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淑乘車回家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車上的她嘴角露出一抹獰笑。這下子她是不用擔心林韻柳會擋她的路了。至少那丫頭想要順順當當做成三少奶奶肖老太太這一關就過不了。


    隻是如今懷裏頭空空的她倒有些不習慣了。想起來自己的小心肝是被她親手用手帕給勒死的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畢竟也有一些心疼。不過又想起林韻柳曾抱過它她就恨恨的在心裏自言自語:


    “我的小心肝你可別怪我誰讓你往她懷裏頭鑽的這就是對你的懲戒!”


    韻柳抱起衣服正要站起來一抬眼卻先瞥見了麵前他的袍襟子。他還在這兒。韻柳也不看他低著臉繞過他徑直就往屋裏去。卻聽見身後他也舉步跟來的腳步聲她緊走幾步一邁進屋轉身就把房門緊閉上了。


    “你走吧。”她在門後冷冷道“也請你記住。下一次即使再讓你碰上這種事情也請你不要管。――我承受不起你的那點好意。”她的聲音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門外的希源聽見她的話陰沉著臉。閉門羹可不是他能吃得下的。


    就見他猛然一伸手‘嘭!’的一聲不由分說的強行推開了門扇子。兩扇門‘哐當!’一聲大開來了。門後的韻柳躲避不及摔在了地上坐著。希源僵在門檻前幾乎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拉她立即醒悟過來一隻手隻是微微抬了抬又收了回去。手緊攥成了拳頭縮在緊窄的袖子裏。


    韻柳跌坐在地上一隻手正擱在那堆散落地上的衣服堆裏。(.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一堆被撕扯的不成樣子的衣服。


    不再被穿在身上、沒有體溫的衣服總是很涼的又是絲綢、緞子麵的更是涼森森的。曾經暖過嗎?那仿佛已經很久遠了。想起來也隻有更覺得淒涼。――她母親從來到走在這世上匆匆走過這一遭整個就是一個破碎的過程。如今人已經去了她的衣服唯一留存著她氣息的東西竟也破碎了。都成了破碎的了徹底的。……


    韻柳轉眼看著她母親的那些衣服忽然滿心的淒慘。她母親一定看得見吧看得見自己的女兒是如何白白的糟蹋了自己如何被別人當玩物一樣的耍弄。


    眼睛裏猛然就潮了。她立即撇下了臉緊緊咬住下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出來。她不能在他麵前流眼淚隻會顯得她可憐;而她知道的他根本不會可憐她隻會覺得快意!天色漸漸暗淡下去了屋子裏更顯得暗。


    兩個人一個僵立在門邊一個跌在地上因為都是心思糾結那一刹那間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作聲。仿佛一切都凍結住了。也隻有躲在一旁的周媽心焦的像是過了好半天卻又不敢進去插一句嘴。


    希源斷然想轉身走隻是身子卻滯澀得厲害隻得將心一沉邁過門檻去探身一把抓住韻柳的胳膊不由分說就把她給拽了起來。誰知剛把她拉起來手還沒完全鬆開她忽然一個耳刮子甩到了他的臉上去。


    ‘啪!’的一聲同時震動了兩個人。旁邊的周媽渾身跟著一哆嗦。


    這個時候韻柳正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他突來的舉動正觸動了她緊繃的一根心弦她幾乎是完全下意識的打得他。


    手上火辣辣的痛她的那隻手不知怎麽就抖起來了。她顫抖著拿起手來看手心上紅紅的她知道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她僵硬著脖頸去抬起臉朝他看。先刺入眼中的卻是他臉上的那一道抓傷。韻柳的心不知怎麽猛的就像是被揪了一把。而他隻是略低著臉目光下視神情因竭力隱忍而沉沉緊繃著嘴唇緊閉不一言。


    大滴大滴的眼淚忽然從韻柳眼裏滾了出來。說不清為了什麽就覺得心酸的厲害。這一哭卻也哭起了她所有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止住。


