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火車站卻是人頭攢動。新南和韻柳並肩走到了火車前在一節車廂入口的地方停下了腳一旁的華清拎著箱子先上去了。


    “那我就等你回來。”新南把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轉而去給韻柳圍上了“你回來後我們就舉辦婚禮。”


    圍巾還帶著他的體溫暖烘烘的。


    “世事真是難料”韻柳看著新南輕輕一縷歎息“我還記得來上海時我和你在船上認識時的情景。”


    “我也都記得。”新南說“不過我相信以後不管世事再如何變遷我和你都不會再分開。”韻柳看著他的眼睛欣慰的微笑了笑。這時身後火車汽笛鳴響了“車要開了上去吧。”新南說。韻柳轉身剛登上去火車就隆隆開動了。


    新南快步緊跟了幾步就跟不上了火車帶著她很快駛離了車站。……


    韻柳離開上海回六安去了。新南畢竟不放心想要陪她一起走這一趟。不過韻柳卻堅持不讓他陪不想讓他單隻為了陪她而丟下上海這邊一大攤子的事情不管不問。另一方麵新南也是因為考慮到等到肖希源找來的時候需要給他一個交待徹底了結他和韻柳之間的事讓他對韻柳從此死心。為了這件事新南也需要留在上海。最後新南就安排讓自己最得力的一個手下華清一路送韻柳回去。


    在上海正如新南所料希源很快就得知了韻柳的下落是無意間從方承錦那裏了解到的。希源拿到方承錦的地址後去找他是為了告訴他關於蓉欣現在的一些情況。


    兩年前。蓉欣因為救希源受傷昏迷之後希源同時又遭到張啟良逮捕情勢所逼之下希源隻有把蓉欣托付給了張紫玫。等到他一被釋放出來就向紫玫打聽她的下落本來以為她已經傷愈自行回上海了。不過當紫玫把他帶去見蓉欣的時候才知道事情地展是遠出乎他的預料的。


    蓉欣已經不認識他了她也不記得自己是誰。兩年前那次頭部受傷讓她失去了幾乎所有關於自己身世的記憶。因為希源的托付紫玫就將蓉欣一直收留在自己家裏。不過。在一年前她嫁給了國民黨第七軍軍長張啟良。那次蘇逸鳴在嘉獎張啟良的晚宴上看見的與韻柳長相極為相似地軍長太太就是蓉欣沒錯。


    不過她和張啟良之間的夫妻關係其實是有名無實。這要說到張啟良他曾有過一位太太。早些年就過世了給他留下了一個兒子小寶。自從前妻去世之後他就一心隻在練兵打仗上。無意再娶一是因為懷念前妻二是怕年幼的兒子小寶在後母管製下難免會受委屈。不過因為他不過三十多歲年紀就當上了駐守南京府的一軍之長這樣年輕有為的標準女婿給他上門說媒地人是絡繹不絕。雖然他一概推掉不過也有不好推辭的時候就有一位政府要員親自來為自己的女兒說媒。這位要員的千金卻是出了名的跋扈張啟良自然不想把小寶交到那樣一個女人手上。


    在他猶疑不絕該如何回絕地時候不經意的一轉眼正巧看見了花園草坪地上和小寶一起嬉耍的蓉欣。也是一念之動他就告訴那位要員。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當那人顯得有些意外地去問他是哪一家千金時張啟良將臉一轉。目光所指正是不遠處的蓉欣。


