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有肉嘛,你還讓我吃涼燒餅。”


    黃家爺倆倒吸涼氣。


    “呃……”


    不用問,這是鬧鬼了呀!


    誰見過把腦袋轉半圈還能說話的。


    黃家爺倆兒對視一眼,砰的把門關上,插上門閂,又把屋子裏的破桌子大衣櫃都推到門口,堵著門生怕那老鬼進來。


    這邊爺倆幹的熱火朝天,隻聽門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快把門開開,把門開開!”


    黃仕子扒著桌子上順著門縫往外一看,隻見外麵那老頭耷拉著腦袋,一手端著碗一手拍著門。呆滯的臉上麵無表情,嘴裏念叨著:


    “你們爺倆心黑啊,有好飯不叫我吃,有好吃的你們自個兒留著吃。你們自己家吃兔子肉白饅頭,你給我吃涼燒餅,你們家心黑啊。


    開門,快把門給我開開,快給我開開!”


    好家夥,要麽說有句話說的好,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你餓成那樣,人家好心給你點吃的,你非不嚼就往下咽,噎死了還得找人家來,這叫什麽世道。


    這就是碰瓷兒啊!


    黃家爺倆嚇壞了,他們著誰惹誰了。


    這爺倆雖說常年打獵都練過一兩手功夫,打個架三兩個人也近不了身。


    但他們這是跟人打,誰打過鬼?


    屋裏她媳婦兒不明所以,披著衣服趴在門框邊上問:“這是咋地了,出啥事兒了?”


    “你別出來,趕緊回屋躲著去,我不叫你別露頭。”


    老黃媳婦兒被訓了一頓,也知道禍不小,急忙回到屋裏躲進了被窩。


    門外扣門聲越來越急,過一會兒又從拍門變成了撓門。


    指甲撓在木頭門上哢哢作響,年久失修的木門,仿佛每被撓一把都會撓下去一堆木屑。


    “把門打開,你們這一家子挨千刀的,不給我肉吃,給我兩燒餅,讓我嚐嚐你們......給我咬一口!”


    好家夥,一聽這話爺倆就更不可能開門了。


    外麵那老鬼也急了,從撓門又變成了撞門。


    嘭!


    嘭!


    嘭!


    爺倆用盡全身力氣抵住桌子,絲毫不敢鬆懈,外麵的撞擊力越來越大,每一次撞擊都在考驗板門和房梁的底線。


    爺倆滿頭大汗,心裏已經恐懼到了極致。


    一陣狂轟亂炸過後,外麵的撞擊聲沒了,可爺倆依舊不敢泄氣。


    又過了一會兒,確定外麵沒了聲音,爺倆這才敢趴著門縫看。


    順著門縫向外望,外麵一片大月亮地,除了大黃的屍體安靜的躺在地上,院子裏風平浪靜,仿佛沒人來過。


    爺倆這才算鬆了一口氣,靠在桌子上就跟虛脫了一般。


    爺倆相互一笑,感歎死裏逃生。


    不過也就在他們爺倆剛放鬆下來,隻聽東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哢嚓哢嚓,唔呀唔呀……”


    爺倆心裏咯噔一下,一個不好的預感瞬間出現在爺倆心裏。


    老黃悄悄邁步向東屋走去,小黃跟在身後。


    等他們倆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口,撩開門簾這麽一瞧。


    謔!


    爺倆這渾身上下血都涼了。


    老黃眼珠子通紅,眉頭青筋暴起。


    屋裏床上,那老鬼一手托著老黃妻子的頭.....


    那老鬼滿身是血,內髒滿床都是。


    原來,就在他們爺倆堵門之際,老鬼見正門走不通,順著東屋窗戶爬了進來,將老黃媳婦給害了。


    那老鬼把人頭擺在床頭,咧開那滿是鮮血的嘴道:“真好嘿。”


    “啊!!!”


    老黃爺倆頭皮酥的一下,一股熱血上湧,尤其是老黃,手握菜刀直接衝進屋裏。


    “我跟你拚了!”


    小黃也握著那把尖刀子,跟在他爹身後也衝了進去。


    那老鬼見他們爺倆手持武器衝進屋內,不但不恐懼,那張呆滯的麵癱臉反而還露出了一個微笑。


    “嘿。”


    “啊,還我老婆命來!”


    “把我娘還給我!”


    爺倆拿著刀子,一個飛身,一人一把,將刀子插進老鬼的身上,一個刺胸口,一個砍喉嚨。


    噗呲!


