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還沒洗漱完呢,怎麽又畫上了?”大清早的萱院,瑞冬的嗓門無比嘹亮。


    幸兒神情專注的又寫又畫,一邊暗叫自己笨,來了多久了,才想到做這個東西,這可是為大家造福啊……


    幾日之後,李府。


    東方初曉,一日伊始,人人手拿一把木頭柄的馬尾牙刷,蘸著青鹽,在每天的洗漱例程中添加了清潔口腔的新程序,漸漸的,這也演變成全晉陽城富貴階層的新習慣……


    “今兒太陽這麽好,把冬天的衣服拿出來曬曬。”瑞夏道,語畢,就帶著瑞冬哼哧哼哧的搬箱子找衣服。


    “這件不是的,這可是小姐夏天的衣服!”瑞冬亂嚷嚷。


    幸兒也跟著過去看熱鬧,可不是嘛,打開一個箱子,n個包裹,摞的層層疊疊的,哪裏分得清是哪一件衣服?


    “唉,何必這麽麻煩?”幸兒搖搖頭,靈感忽現,俯首書案又開始埋頭寫畫,這次可是個大件頭,還不知道田氏同不同意呢,不過,就算不拿到店裏賣,給自己弄個私貨用也是好的,幸兒想起以前看宜家目錄時封麵上的樣子,盡可能詳盡的照搬畫了下來。


    畫成了……幸兒拿著歪七扭八的設計圖仔細端詳……這次,估計是比較難為工匠了。


    等做成的那日,田氏一見到成品,立刻打開來左端詳右研究的,再聽著幸兒在一邊解釋這裏是放什麽,這裏放什麽,一件件一樁樁分門別類的,田氏嘖嘖連聲,看到眼裏拔不出來了,當即決定把第一個成品留在了榛院,幸兒悔之晚矣,好在田氏承諾幸兒的名次絕對在第二批的首位。


    不知是為了宣傳還是炫耀(估計後者居多),田氏還特地請了各位達官貴人的夫人來家裏吃飯順便參觀自己嶄新的大衣櫃,對開的門一打開,一麵門的裏麵就是個大銅鏡,立櫃的右邊是一個長的掛杆,掛杆上套了n個衣架,衣架上掛著各色的衫襦和披帛,還有夾了兩邊腳的褲架掛著各式繡裙,左邊有幾個平的隔間放了一些適合折疊的手巾之類,下麵還有幾個可以拉出的抽屜放著貼身衣物。


    眾夫人震驚之餘。七嘴八舌地齊齊要求工匠給自己家也做一件。田氏得意地笑得來……也許女人地錢最好賺?就連田氏也還嫌不足。隔了幾天又搬了個衣櫃回來。美其名曰給老爺買地。實際上又把自己上次沒放下地心愛衣服統統掛好收好。熏香都熏好……這激發了幸兒地鬥誌。幾天之後再接再勵鼓搗了鞋櫃出來。它寬度比鞋稍寬。也是對開門。打開裏麵分了n層。可以並排擺好多雙鞋。想想爹穿地長靴。幸兒又特意把層與層之間做成直接擱上去地隔板。這樣鞋子高地話可以把隔板拆掉幾個。作為配套產品。幸兒還畫了個簡單地換鞋凳。不出所料地是。成品出來後。田氏又拿了倆直接回了榛院。幸兒猜想著田氏地臥室大概已經放滿了……


    “乖女。這兩天又想了什麽新點子出來?”田氏笑意盈盈地問幸兒。最近她風頭一時無兩。成為晉陽城貴婦圈裏地時尚風向標。不由得她不高興。趁勢又買了一大批綢緞做了不少新衫裙。當然。幸兒也沾光得到了不少新衣服。


    幸兒這些日子為了畫那些圖。讓根本從沒當過設計師地她殫精竭慮。跟工匠那邊解釋協調了無數次才終於有了像樣地成品。也許應該先學下畫畫會好些?!“娘。我這些日子都沒怎麽念書做繡活了。而且我還想學畫畫呢。娘。您給我請個畫畫師傅好不好?”


    田氏道。“說地是。你地正業還是學家事這邊。還有女工活。幹嘛要學畫畫?”


