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有多大危害,清政府一直都心知肚明。


    而且說句良心話,自從雍正年間起,清朝的曆代皇帝,都曾經下大決心,花大力氣,非要徹底禁了這禍害不可。


    雍正皇帝在位時,每年中國鴉片輸入隻有二百箱時,就下了嚴厲的禁煙令:販煙者,枷號一月,發近邊充軍;私開鴉片煙館引誘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眾律,擬絞監候。


    而到了嘉慶皇帝登基後,對查禁鴉片的態度,更是極強硬,明確不能再進口鴉片,從此以後,鴉片成了違禁物品。


    而嘉慶年間,也就成為鴉片貿易的分水嶺:之前還是合法貿易,雖說賺了不少錢,但還要一分不少給大清交稅。從此之後,鴉片貿易,就成了完全的非法走私。


    除此以外,曆史上嘉慶帝先後出台了五次禁令,禁止鴉片輸入、吸食,也禁止內地栽種罌粟,對於從外國進口的船隻,一律由公行保商出麵擔保,保證他們所承保的每艘船沒有裝載鴉片,對於查拿不力、得規故縱的官吏役人,均加重治罪。


    等到道光皇帝登基後,對於鴉片的危害,更是深惡痛絕,查禁要的力度,也到了空前雷厲風行的階段。


    後人津津樂道的,是林則徐的虎門銷煙,其實在此之前,道光皇帝就曾經以凶狠的鐵腕措施,掀起禁煙風暴,其霹靂雷霆手段,直叫滿朝文武都哆嗦。


    道光帝登基伊始,就重申了嘉慶帝時代的禁煙令,律勞卑事件結束後,道光帝大為光火,隨後更展開了空前的全國大禁煙,從東南沿海甚至到西北各省,府縣村都要排查,各級官員都分攤指標,必須限製上繳鴉片,誰要是交不上,就罷官查辦。


    這個死命令一下,舉國戰果輝煌,短短一年間,各地上交的鴉片堆積如山,相關奏折裏,還有好些地方官員不畏強暴,可歌可泣的禁煙故事,看得道光皇帝心情大好。


    綜上所述,清朝自雍正以來,至鴉片戰爭爆發前,曆代皇帝的禁煙態度,都是相當認真的,取得的成果,也是公認豐碩的。


    但禁煙的後果,卻是相當荒唐的。


    一開始禁煙的時候,每年大清輸入鴉片隻有兩百箱,嘉慶年間再禁時,每年已有四五千箱,道光皇帝發狠時,每年更有數萬箱。也就是越發狠禁,鴉片問題越嚴重。


    更諷刺的,就是英國鴉片販子馬地臣的諷刺,說身為一個鴉片貿易從業者,最盼望的就是清政府禁煙,每次一有禁煙行動,風頭過了鴉片貿易就飆升,賺得盆滿缽滿。


    而且對大清最嚴重的是:嘉慶年間的禁煙,還有個最慘後果——以前還能靠鴉片收稅,之後鴉片貿易非法,稅都沒得收,白白銀錢外流。


    越禁煙,鴉片貿易越火爆,火到連鴉片販子都盼著禁煙,為什麽?


    林林總總的原因,相關史料總結了很多,但除去社會原因和英國因素外,清政府卻還有倆個要命毛病。


    第一個毛病,就是技術水平。


    鴉片演變成走私後,利潤十分大,發展十分迅速,相關的走私團夥,更是魚龍混雜。


    這類團夥以英國人為主,另外還有荷蘭葡萄牙西班牙印度等各國人,都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跑去走私貿易,各個熟門熟路,做買**猴子都精,經常是把裝載鴉片的躉船停泊在珠江口洋麵,然後跑進廣州城,在商館裏和中國煙販子談判,其走私之靈活,令人防不勝防。


    而更叫清政府犯愁的,卻是鴉片貿易的大殺器:躉船。


    躉船,英文叫StoreShip,意為洋上倉庫。這種船的船身高得出奇,製造它的目的不是為了航海,而是為了代替倉庫,專門為存放鴉片而建造的,鴉片販子也因此稱之為鴉片母船。


    這種船隻除了大而堅固,火力配備也強,遠遠強於清朝的水師戰船:當時的清朝水師,不說和英國比,就是和明朝比,也不見了明代時強大堅固的一號福船。


    對上大躉船,基本就是找揍。所以長期以來,明知道這幫人的把戲,清朝的沿海水師,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打不過躉船,那就抓接應的中國煙販快船?