    刀入肉身。


    老鬼沒有痛感,反而咧嘴一笑。一把抓住老黃的胳膊,指甲扣進肉裏,老黃吃痛大叫一聲。那老鬼張開大口,對著老黃的脖子就是一口。


    鮮血噴射而出。


    小黃也急了,把刀子拔出來,又是一刺,尖刀直奔老鬼眼眶。


    老鬼的兩顆眼珠破碎。


    “唉呀媽呀看不見了!”


    這下子老鬼急了,瞎了的老鬼隻能把氣都撒到老黃身上,抱過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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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黃著急的亂刺,尖刀在老鬼身上開了幾十個洞,可依舊阻止不了老鬼的施暴。


    不一會兒,老黃便沒了動靜。


    小黃見父母雙雙慘死,他也失去了理智,一把抱過老鬼,按著他就是呦一陣亂砍亂劈。


    可這老鬼,力氣極大,在把老黃咬死以後,一把甩開老黃的屍體,轉身就要掐黃仕子。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閃過,一張金色符紙將老鬼和黃仕子隔開。


    “呔,大膽妖孽,竟敢行凶傷人,看貧道滅了你!”


    從西屋窗戶鑽進來個老道,老道一身黃色道袍,手持一把精鋼劍,劍身銀光一閃,順勢將刺進老鬼胸膛。


    老鬼的頭頂鑽出一股黑煙,屍體軟了下去,咣當一聲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老道看著老黃兩口子的慘狀,遺憾的閉上了雙眼,手掐指訣,念了一段超度經文。


    受了大刺激的小黃,此時身心俱疲,爹娘慘死,一股濃濃的悲傷之情湧上心頭,眼睛一黑也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以後。


    床邊老道照顧了他三天,還幫他把雙親入殮。


    老道告訴他,那老鬼剛死,心中又無怨氣,本不該變成惡鬼。是他和一妖道鬥法,那妖道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把屍體帶走,老頭的三魂七魄打入屍身,煉成了一隻無智的老鬼。


    道士也很自責。


    黃仕子想要親手報仇,求著老道收他為徒,想要跟著老道修行道法,親自找那妖道報仇。


    老道心有自責,見他也有幾分根骨,便答應收他為徒。


    自此,黃仕子跟著老道走南闖北,一邊識字讀經,一邊修行道法。


    五年後,黃仕子和老道士找到那修煉邪法的妖道,師徒合力將其斬殺。


    老道因常年奔波,降服妖道後他的心結打開,一年之後羽化歸仙。


    黃仕子本想繼承老道衣缽,做一個遊方道士,降妖除魔,懲惡揚善,蕩平清宇,但老道臨咽氣之前勸他。


    說他本領低微,若是遊行四方恐遭不辭,倒不如回到家鄉,為家鄉人民做點事,也算慰藉他的在天之靈。


    所以,在黃仕子把老道安葬以後,便回到了杭州城。


    回到杭州城以後,黃仕子依照師父臨終前的囑托,每日潛心修道,準備在杭州城裏大展拳腳。


    但過了半年,除了街坊鄰居找他處理一些瑣事以外,他是一件大事兒也沒遇到過。


    他在其他地方,不說滿是妖精惡鬼吧,但一些隔三差五還是能見到一些幽魂小鬼兒啥的。


    可杭州,治安太好了!


    僧廟道觀眾多,修行之人不計其數,不管真的假的,整個杭州隨便劃拉劃拉就能找出上千個不用交稅的。


    本來杭州的靈異就少,修行之人還多,屬於狼多肉少。哪鬧妖精鬧鬼,今天傳出去,第二天得去好幾家。


    搶生意啊!


