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於見人?


    可能吧。


    畢竟在憲佐班,楚新蒲現如今說話,權利是不大。


    你交代田勵如何做,他聽與不聽,你不知道。


    他在外麵與日本憲兵一起行動,若是日本憲兵與楚新蒲安排的工作不同,怎麽辦?


    按理來說,自然是聽日本憲兵的,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可田勵說不定會不聽安排,日本憲兵不滿,他再說是與楚新蒲安排的工作相衝突。


    那你說到頭來倒黴的是誰?


    自然是楚新蒲。


    索性楚新蒲根本就不給田勵安排任何工作,你配合日本憲兵就完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什麽的,我就不燒了,你也別想著背地裏陰我。


    楚新蒲的做法是沒錯,可結果卻不是很好。


    憲兵隊內的人都以為,井上宏一求改調令,讓出楚新蒲來憲兵隊,又力排眾議讓他做憲佐班班長。


    原以為井上宏一是看中楚新蒲的能力,想要由他作為左膀右臂,破開憲兵隊內之困局。


    可結果呢?


    來了多日,隻怕也要成為一個笑話。


    敢議論井上宏一的人是不多,可對楚新蒲的議論,那已經是沸沸揚揚。


    什麽中看不中用。


    什麽井上宏一識人不明。


    什麽丟人現眼,膽怯懦弱,皆有。


    可唯獨有一個人不這樣認為,便是鹿野健次郎。


    他和楚新蒲交鋒過,雖然短暫,可他也不信楚新蒲是什麽膽怯懦弱之人。


    至於中看不中用,更是無稽之談。


    隻是他也不會主動幫楚新蒲正名,做這好人好事。


    不過鹿野健次郎反而是心中不安,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楚新蒲在他眼裏,就如同是一隻不會叫的狗。


    狗?


    楚新蒲要是知道了,也不會介意這樣的形容詞,畢竟在他眼中,鹿野健次郎給他的感覺更為危險。


    應該稱之為老狗!


    下午閑來無事,楚新蒲坐在井上宏一的辦公室內喝茶。


    “我們兩人,現如今就是憲兵隊的笑柄,消息都傳到了本部。”


    “那是他們不知班長雄韜偉略。”


    “好聽的話就不必說了。”


    關於馬屁,尤其是楚新蒲嘴裏的馬屁,井上宏一懶得聽。


    誰不知道誰?


    幾句恭維之言,難不成還能受用?


    楚新蒲笑了笑,端起麵前茶杯,一飲而盡。


    “茶不是這樣喝的。”


    “粗人,品茶著實不適合我。”


    “可再不適合,也要適應,難不成自打退堂鼓?”


    “打退堂鼓屬下不知羞,怕隻怕現如今,退路全無。”


    “退路?這條路有退路嗎?”


    “那就隻能披荊斬棘,迎難而上。”


    “前路滿布荊棘。”


    楚新蒲咧嘴一笑,他明白井上宏一是怪自己這把開山刀,還未將前路荊棘斬開一條口子。


    不能怪井上宏一著急,而是事態確實嚴峻,你這個特高班班長,要是名存實亡,那還不如不要。


    真若那樣,你這個班長,反而是阻礙工作開展的存在。


    看到他笑,井上宏一說道:“你還笑得出來?”


    “屬下總不能當著班長的麵哭吧。”


    “你不如出去哭,看看能不能換取大家幾分同情。”


    “我看嘲笑譏諷肯定不會少。”


    “一群趨炎附勢的家夥。”井上宏一這句話,可見飽含怨氣。


    他怨氣越大,越會將楚新蒲當成自己人,楚新蒲倒還覺得不錯。


    但說趨炎附勢,有所不妥,畢竟井上宏一才是班長不是。


    給井上宏一添了杯茶,楚新蒲問道:“鹿野健次郎這裏有動靜嗎?”


    “和田勵有所聯係。”


    “看來他也知道,憲佐班是班長手中底牌,想要釜底抽薪。”


    “真要叫他釜底抽薪了去,我們就是光杆司令,獨木難支了。”


    說來說去,井上宏一將話頭又繞了回來。


    自從上次陳望離去,已經幾日之久,可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確實讓人著急。


    “催不得。”楚新蒲無奈說道。


    他不是不著急,隻是確實催不得。


    稍微一催,就會前功盡棄,努力付之東流,再難有所起色。


    催不得,幹等著。


    井上宏一痛飲一杯清茶,卻沒有對楚新蒲有所責怪。


    他知道怪不到楚新蒲頭上,畢竟當時的辦法,他是同意了的。


    其次是,手中就楚新蒲一人可用,沒了楚新蒲,他更是舉步維艱。


    同病相憐的厲害,但關係也融洽了很多。


    比當年一同逃亡時,好了太多,不單單是把柄相互製衡,也有同甘共苦在其中。


    “再等幾日,若到時還不行,隻能重症下猛藥。”井上宏一看著茶杯,輕聲說道。


    “已經到了如此刻不容緩之境嗎?”楚新蒲沒想到,竟連多等幾日都不行。


    “我可以等,怕隻怕他人不等,婆婆媽媽難成大事,他想釜底抽薪,我們就給他破釜沉舟。”


    井上宏一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且也不是無能之輩。


    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罷了。


    逼急了,也就不講什麽仁義道德,忠信廉恥了。


    “班長是想逼迫陳望表態?”


    “等不得了。”


    “屬下明白。”


    “做的幹淨點,不要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曉得了。”


    “我在城中有一處住所,這是地址,到時你將陳望雙親,安置在此處。”


    看了一眼,將地址記下,楚新蒲微微點頭,沒再說話。


    井上宏一出此下策,實屬是船到橋頭,它不直啊。


    楚新蒲自是難以反駁,他若有更好的辦法還能提提建議,沒有就隻能領命辦事。


    “但到時就要小心陳望了。”井上宏一眉宇之間不是很喜歡的說道。


    其實井上宏一並不想做到這一步。


    因為他也明白,若真的這樣做,陳望哪怕是聽話,也不過是你逼其就範。


    別說同心同德,怕隻怕還要恨你入骨,一個不甚,反而是一把尖刀,反刺入自己胸口。


    “希望不會走到哪一步。”楚新蒲說道。


    “凡是若都能按照希望進行,uu看書.uukansh.m那可就皆大歡喜了。”


    “班長和屬下,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福氣還未至呢。”


    井上宏一笑了笑,並未說話,顯然這些吉祥話,給不了他任何幫助。


    楚新蒲也沒再說什麽,換了壺熱茶,給井上宏一續上。


    一縷熱氣,升騰而起,在半空又飄散不見。


    井上宏一在考慮自己的命運,他人又何嚐不是。


    井上宏一覺得自己躲過多次大災大難,難不成真的要翻船在憲兵隊?


    江城潛伏自己過來了。


    軍統圍捕自己也過來了。


    那一次不是命懸一線,九死一生。


    到頭來在憲兵隊沒了好下場,他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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