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顛簸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候,終於到達了黃河的邊緣,車夫在外頭說明前麵馬車不能開過去了,福小滿與祁渝之隻好下車步行。


    福小滿歡快地跳下車來,今天終於是親眼目睹了這第一大河的風采,入眼的,是那滔滔河水一瀉千裏,勢不可擋。正如古代詩人李白所描寫的:“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在太陽的照耀之下,遠望河水,像一條寬寬的金黃帶子,奔騰不息。讓人油然生出一股豪邁之情。


    福小滿與祁渝之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河岸上走著,那河岸上隨處可見著一些檁條、牲畜,一些沉積了很久的腐枝敗葉,還有一些葦類家族的根須,被水衝刷的白白淨淨的。還有被點燃的麥秸垛,冒著被風刮彎的煙塵,迅速的向前奔赴。一些有十幾年樹齡的樹木,被兩根拔起,褐紅的根須蓬亂地隨著樹木在浪濤中時沉時浮。


    遠遠望去,黃河大堤的半坡上黑壓壓站滿了撿河柴的鄉親們。黃河發一次大水,他們的心就被痙攣地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一次,疼痛一次。撿點河柴是他們在疼痛中很無奈的樂趣。


    還有一些淹死的屍體,卻早已被家人或是官府收起了屍首,倒也看不到浮屍,其實一般人都是不會淹死的,淹死的總是水性好的。一些藝高膽大的勞力,仗著自己的水性好,想在河水中撈點勉強能下口的半熟的莊稼來打點牙祭。脫光衣服,戴著草帽,一個猛子紮下去,就再也沒有泛上來。兩天後,他們的屍體在十裏遠的下遊的壩窩裏找到了。事後,有山羊胡子一大把的老人會捋著胡須推測被淹死的原因,不外乎兩種情況:其一是因為戴著草帽兜著空氣,人從水中鑽出來,需要一股氣力;其次,估計死者被席卷進旋渦裏。


    福小滿她們找到了幾個撿柴火的老漢,問起了他們發大水時的情景,老漢們看他們衣著華麗,也不敢得罪,便一五一十地道來了。


    老天爺的脾氣一點也不定性,行起事來,讓人捉摸不透。逢幹旱的年頭,雨水貴如油,鄉親們盼雨盼的愁腸百結,又是求觀音菩薩又是求東海龍王都白答,正南旱的冒煙的麥田裏,連個零星半點的雨滴都不落。偶爾仰望著中天的太陽,咬牙切齒地發狠時,看見東南方有團團烏雲洶湧而來,像綿延百裏的異國大移民,但雲團像石榴樹上開的慌花,狗咬尿脬白白歡喜一場,雨偏偏不落在你這兒。望著遠去的雲團,鄉親們絕望地哀歎道:“老天爺,怎麽不給我們一心啊?”唉,旱是災,澇也是災。


    但雨水腳步勤的年頭,墒情就整整翻了個滾兒。雨水三天一小下五天一大下,像鄉下三天兩頭來串門的窮親戚,避都避不開。有雲就下雨,有雨就在村莊和麥田的上空兜頭向下澆。老天爺像和鄉親們對著幹使邪勁,越不缺雨越下,像孩子頂冒瓜子片大的雲彩,陰來陰去也能成氣候,不下個窪平地滿的絕不善罷甘休。


    多少年來,黃河中下遊平原一帶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好女不嫁黃河源,活著挨淹死挨泡。”一般雨水勤的年頭,黃河好發大水。盡管如此,平時,鄉親們改善生活時,總忘不了灶爺爺玉皇大帝挨個供享,希望來年有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種起地來丁是丁卯是卯地決不糊弄。人糊弄地一時,地糊弄人一季。夏末秋初,麥子雖然沒有什麽收成,但也顆粒歸倉了,經過一月的時間,收獲後的麥田裏被收拾的清清爽爽,麥茬戧倒了,抓拉秧,稗子草也被清理幹淨。在麥壟裏套種的黃豆,不僅苗齊而且長勢惹人喜愛。在夏末霧嘟嘟的天氣裏,扯開線條兒猛長,像村莊裏望風而長的孩子。特別是經過前幾天幾場透雨灌澆後,豆苗兒長的茁壯,綠油油齊刷刷,站在黃河大堤上俯瞰,整整齊齊的豆田,像一領蘆葦編織的涼席兒。棵棵的黃豆都是清一色的兩色,靠近葉芯頂端的葉子嬌嫩鵝黃,靠外麵的青黃油綠,一早一晚,葉子上聚攏著露水珠子。


    可好景不長,黃豆喜人的長勢,還沒有在鄉親們的心裏揣暖。日子剛邁進六月的門檻,雨水後腳就急匆匆地尾隨而來。幾場透雨過後,接著就是連陰天,雨勢緩一陣急一陣大一陣小一陣,淅淅瀝瀝地,一副不穩不火的架勢,很有耐磨性,絲毫沒有消停的跡象。開頭的那幾天,鄉親們原想雨水再二不能再三,頂多一周。有時半夜你以為老天開眼了,醒來依然聽到雨敲擊瓦當房簷的聲音,如一群閻王爺不管的小鬼在房頂上打架,翻騰,很是瘮人。唉,一聲歎息連著一聲歎息,對接到大天老明。可世上什麽事情都有不按常規出牌的時候,緊接著天就陰的很沉,仿佛能擰出水來,讓人看不出雲有多長雨有多厚,放眼望去,隻看到雨連天天連雨,天雨相接,仿佛是江河倒懸在天上,一刻不停地下著。雲助雨勢,雨助河勢。黃河說發大水就發大水,一點回旋的餘地也不留。


    直到鄉親們地僥幸心理被某天夜裏。一通破嗓子給批駁地灰風煙滅。


    “發大水嘍。發大水嘍!老少爺們操家夥去正南小堰上堵口子……”


    “啊!老天爺真想斷了我們地活路……”


    在黃河發大水地日子裏。黃河兩岸就會響起一些驚慌失措地聲音來。這種聲音一般出現在夏末秋初地雨季裏。像一把鋒利地匕首刺破村莊如水地平靜。


    站在黃河大堤上向南遠望。黃河確實發大水了。兩米高地小堰缺了好幾個銀亮亮地大口子。傾瀉地黃河水如扇麵向裏擴展。眼看著缺口越來越寬。水像脫韁地野馬由西向東。波濤洶湧。澎湃而至。一看著水來地勢頭很猛。偌大地一個低窪。水頭漫過去。眨眼間就平槽了。水流隻是在裏麵稍微打了個回旋。接著沿著黃河大堤向東衝去。整個沃野瞬間成了一片煙波浩淼地澤國。


    濁黃地河水挨到堤跟了。還是擠擠挨挨地漫漲。一寸一寸地沿著大堤坡向上盤援。低矮地莊稼都蒙住梢了。隻有亭亭玉立地高粱或墳墓上地老柳。掐頭去尾地站在河水裏招搖擺動。河水咆哮如雷。發著怒。示著威朝東向席卷。當河床和被水覆蓋地沃野兩成一片時。黃黃地。濁濁地河水。像一條見首不見尾地神龍。


    ======================圓子有話要說========================================================


    以上黃河發水情景為真有其事,由網友敘述而來,圓子隻是稍加整理,謝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壽安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o酒釀圓子o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o酒釀圓子o並收藏福壽安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