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活著到底是為了啥呢?


    窮人不過三餐飽飯,富人為了錦衣玉食。


    要說為了高官俸祿,得到了又能如何?到最後不過是兩尺六寬三尺六長,地下三丈一把沙。


    拚了一輩子的融化富貴,到最後舍於後人,指不定是誰的呢。


    唉,所以說,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人一閑下來就愛琢磨事,張小乙就是如此,閑了幾天的真武觀,除了周邊附近的幾戶閑人沒事兒上上香之外,剩下的沒人會來這裏上香。


    閑下來的他擺了張桌子,鋪上繡著陰陽八卦的桌圍子,張小乙坐在桌子後,準備拓展一下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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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卦。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待著幹啥呢。


    桌子上放著簽子,擺著銅錢,紙張與毛筆之類的應用之物。


    雖然真武觀多了一項業務,可惜知道的人卻少之又少。


    自從開展了算卦業務,他就接了一單。


    前幾天胡同東邊陳石頭的兒子滿月,家裏沒念書人,都不識字。


    陳石頭比張小乙小一歲,今年十七,都是街裏街坊的也都認識。


    陳石頭一家不識字,他便揣了五文錢過來為他兒子求個名字。張小乙算了算他兒子的生辰八字,算出他兒子五行缺水,便給起了個名字叫陳世霖,取自前世看過的蘇泂的詩句“官次淹時久,才華應世須。”


    陳石頭家裏也不富裕,他跟他老子都是賣苦力的,掙錢不容易。五文錢的卦錢張小乙收了,又給他隨了六十八文的滿月錢。


    這一單生意,血虧!


    之後陳三水請張小乙去吃滿月酒,張小乙很給麵子,過去吃了一頓酒席,打算在酒席上把份子錢找補回來。


    奈何啊,窮人家辦滿月,酒席又能有什麽好東西,葷菜就倆,一個肉片炒青椒,一個土豆片炒肉。(請不要糾結青椒和土豆是哪來的。)


    他們家是窮人,親戚也沒有富裕的,來吃酒席的都是很長時間見不著葷腥的窮人,倆肉菜上桌的一刹那就沒了,連盤子裏的油都被倆孩子用饅頭蹭了個幹淨。


    回來一算賬,自己隨禮六十八文,卦錢五文,土製燒酒喝了一斤,連飯帶菜帶酒算他三十文錢,加上卦錢五文,還虧了三十三文錢。


    這三十多文錢讓他心疼了好幾天。


    靠在椅子上手捧一本周易八卦慢慢研讀,桌子上還擺著茶水。


    滋嘍一口茶,目視兩列字,也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算卦張小乙會算,這門學問張小乙的師父以前沒教過他,都是他根據周易八卦等一些道經一點點琢磨的。


    張小乙的算卦本事雖不能說是神準,但大致上還是差不離的。


    每天上香的人少,有時候好幾天不來一個。上香的人少,算卦的人就更少,所以張小乙想要指著算卦掙錢更是艱難。


    房前附近來上香的大爺大媽口袋裏也沒幾個銅板,更何況家不常理不短平頭老百姓有啥可算的。


    張小乙雖說修道十八載,但性子一點也沒變,清心寡欲,靜如止水他做不到,因為他師父就做不到,要不然他師父也不可能認識那麽多老娘們。


    時間再次來到傍晚,張小乙開始收拾桌子,給帝君上香。


    之後關閉山門,回到後院做飯。


    在米缸裏淘了一碗米,拿出上午買的羊雜,又在後院菜園子裏摘了顆青辣椒幾根香菜,他準備來一道爆炒羊雜。


    這邊燜上米飯,那邊開始做菜,羊雜洗淨切絲,連百葉毛肚帶肝和小腸之類的雜碎準備好。


    把翠綠的辣椒也切成絲,之後添柴架火,把火架的高高的。起鍋燒油,油熱了下青辣椒,翻炒兩下放入羊雜,加鹽醬油等調味料調味,等羊雜炒熟,放入切好的香菜沫隨便翻兩下勺,一道爆炒羊雜就算出鍋了。


    再去院子裏摘兩根黃瓜,倒半碗地道的山東黃醬,一涼一熱倆菜就算齊了。


    把餐桌放到院子裏,等米飯蒸熟,盛碗米飯,一口黃瓜蘸醬一口爆炒羊雜,米飯橫著往嘴裏扒拉。


    一邊吃飯一邊感受著斜下的夕陽,有滋有味。


    這不也算是一場修行嘛。


    一個人生活,那也不能苦了自己,該吃吃,該喝喝。


    張小乙這邊正吃著飯呢,後門那嘭嘭嘭有人敲門。


    張小乙放下碗筷,起身往門口走去。


    難道是李金榜送錢來啦?


    張小乙可沒忘他說要裝修道觀的事兒呢,這麽多天都沒動靜,難道是他?