    他會想到說蓉欣是自己的未婚妻也並不全是空穴來風就在前兩天張家老太太因為蓉欣活潑可人很討她的喜歡給啟良說起過這門親事。老太太說外麵找的女人總不比眼麵前熟悉的人來的好。雖然現在蓉欣還不是個能持家的不過老太太說畢竟她年紀還不大等她正式做了張家地媳婦老太太就手把手的親自調教她幾年下來保準是個能相夫教子的好太太。當時老太太苦口婆心的並沒有說動張啟良不過在送走那位要員之後他遠遠看著和小寶嬉笑玩鬧的蓉欣心裏卻開始了一番細想。他覺得不妨就依了老太太地安排。一來因為蓉欣也是個孩子脾氣住在張家的這一年來她和小寶倒是難得地合得來。二來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樣一個一片空白的女孩子而且又心思單純要更便於控製自從小寶母親走了之後他很難再對別的女人動真情即使再娶對那個女人他可能更多的會是冷落比起娶一個難伺候的千金小姐進門娶單純善良的蓉欣顯然是更為明智的選擇。


    為了讓蓉欣答應這樁親事他讓紫玫幫他編造一個虛假的身世欺騙蓉欣讓她誤以為她和他早就有婚約。紫玫就適時的提出要以救出希源為交換條件張啟良卻反勸她早日忘掉那個有共匪嫌疑的肖希源。而且肖希源是唯一知道蓉欣身世的人要想讓蓉欣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那肖希源最好就是永遠都不可能再有出來的一天。不過張啟良沒有想到的是希源還是被沈新南給救了出來。隻是當希源見到蓉欣想把她帶走的時候蓉欣卻因為不認識他不相信他所說的並不願意跟他走。十六k希源無奈之下隻好來到上海打算找方承錦去南京認回女


    方承錦聽了蓉欣的遭遇之後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和希源乘火車趕去南京。


    那晚希源要離開方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已經走到了房門口忽然又轉身回來。


    “方院長不知道你在上海有沒有見過一個和方小姐長相極為相似的女孩子?”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想試問一下韻柳的事情雖然心裏也覺得希望實在渺茫。


    “你說的是韻柳是不是?”方承錦隨即就淡淡答道“我聽沈新南說過。你和她有一些淵源。”


    當猛然聽見方承錦口中淡淡說出這麽一句的時候希源怔了半晌。


    “那……她現在在哪兒?”希源的聲音忽然控製不住的有些顫抖。


    “她現在應該住在沈公館。”方承錦說。


    “什麽?”希源轟然一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地“沈公館?”


    他立即想起來自己第一天剛到上海被那位終未見過麵的沈先生派車接去的地方不就是沈公館嗎?難道……難道韻柳就在那裏?……此時此刻希源真是後悔不迭那天他在那裏呆了一個上午。竟然都毫不知情。要是早知道她就在沈公館那天就是要把那棟宅子翻個地朝天他也一定要找她出來告訴她。他來找她了。兩年了他對她的思念真的已經積的太深太深了。


    “是的沈公館。”方承錦接著又緩緩說“而且韻柳已經和沈公館地主人沈新南訂婚了。婚禮也應該很快就要舉行了。就是在今天沈新南打電話告訴的我這個喜訊。”


    希源怔怔的直直看著方承錦。他的一顆心隻是往下沉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吧?想讓方院長再重複剛才所說的可是竟又是那麽地害怕再聽一遍。他恍若一下子從雲端墜入了漆黑的深淵裏眼前止不住的有些眩暈。


    他忽然顯得有些艱難的轉過了身去背對著方承錦很長時間他隻是一聲不響。


    “抱歉方院長。我先回去了。”他聲音低得不知道身後的方承錦有沒有聽見不過他已經顧不上那麽許多了沒有再回轉身他徑直就出去了。


    從方家出來希源一路恍恍惚惚地還是來到了沈公館。


    夜色深沉。寒冬深夜寂寂的冷裏他久久站在公館外。多麽想見到她可是又不能忍受見到她後不能向她述說自己這兩年來的相思之苦。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他要去見見她他要當麵問清楚她地心意。夜已經深了公館裏的人都已經睡下了希源不等通傳一路闖了進去走進屋去的時候沈新南已經下樓來了。他緩緩踩著樓梯往客廳去一麵深深地打量著樓下客廳裏這個深夜闖進來的年輕男子。


