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自以為是消息來源的中年人聽到有人質疑他,再看質疑他的人竟然是個殺豬的,就更是覺得心中有氣。


    他當即就變了臉色說:“怎麽?你以為鮫人和你成日裏打交道的豬一樣,不懂人語?”


    眾人聽了哈哈一陣子大笑。


    那屠夫也不甘示弱。他祖祖輩輩都是殺豬,手上可是有祖傳的殺豬手藝,他可是這界麵上人人叫好的屠夫,怎麽能讓人來嗤笑他引以為榮的職業和他手裏的豬呢?


    他特別緊了緊褲腰帶,正了正頭上的頭巾說:“你又不是豬,你怎麽知道豬不懂人語?”


    這話說得倒是粗糙,聽著像是罵人。不過仔細品品還真有一股“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味道。看來民間的平凡智慧也是從來都不可小看的。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中年人聽了這明顯的攻擊,更是不能容忍自己竟然是被一個殺豬的給欺負了,更是抬高了聲音說:“難道豬懂不懂人語,你知道?”


    這吵架是要講究一種功夫的,尤其是在茶館裏吵架。在雙方都沒有道理的情況下,就是要比較誰的聲音大,要拿出一種輸人不輸陣的氣勢來。要讓眾人都知道,我這邊是不怕的,我這邊可是有著大道理的。正因為如此,我猜能底氣足,聲音大,才能上去嗷嗷的吵吵。


    中年人顯然已經拋出了他的武器,眾人自然是要看著屠夫在如何辯駁了。大家眼看著是一場要吵起來的架,都覺得很是興奮,摩拳擦掌恨不得此時就要叫好助威。掌櫃的自然也是喜歡有這樣的熱鬧的,隻不過他希望眾人都稍微安分點,隻要不打碎了他的茶碗和桌椅板凳或是打碎了有人賠,那就無妨了。


    屠夫別的不敢說,可是在豬這一方麵他自認為自己是行家。就像那漁民在魚的事情上總是可以和別人扯上一通而不掉價一樣。


    屠夫振振有詞道:“豬懂不懂人語我不用知道。可是我知道每次我要殺了它,取了它的血肉它是怕疼的。若不如此,為何每次殺豬都能聽到聲聲的慘叫?所以,我想著,豬是怕疼的,街麵上的狗也是怕疼的,人也是怕疼的。既然隻要是活著的動的都怕疼,那鮫人也不例外。”


    別看是個屠夫,可是他這一番話說出來要表達的道理一點也不輸了從前的大家,也不輸當今的有才學之人。這一套推理和分析下來,讓那中年人關於沈將軍開壇做法要請那鮫人出來直接獻出血肉的說辭有點站不住腳了。


    若是剛才眾人還抱著一種天下無論何物都該把自己的東西獻出來的態度的,現在就大有改觀了。他們想到平時吃的豬肉,也不是豬自願要把肉給他們吃的呀。既然如此,那鮫人該也不會自願把血肉給沈將軍了吧。想到這,大家覺得這中年人的話不可信。


    中年人道:“眾人倒是盡可以不相信的。可大家卻忘了一點,屠夫殺豬是給我們這些普通人吃的。沈將軍要取來的鮫人血肉可是要呈現給陛下的。這其中的不同,你們可能說清楚?”


    大家能說清楚,也說不清楚。


    說清楚是因為自然女皇是和自己不同的,就算女皇要吃豬肉,那也是吃那活著的時候比人吃的都好的豬身上的肉,斷斷不會吃這眼前的屠夫賣出去的肉。可說不清楚的也是,女皇吃的鮫人肉不也是要從活物上取下來的嗎?那又有什麽不同呢?


    眾人點點頭,又搖搖頭,一臉的茫然。


    中年男人見眾人被自己暫時唬住,心中很是高興,道:“咱們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自然是吃豬肉的。可陛下是什麽?當今陛下不僅是天子,而且是佛祖轉世。天下任何活物在佛祖麵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若是佛祖要什麽,他們不是還要巴巴地趕緊獻上去,好像著早日登天,早日成仙。”


    這話乍一聽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要吃鮫人肉的女皇可不是普通凡人,而是佛祖轉世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鮫人一定是肯的了。


    眾人又開始點頭,豎起大拇指,連連誇讚,這位傳話的中年人有見識。他的那個什麽表哥的妹夫的朋友的親戚也是有見識。


    中年人見自己在眾人心中的微信重新樹立起來以後很是心滿意足。他不再是站起來隨時準備衝過去打一架的姿勢,而是緩緩坐下,端起茶碗裝腔作勢品起茶來。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這種讓眾人以為他是這茶館裏的中心的感覺。


    就在他享受這歡愉的時候,那屠夫又說話了:“我看這事情不對,既然是佛祖自然是普度眾生的,怎麽回去吃肉呢?吃鮫人肉也不行啊。”


    眾人一想,好像這話也對。可是沒聽說宮裏的女皇是個吃素的,她應該每頓飯也有大魚大肉吧。那這麽說她不是佛祖了?


    中年人剛喝的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咽下去便一口噴出來,說:“你這人,就是腦子不開竅。當今陛下是佛祖轉世知道嗎?轉世的意思就是上輩子是佛祖,這輩子來給咱們做皇帝。那她自然也是要吃東西的啊。既然要吃東西,肯定要是吃肉了。”


    “那就是人嘍?既然是人,那幹嘛這神物要把自己的肉獻上呢?”


    “不是普通人,是佛祖轉世。”


    “那就不該吃肉。”


    “真是的,說不通。”


    “是你自己沒道理。”


    ……


    中間人和屠夫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圍觀的眾人越開越覺得興奮,想著無論是誰先打一巴掌或者捶一拳頭過去,這架不久打起來了嗎?不久有戲可看了嗎?不就又有樂子了嗎?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uu看書 .ukansu 打得昏天暗地不分你我頭破血流才好呢。


    眾人正在躍躍欲試準備加油助威的時候,掌櫃的忽然出現了,他客客氣氣說道:“二位客官,二位客官。都消消氣。這是朝廷的事。自然有陛下和將軍們去解決。咱們在這說這麽多也沒什麽用處,不如就彼此退讓一步,和和氣氣的嘛。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屠夫本是不願打架,可他也是不怕打架的,他道:“既然掌櫃的這麽說了,我就看在掌櫃的他麵子上不和你一般見識。”


    中年人知道自己的功夫全在嘴上,若是真打起來肯定不是對手,便說:“我怎能同你一般見識?你若不信,不聽就好了。”


    掌櫃的又安慰幾句,兩人也就算氣消了,這事就算完了。眾人看打不起來了,也覺得沒意思,紛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茶去了。


    女皇的鮫人是否能尋回來不要緊,那鮫人是否心甘情願把血肉給女皇也不要緊。要緊的是小店的生意。這最眼前的就算這些杯盤碗盞和桌椅板凳。可萬一這茶館裏混入了官家的探子,說是有人在茶館裏議論朝政,帶人來查,這才是最大的禍端。


    掌櫃的把這一場要引發的禍端壓製在萌芽之處,心中大喜。


    他摸了一把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繼續撥弄著他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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