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瑨盡力釋放玄門之力,在周圍細細探查,可是周圍氣息繁雜,始終都未能試探出一個方向。來來回回,不斷擴大那查勘的圈子,自午間一直到傍晚,饒是他修為精深,也不由全身虛軟。這種情形,其實便像是主管一方的神靈,用神識籠罩那一方土地,隻是凡人縱習玄功,所能感應的範圍也仍舊很小而已,而且神靈的神力來自於天地靈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凡人的玄功通過修練而來,終有用盡之時。


    暮色漸起,澹台瑨此時所在,已經離羅衣教足有百裏之遙,這麽大的地域,幾乎是一圈一圈踏遍過來,卻居然一無所獲,她們究竟將她藏了多遠?再這樣找下去,顯然徒勞無功。


    澹台瑨垂睫閉目,略略調息,靜下心來細想,他性情本自淡泊,遇事頗能冷靜,可是不知為何,知曉這事情已經有幾個時辰,仍是心煩意亂。索性盤膝坐了下來,努力摒除雜念,連著吐納了兩番,心頭忽然一靜。


    藥王門,軟玉體質,血液,雪域冰顏丸,百毒不侵……像幾顆散落的珠子,反複的抖動,卻串不成一個圓。澹台瑨微微仰了頭,看著月華,月華幽柔,那注視頗可安定人心,耳邊似有人嘰嘰呱呱,連說帶笑:你的眼睛漂亮的像水裏的星星,花瓣上的露珠……本能的要笑,心裏卻是一抽。


    那沒來由的抽痛驚醒了他,澹台瑨忽然一怔,當真是傻了啊!居然忘記了自家的雪域冰顏丸的藥性。這些人既然下手,那手中,必然已經有了雪域冰顏丸,天時尚熱,雪域冰顏丸的藥性卻是喜涼的,如果要來配藥,那必定不能像平時那樣放入冰庫,或者吊在井水之中,那麽……


    澹台瑨一躍而起,施展輕功,飛快的向正北方騰身而去,如果他沒記錯,大約在五六百裏左右的地方,有一片山脈,山勢極高極陡,遍生樹木,隻怕是這附近,最為蔭涼之地。一旦想通,竟是半分也等不得,飛身就走,一直趕出了近百裏的樣子,才忽然醒覺,要這般一直趕到那兒,雖然也可撐持,隻怕到時再與人動手,卻沒了力氣,若是救不了人,下次再要找她,隻怕更難,必得求全,不能失手。


    此時已經夜深,要買馬自然是無從買起,可是路過的市鎮不少,要從某客棧某大戶家順手牽一匹卻不是難事,隻是澹台瑨本是家世清華,若是肯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當日也不會空負絕世武功,卻餓的前心貼後背……


    澹台瑨隻是猶豫,身子仍是在屋簷前飛奔,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向下掃視,一眼看到下麵院落中有一匹高頭大馬,心裏想著不可以不可以,大不了強提內力撐持……可是身子卻已經毫不猶豫的落到了馬背之上,一帶韁繩,以人帶馬,淩空而起,便硬生生從圍牆上躍了出去,卻終於還是回手揮出,一張銀票奪的一聲,釘在馬廊的木柱上。至於這銀票最大可能是便宜了那早起的小二,他卻早已經無暇去想了。


    …………


    一路奔波,淩晨時分,終於找到了那片山林,澹台瑨跳下馬來,重又釋放玄門法術,細細在周圍感覺蝶澈的氣息,繞著山轉了一圈,卻仍是一無所獲。


    難道自己想錯了?那蝶澈究竟到了哪兒?澹台瑨哪知此時蝶澈已經奄奄一息,氣息渺微,縱是三步之內,隻怕也難察覺……他隻覺心頭一片冰冷,索性一家一家找過來,連茅草屋都不放過,始終找不到任何蝶澈的氣息,可是不知為什麽,似乎感覺的到,她就在身邊,於是一家一家,一步一步的找,茅舍簡陋,草屋潦倒,哪裏有佳人芳蹤?


    澹台瑨找地很細。不管是大家還是小戶。每一間屋舍。都不放過。找到最後。已經有早起地人打著哈欠出來。甚至有一家。已經飄起了炊煙。這家仍是尋常。澹台瑨小心翼翼地閃身跳出。正要走開。心裏忽然咚地一跳。一時竟覺呼吸不暢。


    這家雖有前院後院。卻也不過有七八家房子。廚房裏炊煙嫋嫋。院裏有一隻雞。不知是不是預感自己會被殺死。居然一邊走。一邊叫救命……禽語。澹台瑨不懂。不過。這句禽語。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背了無數次……任何一隻雞。即使在被殺時。也不會叫救命地。它們不懂求救。它們隻會慘叫……


    澹台瑨返身跳了進去。有人正往灶下續著柴火。顯然做地不慣。一邊咳。一邊罵。澹台瑨邁步跳了上去。一把扣了她地肩頭要**。冷冷地道:“北堂蝶澈在哪?”


    那人驟逢襲擊。險些驚叫出口。澹台瑨略一拂袖。便把那灶台上地灰塵掃入她張大地口中。恰恰把那聲呼救撲滅下去。她嗆咳出來。連咳了幾聲。驚惶抬頭。澹台瑨立刻皺了眉。這對眼睛。他見過。冒充過北堂蝶清地眼睛。他地手扣地更緊。再問道:“蝶澈在哪?”


    胡燕媚眼一轉。勉強抑了咳嗽。笑道:“公子啊……”


    澹台瑨淡淡地看了看麵前黑一道白一道地臉:“不必廢話。人在哪。”他地聲音淡然輕柔。比之起初地急切。這一句當真可以算地上和風細雨。可是胡燕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小聲道:“她在我們門主那兒。”


    “帶路。”


    胡燕求道:“大俠,門主就在正房,進內院正對就是,小女子若是帶大俠進去……”


    澹台瑨一刻都未遲疑,揮手點了她的**道,彈身躍出,輕飄飄的落在正房門前,一腳踢開了門。房門一開,便是藥氣與血腥氣混合而來,澹台瑨心裏一震,竟有一瞬之間,不敢舉步,卻立刻咬了牙撲身進去,平掌一擊,內室的門也是應手而開。


    房中俱是血腥之氣,有一個小小的人影伏在榻上,周身浴血,紛亂的發絲遮了臉頰,看起來,竟無絲毫生機。澹台瑨心裏一沉,飛快的踏上一步,把她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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