    直到聽見她輕輕哽咽的聲音希源才略顯遲疑的抬起眼去看她。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子。他呆怔的看著她怒氣也不知不覺的消磨了軟化了。――光線暗淡的屋子裏越顯出她雪白的臉和沾掛著眼淚水的長長的濡濕的睫毛――


    希源忽然轉過了身去。


    靜了一會兒“明天我送你去上墳。”他背對著她說。說完便一刻不緩的走了。


    其實早就該送她去了隻是他一直拖延著。――不過他知道這時候這是唯一能給她安慰的。他忽然就想給她安慰。……韻柳怔了一怔略顯遲疑的抬眼去望著他往外去的背影。他走得很快永遠都是那種毫不拖泥帶水的快步子很快就轉出了門去。仿佛他永遠都是沒有牽累的。


    韻柳不自禁的就輕輕歎了一聲收回目光她身子一扭靠在了門上。眼淚止住了才覺得有冰涼涼的眼淚水附在臉頰上。依在門上她微微昂著臉看著屋外幽明的天。


    哭過的濕眼睛看這世界會有片刻的清澄仿佛這世界也像是剛被眼淚水衝洗過。


    不過很快灰塵、煙靄一切都又來了。這世界依然還是混混沌沌千瘡百孔――


    思澤迎麵看見希源過來了正要和他說話他卻徑直過去了低著眼一幅心事沉沉的神色根本沒注意到迎麵過來的思澤。思澤立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才沉沉舉步走。進院時周媽正在清掃地上的碎碗、碎碟子。他暗歎了一聲緩步進了屋子看見韻柳一個人靜靜坐在裏屋。


    屋子裏也沒開燈半黑著。她臨窗坐著窗子上映著屋外的一點亮光隱隱照在她的身上越顯得房間裏有濃濃一圈子黑暗在圍攏著她。讓她身上多出一重神秘的距離感。


    思澤沒有走進去。他站在房門口默不作聲的看了她一會兒又出了屋交待周媽再去讓廚房重做一份給四小姐送過來;又細細的交待了一些話便走了。……


    這天晚上黑黑的天幕上有一輪下弦月蒼白纖小。


    鉤子似的月亮下是荒蕪的一片野地。間或有幾棵白楊樹在夜幕下也隻是一團一團黑影子。隆冬時節的晚上呼呼的風沒遮沒攔的吹過來旋過去更添重了一份淒涼。


    在這亂世裏頭沒有墓碑的孤墳最是尋常可見。他們白天來的時候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一座新墳。矮矮的小土坡草草敷衍著堆砌著的一堆掘墓時挖出來的新土。


    在這裏頭躺著的便是她的母親了。


    韻柳呆呆怔怔的立在這個淒涼涼的墳包前雙膝一軟跪倒在墳前。希源就站定在幾步之外沒有繼續走過去。


    他望見遠處有兩間草房子裏麵昏昏燃著燈火大概是給哪一家大戶人家看墳的人住著的。那點燈火遠遠望著竟讓人暖到心裏去讓人很想走進去。


    可是真若是走進去了可能看見的又是另一番境地了:有裂紋的破桌子鋪著茅草的木板床一盞沾滿了油汙的煤油燈……希源這樣遠遠望著那點燈火心裏一番說不分明的糾雜思緒。


    韻柳伏在墳包上麵隔著厚厚的又冷又硬的一堆土感覺她母親真如身在另一個冰冷世界裏了再也遙遠不可觸及。


    寒風已經將她浸透了她的心也是寒的。


    母親短暫三十六年的人生卻飽含著淒涼那個害了母親一輩子的男人現在不知道還在哪裏逍遙著呢?她真是恨不得要從那個人身上把他欠她母親的都一筆筆討回來。……可是如今的她不要說去報仇就是連自己現在的出路到底在哪她都不知道。……也唯有撕裂了心的痛哭。


    她的哭聲一出口就被寒風給撕裂了零零落落的飄蕩在夜風中。


    一片靜寂之中聽見她零零碎碎的哭聲倍覺淒慘――


    希源回過臉來朝她望了過去卻見她忽然從墳包上直起身來正在不顧死活的去扒開墳上的土。


    韻柳近乎瘋狂的舉動把他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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