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珠江口,零丁洋。


    當濠鏡澳和九龍的討虜軍登陸北上後,討虜軍海軍的百餘艘各式戰艦也在鄭一嫂的指揮下浩浩蕩蕩的從海上向廣州進發了。


    討虜軍海軍新立,加上船隊猛增,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合適的指揮將領。


    思來想去,左春來本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便讓黎漢明看好的鄭一嫂負責指揮了。


    同時,左春來也相信,能在海盜窩中殺出來的鄭一嫂,能力肯定也不一般。


    第一次指揮這麽龐大的艦隊作戰,鄭一嫂很激動,也很緊張,但是她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她自己,一定要打一場漂亮仗,以不辜負大帥的信任。


    當然了,鄭一嫂雖然緊張,但也沒有畏懼,畢竟大風大浪的見多了不說,她更是見識到了討虜軍那些新進的武器。


    火箭彈,打得遠槍炮,開花彈等,除了常規的外,一些她更是連聽都沒有聽過,更別說見過了。


    有了這些武器,哪怕是直麵清軍的戰艦,鄭一嫂也絲毫不懼。


    當討虜軍的艦隊剛進入零丁洋沒多久,還沒到珠江口時,遭遇了早已等候多時的清軍水師。


    廣東水師提督孫全謀是兩廣總督吉慶為了防備海上而新提調起來的,他是從康熙七年由於海邊平靜而裁撤後,複置的第一任水師提督。


    要在平時,孫全謀會感到很榮幸,但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他卻是很驚恐,特別是在知道廣東水師一半的主力都折在南海後,他就更加驚恐了。


    雙方的交戰並沒有任何前奏和信號,就在雙方距離逐漸靠近到一定的範圍後,清軍和討虜軍雙方的水師便不約而同展開了炮擊,隻是以眼下這個距離,還有火炮的精準度來看,雙方打了一通卻沒有掉半根毫毛。


    鄭一嫂緊皺著眉頭站在甲板上看著這一幕,連忙吼道:“待命待命,莫急莫急!”


    海戰之於陸戰,往往更沒有後退的餘地,無論是討虜軍水師還是清軍水師,都必須要在這一次的水戰中占據優勢,才能獲得奠定後續的勝利。


    另一邊的孫全謀卻是沒有管那麽多,大吼道:“今日一戰,為我大清大勝之契機,諸君當隨我一同殺賊!開炮!”


    “轟轟轟~”


    鄭一嫂冷眼看著落在前方海麵上的清軍炮彈,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


    默默的計算了一番距離後,鄭一嫂頓時把手中的令旗一揮,下令道:“開炮!”


    “轟轟轟轟轟轟~”


    在這種近距離下,頃刻間便有不少清軍戰船中彈,甚至還有幾艘戰船被多枚彈丸命中,被打穿了幾個大洞,瞬息間就沉入了海底。


    清軍也不甘示弱,頂著壓力回打著火炮,隻是他們的火炮射程不夠,根本打不著討虜軍的戰艦。


    炮火聲逐漸激烈了起來,在海麵上逐漸升騰起一股濃白的煙霧,隻是在海風下逐漸稀薄,討虜軍的船隻在海風的襯托下,逐漸接近了過來,不斷有實心彈和開花彈從雙方的火炮上發射而出,在海麵上激蕩起陣陣浪花。


    鄭一嫂一臉嚴肅地望著對麵的戰艦,她的旗艦在剛剛一輪炮擊中雖然沒有被命中,可是旁邊卻有一艘沙船卻被擊中沉入海底。


    但她沒有理會,這個時候,鄭一嫂的目光死死的盯上了對麵清軍的艦隊。


    “火箭彈準備!”隨著距離最近的清軍戰船越發接近,隻剩下三百多碼時,鄭一嫂終於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鄭一嫂試驗過,眼下火箭彈最大的問題並非是射程和威力,而是精準性太差,因此隻有距離越近時,其命中率才會越高,而在這個距離使用火箭彈,其威力將會發揮到極致。


    隨著令旗揮舞,隻見從各艘戰船上同時升騰起一股股白霧,裏麵似乎還透著橘紅色的火光,隨後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天空,一道黑色從煙霧中升騰而起,撲向了清軍的戰船。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以致於清軍戰船上很多人都被吸引住了目光,他們靜靜地看著對麵升騰的白色煙霧,心裏卻帶著幾分不解,這玩意很明顯跟火炮不一樣,至少比火炮快出太多了。


    “轟!”“轟!”“轟!”........


