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後,賓客盡歡。


    眾人魚貫走出酒樓,周全在門口抱團作揖,微醺的臉上泛著紅光,開懷笑道:“諸位,咱們三日後在城門口集合,切莫相忘啊!”


    “一定一定!”


    “如此大事,怎會忘呢?”


    “哈哈!三日後,再見諸位!”


    眾人拱手回禮,隨後三三兩兩的告辭而去。


    方言也找了個空檔,拱手道:“周先生,我自去也。”


    “好!”


    周全連還禮,嘿笑道:“方先生,可別忘了三日後再見。”


    “一定!”


    方言微微頷首,隨後獨步而去。


    “雖然不想昧著良心,發甚麽災難財,但既然已被邀請,去看看也無妨,沒準有其他收獲也說不準…”


    在回宅院的路上,方言自心中做下決定,便不再多想。


    ……


    一連三日無事。


    晨光破曉,萬物蘇醒。


    方言剛走出城門口,就看到眼前一片熱鬧之景。


    一溜長排的牛馬車隊,最前麵是幾輛裝飾豪華的大廂馬車,後麵是裝滿糧食的牛車。


    周圍人頭攢動,至少上百人,其中富商,員外等聚在一起,剩下的分別為各家各戶所帶來的侍衛,車夫,打手,下人等。


    “方先生,這邊請——”


    周全的小眼睛很輕易就能看到人群之中,身材高大,顯得鶴立雞群般的方言,口中連招呼道:“方先生,你來得剛好,咱們事不宜遲,盡快上車出發吧!”


    “好!”


    方言點了點頭,隨後走上前,坐進前排馬車之中。


    與他同坐一車的諸多人士,不僅有上次赴宴的富商大戶們,還有一些生麵孔,俱是錦衣豪客。


    “這聲勢……還真被周全搞起來了啊!”


    即使方言看不上這種卑劣勾當,但也不得不承認,周全此人確實有一手,竟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就拉攏了這麽多人一同前去。


    聲勢如此浩大,此行無論辦甚麽事,做甚麽勾當,顯然都會變得更加簡單。


    轟隆隆——


    馬車在前,碾過碎石路而行。


    後麵的牛車隊,不時傳來老牛的哞哞叫聲,緊緊跟在後麵。


    一行車隊排成排,浩浩蕩蕩,向著南方徑直而去。


    路上十分顛簸。


    馬車裏,眾人寒暄幾輪後,話題不斷。


    “咦?這位兄台,像是一生麵孔?”


    忽然有一個行客盯著身材高大的方言愣愣出神,不由開口發問。


    “嗬嗬,這是城裏的方老爺,上次一起吃過飯。”


    坐在方言旁邊的某個富態老頭撚須笑道:“方先生,老朽聽說你兒子在書院讀書,不知在哪個書院?”


    “小可當不得先生。”


    方言連謙虛擺手,接著說道:“犬子在離山學院,卓越班。”


    “哦?卓越班?”


    富態老頭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趣:“我家小孫兒也在離山卓越班,不知令郎名喚?”


    “方大河。”


    方言聽到這話,不由笑了笑,拱手道:“沒想到犬子竟跟老先生的乖孫是同窗,真是緣分啊。”


    “哈哈!”


    富態老頭撚須大笑,語氣瞬間變得極熱情,口中連道:“方大河…大河,我聽孫兒說,令郎勤奮好學,又博學多用,實乃人中龍鳳,他日必有所成就,今日見閣下如此威猛不凡,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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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謬讚了。”


    方言聽得哭笑不得,連擺手,很謙虛。


    然而坐在馬車裏的人,都是有門道,有人脈的,光是離山書院,可能引不起大家的興趣,但是在卓越班上進讀書,那就不得了了。


    尤其是方大河勤奮好學之名,早已經傳遍書院,再通過學子們口耳相傳,又傳入各家長輩耳中,簡直是如雷貫耳,莫不如是。


    不僅如此,此番又見聞方言的作風,不卑不亢,頗為不凡,眾人的態度頓時變得愈發親切。


    尤其是坐在旁邊的富態老頭,更是再三邀請方言,等到有閑時,一定要帶上兒子一起上門做客。


    方言無奈,卻之不恭,一連答應數家邀請,方才作罷,心道:“小二啊小二,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


    “沒想到你在書院進學才月餘,就出了大名,連帶老爹也沾光,遭眾人如此熱情相邀。”


    “可是…爹隻想潛心修煉啊!”


    此輪插曲。


    倒讓方言成了紅人。


    經過大半個時辰的車程顛簸,在眾人閑聊之間,已經出城十裏,又過了片刻,終於抵達目的地。


    嘩——


    馬車由遠及近而來,眾人坐在車上都能聽到外麵傳來的喧嘩聲,還有爭執吵鬧聲,掀開珠簾一看,原來這裏竟然變成了災民聚集地。


    隻見成百上千個麵黃肌瘦,身形佝僂,衣衫破爛的災民席地而坐,有的半躺,有的直挺挺躺在地上,不一而論,盡顯淒慘。


    而且眾人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災民的情緒十分頹敗,整個聚集地都彌漫著一股絕望,痛苦,憤恨,以及暴躁不安的氛圍。


    “老爺們,咱可以下車了。”


    一個老管家站在窗邊,老態龍鍾的臉上充滿恭敬道。


    “好!”


    馬車裏的富商員外們一一下車。


    方言旁邊的老頭下車時,還刻意回頭叮囑道:“老方家的,可別忘了上門吃席啊!”


    “忘不了,忘不了。”


    方言苦笑兩聲,等到眾人都下車後,方才一躍而出。


    抬眼四顧,隻見周圍一片荒涼,聚集地已經建起了簡單的木製小屋,但杯水車薪,完全不夠住人,大多數災民都還是以天為蓋,以地為床,幸好這是酷熱夏天。


    更遠處,好像有官府派人施粥救濟,後麵排了數條長長的隊伍,災民們抱著破碗,一口氣喝幹稀粥,猶不解渴,還想再要一碗,可惜一頓隻供應一碗粥,不僅米粒極少,裏麵還加了許多廉價的爛菜幫子,用以充數了事。


    “方先生!”


    周全遠遠招手,呼喊道:“這邊!”


    “來了。”


    方言隨口應聲,跟在大部隊後麵,雖然他沒趕上前麵的趟兒,但一身綢衣在周圍侍衛中極為顯眼,旁人莫不恭敬以待。


    片刻後。


    眾人來到災民匯聚最多之處,周圍人山人海,盡皆衣衫襤褸,麵色頹廢。


    在周全等人的妥善安排下,眾多打手和下人們,團團護衛著裝滿米麵糧食的牛車,隨後有一人拿出一張擴音符喊話:


    “賣糧,賣糧!手有餘錢者,身懷重寶者,皆可兌換米麵,童叟無欺!”


    “賣糧,賣糧!手有餘錢者,身懷重寶者,皆可兌換米麵,童叟無欺!”


    ……


    通過擴音符的循環播放,聲音頗為洪亮,傳遍四方。


    隻見災民群體中,曾經的富農大戶們,一個個麵帶緊張,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沉重起來,但僅僅片刻,還未曾有一人上前交易糧食。


    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這群人來勢洶洶,那手中的糧食作價,肯定要高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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