    “嗯……學了畫畫。做繡活地時候可以自己畫樣子。就不必非得用現成地那些花樣子嘍。”幸兒道。


    田氏想了想。“你琬姐不是也在學繡活麽?你跟她一處學。順便讓仲閔教你倆畫畫豈不兩全其美?”田氏不想讓幸兒太過專注在寫字畫畫上。畢竟。那不是做女兒家地本分。所以就想著讓仲閔教她兩日。等她新鮮勁過了估計自己就算罷了。


    “哦。”幸兒道,這樣也好,至少仲閔哥都是熟人。


    槿院。


    “你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沈氏笑望著弟弟。


    沈明和有點不好意思,“不瞞姐姐說,上次不是請姐姐給我找個身邊人嘛,我倒是看上了一個,想請姐姐幫我說道說道。”


    沈氏哂道,“還當你好心來看望姐姐呢,罷了,是誰啊?”


    沈明和湊前道,“我就是來看望姐姐的嘛,請姐姐做媒也就是順便的事兒嘛。至於看上的,不是別人,就是榛院的喜樂。”


    沈氏一聽,皺著眉頭道,“怎麽是她?你這不是誠心要跟我作對嗎?明知我和榛院那人不對付。況且,你知道最近她多得意嗎,請了這個那個來看她的什麽新衣櫃,新鞋櫃,不就是把衣服掛起來嘛,把鞋子排起來嘛,有什麽了不起!看她那樣子,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最可氣是連老爺都讚好,說方便了不少。哼,我就不信真是那個死丫頭片子搞出來的,還不是他們往自己臉上貼金?!”


    沈明和環顧左右,最近晉陽城裏最流行的衣櫃和鞋櫃赫然在目,因笑道,“不過她還是對您有所忌憚,看,這不是巴巴的給大姐送了來?說不得大姐也幫我們討一套,我也家裏放著,你不知道,那什麽溶溶工坊賣的有多貴,而且還經常賣斷貨!”


    沈氏臉色更加難看,“你是我弟弟,我也不怕說實話給你聽,你知道嗎,這是我自己掏錢買來的,那個女人,連蓮院的都送了一套去,更別說姑太太單夫人的了,就是三丫頭那小丫頭片子也有好幾套,偏偏就故意不送我,我裝作沒事人去問她,她居然說剛好送完了,讓我等幾日再問,我咽不下這口氣,自己拿錢給小李才買來的,哼,說起來我就有氣,看著吧,現在這麽得意,我就不信她能一直駛順風船!”


    沈明和這才知道裏麵的底細,勸慰道,“姐,你也別太生氣,我也不信她能一路得意下去,她有兒子,你也有,但是她沒有弟弟幫手,可是你有啊,對不對?其實我說想討喜樂呢,一來呢,您也知道,喜樂她容貌出挑,二來呢,她不是那女人的心腹嘛,咱們把她左膀右臂收到自己麾下,不就相當於砍斷她一隻手,她一個人打理這麽大個府總有紕漏,到時你再借機上位管事,不愁沒有她倒黴的那一日的。”


    沈氏聽了弟弟的話,雖知道他多半還是因為喜樂的樣貌所動,但是能對田氏有打擊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去做,出口氣也好。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等我想想,我會幫你去提的,你放心,這女人收著喜樂在身邊,這幾年以來我冷眼看著,她也一直防著不讓喜樂接近老爺,既然不給人出頭之日,如今我提了好親事上門,我看她拿什麽堵我的口,這樣想來這親事倒是隻有成的理,沒有不成的理了。”沈氏說著說著,喜動顏色。


    沈明和笑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到,等我收了喜樂,既已是我的人,我自有辦法哄她說些田氏的事兒,到時姐姐再拿這些事兒一對景,讓老爺知道這女人做過的汙糟事,還怕她不忌憚你嘛。”


    兩人說著納新人,沈氏不由想起了一向守規矩有分寸的弟妹,遂勸道,“說是這樣,但是憶柔除了子息上頭,一向也沒什麽對不住你的,你要好好跟她說這事兒,別弄得將來家宅不寧,知道嗎?”


    沈明和不耐煩道,“她一個女人出嫁從夫,我就是她的天,她會有什麽不痛快?”