    發射出去的火箭彈也分為多種規格,其中最重的火箭彈足足有三十斤重,輕一點的也有十斤左右,它們歡快的撲向了清軍的戰船,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


    其中清軍最大的幾艘最大的戰艦很明顯受到了主要照顧,有一艘更是足足七發火箭彈準確地命中了該艦,在爆炸聲和煙霧中它被撕成了兩半,隨後便沉入了海底。


    孫全謀見狀頓時一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強大的武器。


    實際上不僅僅是孫全謀,就連饒有準備的鄭一嫂都被嚇了一大跳,她雖然在之前已經試過幾次,可是真正應用於實戰還是第一次,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武器的威力,竟然能達到這樣的地步,仿佛天生就是為戰船而生一般。


    同時,鄭一嫂心裏也是一陣輕鬆,她知道,清軍艦隊再也不是她的敵手了。


    孫全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艘艘強大的戰船被打成了一團團火光,卻想不到任何的反製辦法,而自己的火炮威力和發射速度,也根本無法跟火箭彈比擬。


    眼看著清軍水師戰船逐漸覆滅,孫全謀的臉色變成了一團死寂,他沒有去看身邊人期待的眼神,而是咬牙道:“此戰若敗,我大清水師有何麵目立足於世間?”


    “傳我將令,所有戰船全速前進,隨我一同撞擊對方戰船!”其語氣之悲壯,令人動容,更令人感到一陣戰栗。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如果後退,則需要逆流而上,孫全謀知道,那樣一來,他絕沒有一線生機。


    在海戰當中,撞擊戰術原本是極為常見的戰術,可是當孫全謀發出這樣的命令時,卻多少有些無可奈何,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以目前的距離來看,可能都還沒有撞擊到對方,就會被火箭彈所吞噬。


    鄭一嫂見到清軍戰船的動作,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注意,她連忙下令道:“各船自由射擊,擊沉所有敵船!注意躲避清軍的撞擊!”


    隨著討虜軍海軍的不斷開火,清軍的艦船還沒有靠近便被一艘一艘的擊沉了,就連孫全謀的旗艦也難逃沉沒的命運。


    看著在熊熊烈火中逐漸沉沒的清軍艦船,鄭一嫂的臉色十分平靜,或許這一幕對於她來說,並不算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畢竟在戰場上,無論發生什麽都是很正常的。


    但其實她的內心卻是很不平靜,相對於清軍水師來說,他們的海盜船隊也強不到哪兒去,幸好當初自己做了明智的選擇,不然等過兩年回國,那時哪裏還有自己等人的立足之地啊。


    想到這兒,鄭一嫂頓時長出一口氣,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一刻,她忽然明白討虜軍為何能橫掃南方了。


    “抓緊時間打掃戰場,清剿殘敵。”


    繼續前進會遇到虎門炮台的阻擊,為了減少傷亡,鄭一嫂準備和左右兩岸的大軍來個水陸並進,分兵搶奪虎門炮台,然後便可一路由珠江直達廣州城下。


    .........


    就在廣東開始合圍廣州之時,湖南的決戰也已開始了。


    常德,隨著一陣炮火的轟鳴,一顆顆炮彈落到了清軍的營地當中,造成了大片的傷亡。


    而清軍的火炮聲同時也響了起來,大量的子母炮和威遠炮已經被放在了陣地的最前沿,與討虜軍的距離縮短到了一裏左右,盡管這些彈子很難打到討虜軍,可是卻鼓舞了清軍的士氣。


    盛京將軍魁倫舉著望遠鏡,看著對麵的討虜軍陣型,有些無奈的深深歎了一口氣,對麵這軍容陣列,實在是讓他有些羞愧,與自己這邊比起來,倒是對麵的叛軍更像是正規軍。


    討虜軍穿著整齊劃一的軍裝,扛著長長的燧發槍,在清軍的炮火中開始邁進,現在很明顯是討虜軍的火炮正在壓製著清軍的火炮在打。


    此時清軍營寨後倒也有不少大人物在觀戰,魁倫帶著一眾大小官員將領,望著遠方濃密的硝煙,一個個神情凝重,不時還有一些人在交頭接耳。


    “據說對麵的那位匪首之前百戰百勝啊!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這仗該怎麽打?”


