了。”


    “操!”菜刀怒罵一句,又一拳砸向走廊的牆壁上。我也隻能加大握手的力度,來壓製心裏的感受。


    吱呀一聲,蠍尾推門走了出來,神色黯淡的說道:“這件事對農夫的打擊很大,心裏一直想不開,我擔心……”


    “媽的,交給我了!”隊長大喝一聲,轉身一腳將房門踹開,大步走了進去。我們一愣,互相對望一眼,趕緊跟了進去。


    靠,丫的想搗鼓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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