    他沒名沒背景,外加上道行也不高。


    小鬼兒搶不著,大妖降不了。


    半年之後,他隻得在東城貼上個牌兒。


    “主營殯葬服務”。


    之後又取了個媳婦兒,兩口子過日子。他也不再打獵,倒是靠著一手殯葬業務在南城也算小有名氣,誰家死個人,遷個墳,準得找他,也算過的滋潤。


    這個陰陽生和給人家念往生經做法的和尚道士不一樣,做法事是做法事,入殮那套活還得是專門的陰陽生。


    雖然黃仕子現在主管白事兒,但他的心裏依然有一個修道成仙的夢。


    張小乙算到此人,這是個有夢想的小夥兒,至此仍是少年。


    所以,今天張小乙直奔東城,目的就是要找這個人。


    城東,今天是豐源堂藥鋪的東家,馮掌櫃出殯的日子。


    正好,幫馮家料理白事的陰陽生就是黃仕子。


    陰陽生這個職業吧,從古至今一直都有,各地叫法不一。


    有的地方叫了事,專門給別人家了事的,不過大部分地方還是叫陰陽先生或者陰陽生。


    一般就是處理個婚喪嫁娶,陰陽生的工作要是範圍再擴展一下,也可以順便當個總籌,支客之類的。


    今天是馮家辦白事兒,馮老爺吧,雖然血氣方剛,但也沒作過禍。


    一生不說樂善好施,但也沒為富不仁。


    他這一生,除了一房妻子外,還娶了六房小妾。


    雖然他比較正直,但他家裏這點事兒倒是挺亂的。


    他的正妻娶進門這麽多年,隻給他生了兩個女兒,而這六房小妾其中的兩位,卻給他生了三個兒子。


    正妻無福,生不下男丁,那麽他的第一子,也就是二太太生的那個就將作為嫡長子,過繼給正妻。


    本來這大戶人家的規矩,無可厚非,但人家老二肚子有貨,兩年後又給他生了一胎,還是男孩兒。


    這一下子,母憑子貴。別看她是個妾,卻一直受到馮老爺寵愛,在馮家的地位除了名分,絲毫不亞於大太太。


    看到希望的二太太心裏就活泛起來了。


    沒希望時她想不到那些,但現在倆兒子在手,她就不滿足現狀了。


    雖說大兒子過繼給了正妻,但怎麽說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以後大兒子當了家主,我這地位,那就是家裏的主母!


    到時候讓大兒子把大太太廢掉,讓我當主母,外加上老二也是我兒子,五太太生得那個才剛五歲,以後這個家不就我說的算嘛。


    別看她文化不高,但想法不少。


    所以在這一天,馮家這幾位太太各顯神通,爭先恐後的展示她們對老爺的不舍,體現她們和馮老爺生前有多麽恩愛。


    黃仕子看著馮家“暗流湧動”,雖然都看在眼裏,但他管不了這個。


    怎麽說也是人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又能說什麽。


    家屬瞻仰遺容,七個媳婦兒圍著哭,入殮裝棺,這些婦女依舊是圍著哭。


    那邊從白法寺請來的和尚敲罄念經,囔囔囔的就已經讓人感到煩躁,這邊七個婦女聲嘶力竭,哇哇哇的叫喚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兩種聲音夾在一起,誰聽了都想罵街。


    “死者裝棺,生人勿近!”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黃仕子念了這麽一句,給兩旁邊的家丁使了個眼色,家丁們了然,抬著棺材蓋走過來,準備蓋棺上釘。


    看著棺材蓋就要扣上棺材,黃仕子算是鬆了一口氣。大戶人家規矩多,啥事兒都得操心,一點也馬虎不得。


    眼瞅著棺材蓋就要扣上,忽然從邊上衝過來一個人,擋在棺材蓋旁邊。


    “老爺啊,您咋就這麽走了,翠花舍不得你啊老爺!”


    是二太太,為了在宗族長輩以及外人麵前留下個好印象,她是演技爆發,非常賣力氣。


    她這麽一表現,一直以來感受到地位威脅的正妻也不甘示弱,跑到棺材的另一邊也開始嚎。


    老大老二都賣力氣了,剩下那幾個她們敢不賣力氣嘛。


    一群人再一次把棺材圍住,又是一頓哭。


    邊上過來吊孝的賓客看到這一幕無不動容。


    感歎道:“馮老爺和眾位妻妾的感情真好!”


    黃仕子看著時辰著急,不能誤了時辰啊。


    急忙上前勸阻:“幾位太太,逝者已去,您幾位得看開一點。”


    能說什麽,勸唄。


    可她們呢,除了發妻以外,又有幾個是真的傷心。


    俗話說,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尤其是老二,拍著棺材頭又哭又嚎,好幾次都背過氣去了。


    “哎呀,這不開眼的老天爺呀,咋就不能讓你長命百歲呐,老天爺呀!


    老爺啊,翠花想你啊,翠花舍不得你走啊老爺。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世上有什麽意思,你把我也帶走吧老爺~~~”


    這話一出,忽然!


    棺材裏馮老爺的手動了,一把薅住這位翠花的頭發。


    嗡一下子,眾人四散開來。


    詐屍了!


    一個個東躲西藏,隻留老二一個人趴在棺材邊上,死命的往回拽自己的頭發。


    “老爺你撒手,我不想跟你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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