    打開後門,門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歲,女的也是三十來歲。男的身材高大,卻略顯滄桑。女的眉頭緊鎖,右手薅著男子的耳朵,顯得有些潑辣。


    “二哥二嫂,你們這是?”張小乙認識這倆人,也是附近住著的鄰居,都是街坊輩兒論的,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


    不過他們倆這麽多年也沒進過道觀幾次,今天這個點過來敲門還真新鮮。


    二嫂子一身蘭花襖,薅著二哥的耳朵,二哥疼的呲牙裂嘴也不敢喊疼,隻是滿眼哀求的看著她。


    “二嫂子,有什麽話咱們進來慢慢說,這是幹嘛,讓人看見多不好。”張小乙不清楚他們家發生了什麽,但該勸還得勸。


    “就是,媳婦兒你先撒開我,多丟人啊,讓人看了笑話。”二哥也道。


    二嫂子發話了,她先是瞪了二哥一眼,隨後才露出笑模樣:“小乙,聽說你會算卦是吧?”


    “會,但您先撒開,咱們進來說。”


    張小乙把他們倆迎進後院兒,二嫂子依舊不依不饒,拽著二哥的耳朵給他提溜進來。


    二嫂子一進院子瞧見裏麵的飯桌,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吃著飯呢,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事沒事,我不著急,有什麽事兒您說。”


    二嫂子也不矯情,跟張小乙道:“是這麽回事兒,你二哥前倆月不是去錢唐縣給人家幹活去了嘛,今天剛回來。回來我問他這一趟掙了多少錢,家裏得買米買麵。嘿,他跟我說錢丟了,好家夥倆月白幹。我說問問他錢丟哪了,他說給忘了,錢丟哪能忘,你說他還幹點啥!”


    “我要知道丟哪我不就找回來了,就是不知道丟哪才丟了嘛。”


    二哥還在極力為自己辯解,但他不知道,和女人講道理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果不其然,二嫂子一聽他還敢狡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疼的二哥呲牙裂嘴。


    張小乙趕忙勸架:“不至於不至於,二嫂子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小乙,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幫忙算算,算算你二哥把錢丟哪了,還能不能找回來。三百文多錢呢,家裏著急用。要是能找回來,等找回來我分你八……分你五十文!”


    “別急別急,我算算。”


    張小乙看了一眼二哥,簡單的詢問了一下丟錢的大致日期,又問了問他幹活啥時候走的,又是啥時候回來的。


    簡單的問了幾句,二哥對答如流,張小乙剛剛掐指,還沒等算呢,二哥咳嗽了一聲。


    “啊咳。”


    張小乙有些困惑,看了一眼二哥。二哥眨莫著眼睛,給張小乙各種使眼色。


    張小乙有些疑惑,開啟天眼看了看他的運勢,見他臉上泛著桃花,瞬間明了。


    這是把錢花女人身上了。


    看不出來,平常挺老實的漢子竟然也玩這出。


    天眼是屬於靈眼的一種,用途廣泛,修煉大成可以破除一切虛妄,看清事情真相。不論妖魔鬼怪,在這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功效類似於火眼金睛。


    不過開天眼挺耗法力的,所以張小乙一般不開。


    沒想到這麽實用的本領,被他用來看凡人運勢,確實挺大材小用的。


    不過張小乙卻不覺得,修行那麽多法術技能不就是用的嘛,看啥都一樣。


    又掐指算了算,果不其然,在前天,二哥的桃花開的最為茂盛。


    青樓他肯定去不了,三百文錢也就能進去喝碗茶水,張小乙估計他是去找暗門子了。


    所謂的暗門子就是孤寡的婦女進不去青樓工作,又想指著這行掙錢吃飯,就在自己家開個暗娼,走流水線。自己姿色不行,進暗門子的客人也不是啥達官顯貴,都是普通人,算是薄利多銷。


    張小乙見二哥急的滿頭大汗,哭喪著臉央求,也打算幫幫他,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俗話還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呢。


    “哎呀,二嫂子。”張小乙麵露難色,對她道:“我二哥這錢算是找不回來了。”


    “怎麽呢,讓誰給偷了?”


    張小乙點點頭:“二哥,你回來的時候在城外的茶館裏喝過茶,那裏人多手雜,你的錢就是那時候被人偷走的。”


    二哥一拍大腿,頓時恍然大悟道:“對,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你算的真準,我就是在那丟的。”


    “小乙,能算出來是誰偷的嗎?”二嫂子還抱有一絲希望。


    張小乙搖搖頭:“精確到人沒法算,小偷這麽多,要是能算出來還用縣衙幹嘛,您說是吧。”


    “唉。”二嫂子歎了口氣,眼淚止不住的流,一邊哭一邊捶打自家爺們兒。


    “讓你把錢裝好你就是不聽,你看看,找不回來了,這日子還咋過!”


    張小乙趁著二嫂子哭,對二哥道:“以後可別這樣了,一定把錢看好。”


    事情解決,倆人走了,張小乙繼續吃飯。


    張小乙默默感歎,別人算卦我也算卦。人家算的是涇河龍王何時下雨,我算的是二哥嫖—娼媳婦駕馭。


    差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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