    沒想到這事更難!中國走私犯大都是沿海各地的幫會成員,有青幫的、有三合會的,更多的是天地會。他們付過定金,憑著票據,就可以到海上提貨,將鴉片裝到武裝快船上,即俗稱的“快鞋”、“快蟹”、“扒龍”,船掛三張帆,左右有五十支槳,船員一百人,船側張著鐵絲網,以防禦炮火,可載貨數百石,據說“來往如飛”,官府的兵船根本追趕不上,轉而運到廣東、福建、台灣以及長江沿岸。


    打不過帶攆不上,於是鴉片貿易,也就屢禁不絕。


    但比這技術水平更要命的毛病,卻是大清的吏治。


    水師不給力,抓不住走私船,其實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執法人員想不想抓。


    自從乾隆年間起,大清朝的腐敗,幾乎也是加速度。鴉片貿易上也不能免俗,一箱鴉片送進來,從水師士兵到地方官,不同級別的大清官吏,能拿多少好處費,早已成了潛規則,甚至還有明碼標價。高檔鴉片分多少錢,低檔鴉片分多少錢,全是數字化管理。


    發展到道光年間,這規則更加透明化,就以廣東水師來說,每個月都要派人去躉船上檢查,每一箱鴉片起家五塊銀元好處費,碰到大力禁煙的年月,好處費也飆升,最高曾到十塊銀元一箱。禁煙這事,不但鴉片販子盼,這些貪官汙吏也盼。


    浸透了天朝的整個官僚體係的營私舞弊行為,同鴉片煙箱一起從停泊在黃埔的英國躉船上偷偷運進了天朝。


    雖說每運進一次,都要被宰一頓,而且越到禁煙的風口上,被宰的越多,但大多數英國鴉片販子,還是盼著清政府禁煙,因為一禁,就是商機。


    每次禁煙後,鴉片需求量激增,鴉片價格就水漲船高。像道光之前倆次禁煙,禁完後鴉片價格都高漲三四倍,先前虧多少錢,都能賺回來。


    而且更荒唐的是,由於禁煙期間,各地都要上繳鴉片,交不上就追責,好些官員禁煙沒本事,又要完成任務,隻能吐血咬牙買來鴉片湊數,隻求糊弄過去,著實讓鴉片販子們發了不少橫財。


    每次失敗的禁煙,都好似一麵鏡子,折射的不止是幾個官員的問題,而是滿清王朝從政治到軍事,各種綜合毛病。


    被這些綜合毛病惹出來的鴉片問題,病也越演越烈。不但道光皇帝著急,好些有識之士也憂心忡忡。


    許多有識之士為此痛心疾首。清代思想家魏源說“鴉片流毒為中國三千年史未有之禍”,林則徐大聲疾呼:“此禍不除,十年之後,不惟無可籌之餉,且無可用之兵!”


    他們的呼籲,當然不是危言聳聽。事實上,大量鴉片的輸入,不但給民眾在肉體和精神上帶來巨大的損害,還使得中國數以千萬計的白銀源源不斷地流到國外。


    近些年給鴉片戰爭洗地的主流理論之一,就是英國向中國走私鴉片為正常貿易,因為當時沒有禁止鴉片的法律。


    實際上,清朝從雍正時就開始禁煙了。1729年,雍正頒布《興販鴉片及開設煙館之條例》如下:“興販鴉片煙照收買違禁物例,枷號一個月,發邊衛充軍。若私開鴉片煙館,引誘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眾律擬監候,為從杖一百,流三千裏。船戶,地保,鄰右人等俱杖一百,徒二年。如兵役人等藉端需索,計贓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訊口地方文武各官,及不行監察之海關監督,均交部嚴加議處。”


    可以說,世界上第一個禁毒條例是雍正頒發的。


    其實清代朝廷對禁煙的爭吵,主要在刑法程度上,隨著鴉片泛濫,一些類似今天“小偷判死刑”這類思想開始流傳。不過古代官員也不都是二貨,有些人也通法理,知道濫用重典往往得不償失,就壓製下來。


