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艾簡直像看見了兩個幽靈她愣在門那兒。她出嫁後這間屋子一直空著平時這小院裏也不大有人過來。這兩人都是府裏頭的傭人這會兒是趁空在這屋子裏幽會不巧卻被突然回娘家來的雲艾撞破了。那兩個人也是嚇得厲害。男的卻是機靈一撒腿就跑了雲艾甚至沒能看清那人的臉。那個女人是家裏做了許多年的一看是二小姐一顆心就放了下來因為林雲艾在林府裏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傭人們都不大怕她。


    這女人趕緊拾掇好衣服低著臉正要往外溜。走到門邊卻被林雲艾一個巴掌揮過去狠狠打在了臉上。她趔趄著後退了幾步手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又惱又詫異定睛看著麵前的林雲艾再難相信是一直溫善的二小姐打了自己。


    林雲艾自己也氣的渾身亂顫這一向她都覺得自己是肮髒破碎的現在卻連這個屋子也是肮髒的了。


    “滾!”林雲艾顫抖著聲音叫道指著那個女人臉的手也顫抖的像風雨中的花枝。


    在那女人眼中林雲艾卻依然是個可欺負的她還口道:“不幹就不幹!我們也就是來幫傭的還犯不著留下來給你當撒氣桶。自己在婆家被男人打回來就欺負我們。你厲害怎麽不和你男人打去?”那女人撇著臉挺著胸脯走了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


    “到現在連個孩子也沒生出來我要是她男人也一天給她一頓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遠遠瞧見林老太太氣洶洶的往這邊來了這女人才緊閉上了嘴回去收拾東西走人了――年節時候需要幫傭的人家又不怕找不到。


    林老太太拉長著一張老臉裹腳的小腳走起路來也不快更顯得一副心事焦灼快要把心急碎了的神情。身旁還跟著一個人正是李望升。林雲艾本來是呆呆怔怔的在那兒默默掉眼淚聽見有人來了就忙抹了抹眼淚。她並不想在她母親麵前掉眼淚她知道她母親看見了除了更心煩是不會給她什麽貼心的安慰話的。


    她所期望的那個母親和她現實中的母親根本就是兩個樣。


    林老太太已經走進來了。老太太看見雲艾眼神裏就有一種嫌惡。雲艾覺得那是嫌惡已經出了嫁卻還要回來吃娘家的女人自然不大受人歡迎。不過她母親雖然冷漠卻也不會嫌惡自己的女兒不過是心煩生氣。林老太太看見雲艾劈頭蓋臉的道:


    “他是不是還是因為你不能生的事跟你鬧?――唉!這也是你的命呀!”


    林雲艾自從那次懷著身孕時被她丈夫打小產之後從此落下了這麽個無藥之症。李叔南打她也是因為她大哥欠錢的事。林雲艾自己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命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如今落得的結局都是給這些人害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她現在連她母親也恨當初自己會嫁去李家也是她母親執意獨斷的結果。如今的她再也不會任憑他們擺布了。


    任憑她母親如何說林雲艾始終一聲不響。就冷漠這一點上雲艾是越來越像她母親了。


    “我看不如我給你找一個合適的鄉下女人”老太太忽然說道“借她肚子給姑爺生個孩子。這種事情隻要你同意他還能不願意嗎?”


    林雲艾聽見這番話卻是一種刺激。誰都不會有損失有損失的隻有她自己。她仿佛是被人宣判了死刑――她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大多女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結了婚家庭生活不幸福的女人更是如此。到了一定年齡孩子就成了一個女人所有安全感的寄托。不能生個自己孩子可以讓自己以後依托就仿佛自己的後半生都是不安定的。林雲艾現在就是這樣。


    她現在很害怕聽見孩子的事了。


    她忽然站了起來轉身走去整理東西。要把行李箱裏裝的幾件衣服放進衣櫃子去。衣櫃門一打開卻是撲鼻一股黴味。裏麵空空的什麽也沒有像現在的她空空洞洞的。她對著打開了的裏麵黑黢黢的衣櫃子愣了半晌;身後頭林老太太又在那兒絮絮叨叨不知說了些什麽她一句也沒聽見。


    李望升一直沉著臉坐在桌子旁一聲不吭。這會兒他就忽然開口了向林老太太含笑著道:


    “小夫妻吵吵鬧鬧不是很正常的嘛!我的老姐姐你也真是愛操這份閑心。――過些日子李家人要是不來接她回去我就帶人把他給你押過來!”


    人上了年紀最怕操心偏偏兒子女兒一個兩個都不讓她省心。林老太太歎著氣就走了她最近越來越多的這樣歎氣。她自己是沒覺得一旁時不時要聽上一聲的人卻是糟心的很聽見她歎氣就仿佛自己也跟著往下沉了沉。


    李望升近來也不大願意往這裏來了今天也是趕巧了正巧碰上林雲艾回來。他正有事情要和她商量。


    林老太太走了之後李望升轉而就問雲艾道:“二姑奶奶你不是說送了信給四丫頭告訴她娘下葬的事情她就一定會去忌拜。怎麽到現在都還沒什麽動靜?”又道:


    “肖家的喪事也辦完了接下來可該辦喜事了。――等到生米都煮熟了可就晚了!”


    希源這一天很早便出了門為了一批茶葉要運往南方的事去和人接洽。


    亂世裏做生意最難的就是南來北往的貨物運輸。這批貨是要走水路南下不過運到渡口還需要通過一段並不太平的陸路。這段路上常會有盜賊、流民一些不安定因素騷擾。希源就輾轉結識了一位帶兵的朋友請他派出一隊人來護送這批貨到渡口。說是請當然也是少不了要出一筆可觀的勞務費。


    今天希源就是請他來吃酒。席上幾人不免就聊了一些閑話。肖林兩家結怨的事城裏頭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的閑話間這人就談起了林家的這位四小姐。這人告訴希源他的一個朋友有一次和林家的那位舅爺李望升喝酒時聽見李望升說起本來是要打算把這個侄女介紹給師長做填房卻被肖家搶去了李望升是很不甘心一定會尋機會要把人給弄回來。


    這人透露消息給希源也是做了個順便人情提醒希源需注意李望升的報複。


    希源回來時夜已深了。


    黑漆漆的夾道裏呼呼過著寒風。他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夜深人靜之時耳邊除了風聲被風卷著順著地麵‘嚓嚓嚓’溜過的枯樹葉也隻有自己腳下那被放大了的腳步聲了。因為才喝過酒他並不覺得冷。


    剛在酒席上聽人提及她簡直沒辦法把她清除出自己的腦子裏去。他不由得多喝了幾杯菜也沒吃幾口隻是一杯杯的燒酒直灌進空肚子裏去。卻越喝越像是溺進一潭水裏管也管不住的往下沉溺。讓他呼吸不了除非去見見她。


    這時候她就是他的空氣。


    韻柳這時候也還沒有睡臥在床上看著書。希源並不曾回自己屋踉踉蹌蹌的徑直就往她這院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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