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娘子見絹兒哭睡在自己懷中,微皺起了眉頭,這幾日細看這絹兒平日不言不語十分遲鈍笨拙,總一副神智恍惚的模樣,若非當初趙牙婆百般懇求,“張家娘子,就因你素來心善我才將她帶來。她家實屬無奈,才會賣女。若你不留,免不了被送進那些齷齪之地。”聽這了些話,自己才一時心軟,否則斷不會答應留下她。


    張家娘子正猶豫著是否將這才買來的女使送回牙婆處,婢女巧兒抱著張家娘子的未滿一歲的兒子張小乙:“娘子,小乙哥醒了,正找奶吃。”見張家娘子懷中正抱著絹兒,不耐煩道:“這絹兒甚是惱人。”


    見自家娘子好脾氣的一笑,巧兒鼻子一皺道:“娘子你萬般都好,就是心太軟。這人若不靈巧但聽話也罷了,若是無心無肝留著何用,不如賣回牙婆了事。”邊說邊輕拍著小聲抽泣的小乙哥。


    絹兒(避免閱讀的混亂,這裏碧泉便以絹兒稱)卻是未曾睡熟,模糊聽見“賣了”二字,心中一驚,清醒過來,慢慢睜開眼,見躺在張家娘子懷中,慌忙站起,扯拉著裙邊,麵色有些尷尬。


    張家娘子道:“你且休息去。”


    絹兒隻裝一臉無知,細聲細氣道:“是,娘子。”便退下回房,始終她叫不出那有著特殊意謂的媽媽二字。


    張家娘子抱過哭鬧的小乙哥細細安撫一番,八月夜裏已涼,細心將兒子抱在懷中掩住風,便回臥房。


    坐在房裏雕花滴水木床上,巧兒忙遞過準備好的濕巾,待張家娘子擦拭過奶頭後,便奶起小乙哥。


    邊奶著兒,張家娘子脫去紅梅鑲黑邊繡花布鞋,半坐在床上。


    巧兒忙將大紅團花棉布衾掩好娘子,又遞上一盅桂花蕊兒湯水。


    張家娘子抿了一口,道:“這幾日你看護著小乙哥不說,還得教新來的女使,真是辛苦了。且在辛苦二天,等奶母回來,自會好多了。”


    巧兒卻皺起眉頭。道:“娘子才是辛勞。生了小乙哥後就未休息好。天天針繡勞神又傷眼睛。到今日臉色也不見好。”


    張家娘子見兒子吃足了奶。便打著哈欠。不哭不鬧。便輕輕將小乙哥放在被裏。然後看著巧兒道:“過幾天。我便脫了你地賤籍。”


    巧兒大驚。跪在地上。嚇急而哭。道:“娘子。你要趕婢嗎?”


    張家娘子忙扶起巧兒。坐在床邊。用手絹拭了拭巧兒眼角眼珠。低聲道:“妹妹你多慮了。從小你我一起長大。已與親生姐妹無異。現在妹妹業已大了。脫去賤籍。便是良民。到時找一戶好人家。姐姐再送你一套好嫁妝。也算是姐姐地一番心意。”


    巧兒大喜。連連叩頭謝過娘子。過了幾日張家便有人到官府為巧兒放賤為良。已是良民地巧兒並未離開張家。還是賣身給張家娘子。簽了份五年地賣身契。便成了張家地女使。


    巧兒由賤口奴婢變成了良民身份地女使。自然對張家娘子感激無比。調教起幾個小女使更是用心。


    暫不說巧兒這邊,回到我們的主角碧泉也就是絹兒,自那夜裏聽見張家娘子與巧兒的談話,絹兒像被一語驚醒的夢中人,全身冷汗淋淋。畢竟“賣了”這二字在這個古舊的社會中對於女性意味深長得可怕。


    絹兒自然更沒有穿越女主最為大的幼稚想法,什麽逃走、創業、灰姑娘的故事,都不在她的考慮中,一個未成年的幼女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封建社會,能平安長大便是最好的生活。