    當然,禁煙的事情,算是一說再說,可惜滿清腐敗情況大家也知道……所以走私泛濫……順便,禁煙更有利於腐敗官員從中獲利,所以腐敗官員更支持禁煙……


    鴉片給當時清朝造成的問題是錢的問題,對於一個自給自足的農業社會來說,產出這是勉強夠用的。


    地主家都沒有餘糧,整個社會更是掙紮在生存邊緣——如果僅僅從封閉農業社會角度來看,滿清的統治相當給力了。


    而這樣一個農業社會,順差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當種地賣糧,必然是出超啊。


    而鴉片流入後,順差變成了逆差,每年數千萬兩白銀留出——中國不是白銀生產國,一直是對外貿易支撐國內白銀流通。


    最後結果是:是使數十年後,中原幾無可以禦敵之兵,且無可以充餉之銀。


    到了如今的清中期,吸食鴉片之風已經從少數地區發展成為當下社會普遍的一種不良習尚。


    自從康熙二十五年廢除海禁以後,胎灣和閩粵地區最先學會了南洋鴉片吸食法。


    雍正七年,福建巡撫親自審判了一樁鴉片案,那時還弄不清鴉片究竟是藥材還是害人之物。當時漳州知府李國治破獲了走私鴉片的案子,判處走私犯陳遠充軍罪。


    福建巡撫劉世明複查這個案子的時候,陳遠詭辯說鴉片為藥材,後經藥商鑒定,認為陳遠走私的鴉片是藥材,結果漳州知府李國治反而被判故意陷害罪,還遭到了雍正皇帝的斥責。


    從藥商、巡撫到皇帝都對鴉片的危害無辨別能力,這就為日後的泛濫埋下了禍根。


    到乾隆嘉慶年間,京師一帶開始有販賣鴉片的人了。


    曆史上嘉慶辛酉年也就是嘉慶六年,這時候乾隆帝去世三年,也是嘉慶皇帝坐實皇位的第三年。


    國外方麵,一度瘋狂侵略中國的英國在這一年完成了合並,正式成為了大不列顛聯合王國。


    而國內,清政府在執政方麵沒有什麽重大的舉措,隻是重申了對於禁止采礦的政策,因為在乾隆年間,就命令禁止了民間采礦,就還怕有偷挖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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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清政府方麵擔心,一旦官方決定開挖金礦,金礦一代的的遊民等沒有戶籍的百姓很容易因此聚集在一起,形成勢力,很難驅趕,對邊疆的危險很大,於是嘉慶重申了命令禁止開采金礦,不允許再被發現有私自偷挖的行為發生。


    嘉慶乙亥年是公元1815年,這一年嘉慶皇帝執政下的清政府在為政舉措方麵有了一些較大的動作,其中最大的舉措應該就是清政府頒布了鴉片禁令。


    另嘉慶十五年三月,在京師廣寧門曾經抓獲一名帶有六盒鴉片的煙販子。鴉片開始被販賣與一個國家的心髒地帶,可見當時全國走私販賣毒品的情況了。


    但好在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黎漢明就是要用近二十餘萬大軍之威,來一場強勢的銷煙行動,以此來告誡煙販,禁煙,我們是認真的。


    從發現鴉片泛濫之初,黎漢明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禁煙了。


    為了幹淨徹底的消滅鴉片走私販,黎漢明早就讓軍情局在廣州探查了,到了如今,不說全部,但至少大部分煙販,在黎漢明結合曆史記載和軍情局的努力下,皆已經成為了甕中之鱉了。


    “Duang~Duang~Duang~”


    “百姓各自歸家,切勿亂跑!”


    “各自歸家,切勿亂跑!”


    隨著淨街鑼一響,沒一會兒,街道上的百姓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緊接著,大軍出動,對街道的每一處開始戒嚴。


    “參謀長,你說給他們多少時間為好?”討虜軍司令部門口,左春來背著雙手筆直的站在那兒看著已經戒嚴的變得有些鴉雀無聲的街道笑了笑問道。


    曾明誠一手拿著地圖看著一手搖著扇子漫不經心的回道:“我看一個時辰兩個小時足以,畢竟,他們走私鴉片的時候可是沒有給過我們國家時間來考慮,用大帥的話說,出於什麽人道主義考慮,算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那好。”左春來聞言正兒八經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傳令各部,以兩個小時為基,限定所有煙商兩小時內交出全數鴉片,並簽切結書,聲明以後不販鴉片,保證:“嗣後來船永不敢夾帶鴉片,如有帶來,一經查出,貨盡沒官,人即正法,情甘服罪。”者,可免於一死!”