    “她呢?”肖希源冷臉看著沈新南聽見傭人對他的稱呼希源已經可以猜出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男人是誰了。


    “你就是肖希源?”沈新南卻沉聲反問道。


    “告訴她我來了。”希源徑直又說。他撇下臉竭力按捺著就要衝上來的淚水嘶啞的嗓音道:“我想見她。”


    “抱歉肖先生”新南卻低聲說“你來得不巧她不在應該說她現在不在上海。”


    “你以為我會信你地話嗎?”希源卻冷聲道“你不告訴她我就自己去找不見到她我是不會走的。”


    “你要找我不會攔你不過她的確不在。”新南說。


    “至於她去了哪裏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因為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他接著就說“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那天我讓人接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安排你和她見麵。你在樓下地時候她其實一直就在樓上。不過不巧的是那天她忽然犯了急病才一直沒下樓來也不知道你其實來過。”說到這裏他加重幾分語氣反問一句道:“難道你不覺得你們真地是已經緣盡了。”


    “她現在身體還是很不好嗎?”希源沉默了良久他低著臉忽然開口緩緩說“我記得她之前有腸病一犯起來會疼得很厲害。”


    “現在有我照顧她你可以放心了。”新南深深看著希源他忽然忍不住在心裏低低歎息了一聲。


    “肖先生今天和你這樣麵對麵我知道你不想其實我也不想。”兩人靜默了一會兒沈新南打破了沉默低聲道。


    “為我上下疏通救我出來的人應該就是你我猜的沒錯吧。”希源低沉著臉忽然開口說“你為什麽不幹脆讓我死在獄裏你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我做那些事不是為你是為了她。”新南卻說“如果她心裏依然放不下你我會把她還給你。”


    “不過”他接著道“在她答應了我的求婚之後我也才意識到她真的已經把你放下了。我想你也應該明白如果這個時候你再出現在她麵前也隻會讓她痛苦。”


    希源忽然深深皺了皺眉。


    他緩緩轉過身看著屋外濃稠的黑暗。記憶的重壓沉沉的朝他轟湧來了他想起了兩年前在肖府的時候她是怎樣不顧一切壓力的想要嫁給他可是那時的他……


    希源沒再說一句就走了。


    新南久久站在走廊上遠遠望著漸漸消失在濃濃夜色中的肖希源的身影。他不知道肖希源是不是能就此放下韻柳。他更不敢去想如果韻柳知道了他向她隱瞞下了關於肖希源的事情會不會怪他?


    第二天肖希源如約來到了方家要送方承錦去南京認回女兒蓉欣。


    “肖先生你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差昨晚休息得不好嗎?”承錦看見進門來的希源第一眼就覺得他很不對勁。


    “我沒事我們快走吧還要趕火車。”希源卻低聲說。


    兩人正要出門忽然有一男一女迎麵先徑直走了進來。希源和承錦抬臉看去都不禁是深深的怔住了。


    “蓉欣……”承錦怔怔看著麵前的年輕女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顫聲問“你是蓉欣嗎?”


    正是方蓉欣雖然失去了記憶不過看著麵前這個慈愛的中年男人依稀仍能感覺到那一份血脈相連的親切感。當承錦上前緊緊把她摟在懷裏的時候她也沒有排斥。


    “你是……”她隻是輕聲問把她摟在懷裏的承錦。


    “我是你父親”承錦濃濃的歎出了一口氣“蓉欣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有爸爸在都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這時希源卻慢慢把目光轉向了和蓉欣一起進門來的那名青年男人身上他認識這個人正是那天沈新南派去接他的那個人。


    希源認得不錯這人正是陪韻柳回六安去的華清。


    “方院長方小姐我已經送到了”這時就見華清把蓉欣的行李箱子放下一麵說“我還要回去告訴沈先生關於林小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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