    絹兒無能,也逃不出這樣看似禁錮卻實為封閉的保護圈,畢竟逃到那裏都逃不開這個世界,又何必太在乎自己在哪裏、做什麽。


    既然已到了這個世界,終日鬱鬱寡歡與事無補,人總要活著才有希望,能活得更好一點,又為何不去努力。想通了這些,絹兒有了些精神,雖未達到既來之,則安之的豁達瀟灑,也不至於整日魂不附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心裏念著平平安安地從何而來便回何去的願望,絹兒做事自然變得小心謹慎,如履薄冰,惟恐做錯說錯,被別人看出了蹊蹺。


    用心觀察四周,沒用多久時間,她便對如今所待地方有了幾分認識,張家並不富裕,雖有些田地請了二戶佃客耕種,但每日的農事也需要主人張大郞參與。家中除了主父大郎主母大娘外,二個廝兒栓子鎖子,一個廚娘鄧大娘,奶小主人的奶母崔二娘,女使巧兒,再加上的就是新來的四位女使。


    人口不多,也就沒有什麽口角鬥心之類的煩事。絹兒隻須任由差遣便可。


    絹兒憎恨冥冥中改變自己命運的蒼天時,也不得不慶幸它並未將自己帶到滅人性存天理的明朝,也未帶到那叫著奴才主子完全喪失尊嚴的清朝,反而是這個雖是賣身為奴卻依然是良民,主人對下人並不苛刻的世界。在這裏見麵無須磕頭稱奴才,反而叫主人媽媽爹爹,上下關係頓時親切了許多,即便是見麵用敬禮也隻需雙手相叉而已。


    絹兒猜測著這樣稍微對下人寬容的時代,大約有可能是宋朝,那個積弱卻萬般輝煌的時代,一個能將皇帝親切叫做官家的優雅時代。


    但很快絹兒失意卻又慶幸之際,卻又開始緊張起來,因為她依稀記著宋朝好像也是戰亂四起的朝代。這時才後悔學過的曆史都還給老師,未在頭腦中留下些有用的線索。


    當然絹兒患得患失的心情,並不影響她的生活勞作,每日一早公雞初鳴便起,洗漱完後,就到廚房聽從鄧大娘的使喚,或漱洗器皿,或洗菜炊火。其實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絹兒因是家中獨女很受寵愛,自然家事多有不會,還好如今隻是七歲的女童,手腳笨拙,也無太多人責備其無用。借著十幾年學習的經驗,用了幾天時間摔跌了幾次、因委屈偷哭了幾次,便將廚房裏的粗事通會了小部分,當然要習慣如今雞鳴而起,日落而睡的古代生活還需要花費些時日才能習慣。


    大家見絹兒年歲小,前幾日舉動間雖有些呆木,但過後像是恢複適應新的生活,人也聰慧了小許,連眼睛也明亮聲來。雖在幾個女孩中,稍顯有些嘴笨少話,但這些何嚐不是為人老實穩重的優點。


    當然眾人並不知絹兒不多話是因雖旁人說的話,她能聽清,但畢竟習俗有異,不能全懂其意,最初她開不了口叫張家娘子為媽媽,便錯口而出叫做小姐,而被罵了一通,原在這裏小姐指的是妓女,而官人與娘子的關係,因互叫大哥大姐,而弄糊塗了絹兒,後才知道二人是夫婦,但凡普通人家都愛這樣叫。自然這樣的情況下絹兒不敢多說,怕多說多錯,平日也少開口。對於別人吩咐的事,她都會讓人重複細說一次,幾次下來便給人留下人“笨”的想法。


    於是沒幾天絹兒便被起了個小悶葫蘆的名。


    雖是如此,鄧大娘卻對小悶葫蘆絹兒很滿意,在她看來女使,便是可使的女子,在這廚房方寸這地,隻要能用,又何管她說不說話,或會不會說話,再說話多的女使難免不會惹出事端。


    沒幾日,張家娘子便聽說絹兒雖笨拙卻是一個懂事又不多話的孩子,也就打消了將絹兒退回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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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百度加工:


    宋朝,賤口奴婢的放良,若是官奴婢若是相關官府認可,而私奴婢隻需要主人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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