    “是!”得到命令,早已準備妥當數十個宣講員連忙翻身上馬向城中各處奔去。


    .......


    十三行,怡和行。


    十三行商館集中在廣州城郊西南角,緊靠珠江,那裏是一個繁忙的水碼頭。


    此時的十三行區域,已經被大軍重重包圍,街道上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不但如此,就連江麵上也已被艦船封鎖。


    怡和行裏,伍秉鈞顫抖著雙手試著端起茶杯來喝一口茶壓壓驚,但試了好一會兒無果後,頓時把杯子一掃在地後,顧不上被茶水燙著的疼痛,歎了一口氣道:“罷了,這一天還是來了!”


    說著,伍秉鈞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弟弟伍秉鑒後繼續道:“敦元啊,咱們家的產業怕是到頭了。”


    聽到大哥的話,伍秉鑒深深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大哥,對不起,都怪我貪小利,才招致今日之禍。”


    “唉,罷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啊!”伍秉鈞聞言擺了擺手苦笑道。


    與此同時,同文行。


    潘有度默默不語的站在窗後看著下方戒備森嚴的街道,這一刻,他想了很多。


    十三行並不是一個單純的貿易團體,它還肩負著海關的責任,如今廣州鴉片走私猖獗,作為十三行的領袖,潘有度知道,自己自然脫不了幹係。


    正在這時,潘有度看到一個將領帶著幾個士兵朝自己的商行走了過來,他心裏不由得一慌,難道自己也逃不過?


    不過,現在也容不得他多想了,見人已經來到了樓下,潘有度也連忙走下樓去。


    外麵,徐茂才背著雙手站在那兒打量了一會兒同文行的招牌後,才邁步走了進去。


    “將軍,正過來的那個就是潘有度。”


    聽到部下小聲的提醒,徐茂才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上前拱了拱手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十三行總商潘有度潘先生了吧,幸會幸會,在下討虜軍第二兵團副司令員徐茂才,冒昧打擾,還望潘先生毋怪。”


    “哪裏哪裏,徐將軍光臨寒舍,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將軍請上座。”


    潘有度怎麽也沒有想到,眼前這麽不起眼的將領,竟然是一個兵團的副司令。


    這些日子潘有度對討虜軍也做了不少攻克,越了解他越是心驚,他沒想到,如今這支討虜軍已經和朝廷半分天下了,並且實力更甚。


    讓人奉了茶後,潘有度便小心翼翼的笑著問道:“不知將軍來此是?”


    “想必潘先生已然知道了我方對鴉片的態度了吧?”徐茂才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後輕輕的抿了一口後才開口反問道:“不知潘先生對鴉片怎麽看?”


    潘有度聞言麵色沉重的抿了抿嘴,好半天後才歎了一口氣回道:“鴉片害國害民,若不加以製止,恐有亡國滅種之禍。”


    “既然潘先生明白,那我便不再多言了,我也不怕告訴潘先生,我們討虜軍從成立之初,就一直在不遺餘力的剿毀鴉片,大軍所過之處,凡販賣鴉片者,如今沒有一個活著的,包括洋人。”


    說著,徐茂才看著潘有度笑了笑後接著道:“不過潘先生不必擔心,我們早已查明你和你的同文行是清白的,這點你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聽到這兒,潘有度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了,至於其他人的死活,那就與他無關了。


    “不過,想必潘先生應該也知道那些洋行中在夾帶鴉片,我希望潘先生作為總商,能去勸一勸,畢竟,我們也不想大開殺戒不是。”


    說著,徐茂才從袖子裏劃出一卷布告攤在二人之間的桌子上後接著道:“請潘先生代為轉告,限定所有煙商兩個小時內交出全數鴉片,並簽切結書,聲明以後不販鴉片,保證:“嗣後來船永不敢夾帶鴉片,如有帶來,一經查出,貨盡沒官,人即正法,情甘服罪。”告訴他們隻要交出手中所以鴉片,一概免死,過時不候,過時不交者,已經查處,殺無赦!”


    說完,徐茂才對著潘有度拱了拱手後起身便往外走邊說道:“潘先生,從現在起,你和你的人可以自由行動,時間可不多了,你可得抓緊了,時間一到,剛經戰火的廣州城恐怕又得起風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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