    榛院。


    “你還有什麽事兒啊?既已請過安了,就回去歇著吧。”田氏看著眼前的沈氏,眼下事事順心,除了這個眼中釘之外,她可以說沒什麽不滿意的事兒,所以看著她也稍稍順眼了些。


    “謝謝夫人關心,我是有件事想問過夫人的意思。”沈氏恭謹道。


    “什麽事?唉,你是說那立櫃啊,上次不是跟你說了,現在沒貨了?有了一定給你送去。”田氏敷衍道。


    這兩天你還送了刺史夫人兩套呢,哼,還以為我不知道……沈氏道,“怎麽敢為這點小事再勞煩夫人呢?是這樣的,我那不成材的弟弟,夫人也知道,就是現在跟著老爺做事的明和,他呢,成親幾年了我那弟妹老也沒動靜,我就想著給他找個身邊人,結果您猜怎麽著,我那弟弟他就死心眼說喜歡上了夫人院子裏的喜樂了!您說,這是不是叫千裏姻緣一線牽,我那弟弟,再怎麽也是個官了,聽老爺也時常誇獎,將來的前途就算不多好,想來跟著老爺做個跟班也是夠的,如果喜樂妹子進了沈家的門,過個一年半載有了子息,少不得會抬舉她的,到時候母以子貴,跟我那弟妹平起平坐都不是沒可能的,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福氣啊,您說是不是?”


    田氏萬料不到沈氏姐弟居然算計到自己人頭上,氣的腦門發疼,這幾年她越是倚重喜樂,就越是不想讓她被老爺收房,那豈不是引狼入室養虎為患?但是喜樂年紀漸漸大了總得有個歸宿,還沒容她想好主意,這沈氏居然就覷空鑽了進來,怎能讓她不惱?


    “說起來明和這孩子倒是個能幹的,窈娘你也是個好姐姐,真會為弟弟打算,”田氏諷道,“不過這事情總不是一句兩句就能定下來的,總得問問喜樂的意思,雖然她是我的丫鬟,可我一向看的她也重,如果她不同意的話我想我也不能勉強。”


    田氏打定主意跟喜樂先搪塞一番,把姓沈的說成是不堪之徒,再說他家大老婆是如何凶悍的妒婦,再有這麽個詭計多端的大姑子,想來喜樂是指定不會嫁的了,往後再花點心思,給她配個好點的小子,也好熄了沈氏這夥人的心思……


    沈氏笑道,“夫人說的極是,這不是,給夫人請安之前,我正好在院子裏碰到喜樂,就把我家兄弟的景況少不得跟她說了一說,瞧她當時滿臉羞紅的模樣,我看,這杯弟媳婦茶我多半是得喝了。”


    這死蹄子,處處都留著一手,田氏咬牙道,“是嗎?窈娘倒是挺會當媒婆的,不過她總是我的人,怎麽也得經過我這一關。”


    沈氏笑道,“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夫人您說,如果老爺知道您霸著自己的丫鬟又不給我弟弟做媳婦兒,又不給老爺做個知冷知熱的伴兒,一味阻著人家姑娘家的好去處,又是這麽個水靈靈的黃花閨女,這怎麽也說不過去啊是不是?夫人,您怎麽臉色這麽不好看哪?哎呀,榛院的人都死哪去了,還不給夫人換杯熱茶順口氣兒?”


    喜樂挑簾進來,看到沈氏笑望著她,臉上一紅,把手上的熱茶遞給夫人,“夫人,您的熱茶。”


    田氏看著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裏幾時輪到不相幹的人來吩咐我的人做事?還有你,”她指著喜樂,“那些無聊人的差遣,你當她瘋狗亂吠不就完了,理她做什麽?”


    沈氏像是什麽也沒聽到般,笑笑施了禮退下。


    喜樂忙跪在田氏麵前,“夫人,我錯了。”


    田氏冷道,“哼,你錯了?我看,你對的很,一聽說有什麽芝麻綠豆官的小妾可做,馬上就不記得我這個夫人了吧。”


    喜樂急忙搖頭,解釋道,“夫人,二夫人隻是跟我說了,我並沒有答應,真的,不信您可以問她。”


    田氏道,“我現在隻想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如果你要上趕著嫁到沈家去,我也不攔著你。”


    喜樂急出淚來,“夫人,我從來沒想過去當誰的小妾,是真的,自從來到李府,夫人一直對我很好,這麽信任我,我的一切都是夫人給的,我也從來沒想過辜負夫人。我自己出身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將來被抬舉什麽的,其實別人心裏還不是把我看做奴婢一樣?所以,我隻想嫁個跟我一樣的平常人,兩個人能平安一起過日子就行,別的那些我知道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去要。”


    田氏看著不停落淚的喜樂,歎息一聲把她扶了起來,“你看看,你哭做什麽?我又沒說不信你,我一直知道你是個懂事有主意的,我剛才隻是真怕耽誤了你的好去處而已,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喜樂擦擦眼淚,“我知道夫人是為我好,我也請夫人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無論如何不會做背叛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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