    “咳,別聽那幫子叛匪瞎吹胡咧,督台大人智珠在握,豈是那黃口小兒能敵!”


    “就是,更何況朝廷大軍如今四麵進逼匪軍,若是那他們識趣,此時早該投降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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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這些大小官僚的眼裏,我代清依然是那個戰無不勝的代清,一連番的敗仗還沒有將他們從美夢裏打醒過來。


    這些看熱鬧的大小官僚,隻是聽個戰場上的動靜,對於戰場的殘酷,並沒有真正清晰的認知,而正麵迎敵的主將魁倫,還有副將富綱、福寧等人,感受卻大為不同。


    雲貴總督富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有些後怕的說道:“這火炮之利,實在是匪夷所思,這哪裏像叛軍啊?”


    想當初他還有準備率軍打進貴州,收複失地的心思,如今看來,真是好險呐。


    “是啊,叛軍火器犀利,朝廷大軍確實不及其一二。”荊州將軍興肇聞言歎了口氣,望著對麵那隻衣著整齊的軍隊,心裏不由得產生了幾分豔羨。


    其餘人也都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再看看自己麾下那些衣著破爛的綠營兵丁,一時間內心複雜無比,這到底誰是官誰是匪?


    最可氣的是,自討虜軍起兵以來,便戰無不勝,對麵的那些叛軍將領,大多數連字都認不全,更別說連本兵書都沒讀過的了,居然也能把他們打得丟盔棄甲,這實在是太過於不堪了些。


    就這會功夫,雙方的火炮隆隆不絕,隻是炮聲卻有很大的差異,清軍這邊的子母炮聲音短促沙啞,而討虜軍火炮聲音更加響亮尖銳,因此聽起來能夠分辨的明明白白。


    在煙霧繚繞間,討虜軍和清軍都有不少人倒了下去,特別是清軍聚成了一團,被炮火命中後往往會掀起大片的死傷,這一幕倒是讓許多清軍士兵為之膽寒。


    隨著一陣急促的短哨聲,討虜軍軍士兵止住了腳步,已然進入了射程之內,並就此拉開了三排長長的橫陣隊列,然後開始裝填彈子火藥,而此時的清軍鳥槍手卻憑借地利,已經開了第一輪槍。


    不過這一輪排槍卻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僅僅隻是擊倒了寥寥數人,這也是因為清軍鳥槍質量實在太差的緣故,彈子在發射出去的那一刻,射速嚴重不足,軟綿無力,加上討虜軍這邊有盾牌的防護,因此並沒有給討虜軍造成太大的傷亡。


    “準備!”


    “放!”


    討虜軍也抬起了手中的燧發槍,齊齊扣動了扳機,伴隨著一陣轟鳴之聲,一排排彈丸狠狠撲向了清軍,並掀起了一團團血霧。不過由於寨牆的保護,很多清軍並沒有直接被擊倒,這一幕卻是讓清軍歡呼不止。


    陶也舉著望遠鏡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兩軍交戰一年多來,清軍也學聰明了。


    “傳令炮營,給我狠狠的招呼,給步軍弟兄們開幾個口子出來。”


    如今這種情況,隻能用大炮開路,不然太浪費彈藥了。


    經過了兩個時辰的排槍,戰場上的白霧已經濃鬱得化不開了,看上去仿佛仙境一般,可是誰都知道,在這貌似仙境的下麵,是屍山血海一般的殘酷。


    這仗打到現在,清軍作為防守一方,在遭遇了慘重的傷亡後,還能堅持在防線上沒有崩潰,已經屬實難得,不過這也是因為沒有遭遇近身廝殺的緣故。


    陶也也不急,這場仗不是一兩天能打完的,他必須得吸引住清軍的注意力,為騎兵的穿插拖延時間。


    隻要騎兵已到位,兩麵夾擊之下,清軍的這第一道防線便就不攻自破了。


    另一邊,看著傷亡越來越大,而叛軍又沒有進一步動作,魁倫心裏愈發地覺察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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