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寧小池在這裏安靜地呆了三天了,具體得說是在那張床上躺了足足三天。


    她總想著自己隻是溺個水而已,不至於就來了古代吧?或許無非是個冗長的夢魘。


    她這樣催眠著自己,好歹一覺睡上了三天。


    她在第三天幽幽醒轉,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的確確是穿越了。這件看似離奇的事情於她可不是什麽驚喜的事件。


    她總覺得吧,像她這樣一個普通的現代人回到古遠的朝代,並不像那些穿越小說所寫那般風光兼萬能。


    先想想習慣使用了二十年左右的那些現代工具們吧,誰還想穿越到古代啊?而,周遭的一切都告訴她:沒錯,這裏就是你所恐懼的古代。


    據那個一直照顧她的丫頭綠宛所說,她本是秦陽河畫舫上的賣唱女子,名為晴畫。因了出色的琴技,優美的唱功,簡直是能歌善舞。除此以外,晴畫還擅長書畫,出道一年便紅極一時。所以紅姑親派人去將她買下。


    偏偏晴畫是個剛烈女子,誤以為自己將要被賣入傳說中生張熟魏的煙花場所,遂縱身跳入秦陽河尋死。後被撈上岸來,紅姑請人好不容易自鬼門關將她救了回來。


    應該慶幸的是,此時正好是夏天,否則她即使被撈上來,也早成了個冰人兒了。


    這具身體先是因為溺水過度,喉嚨哽塞導致聲音嘶啞到難以發聲。及至後來,她索性什麽也不再言語。


    紅姑又請大夫來診治,大夫也說有可能是驚嚇過度,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令這位姑娘失語或者喪失記憶的。


    寧小池便泰然地寄居在晴畫地身體裏。順理成章地失語兼失憶。靜觀其變先。這招果然是為穿越女們百試不爽地一項異時空求生技能啊。


    其實她最想問地是:晴畫有沒有親人朋友呢?可是。她轉念一想。若有親人。她又何苦至於到畫舫上賣唱轉眼又被無情地賣入紅樓呢?


    這樣想來晴畫地身世可比她淒慘多了。至少她有父有母。可現在。她地父母又在哪裏呢?


    寧小池不禁有些好奇地攬鏡自照。不免更加失望:也不是那種達到禍國殃民地絕色容顏嘛。隻比本來地自己多了一點清秀與那種文弱地書卷氣質。


    她轉頭看著四處張羅地綠宛。光看外表。這個小巧可愛地丫頭都比她討人喜歡。


    她暗自慶幸自己還沒開口講過話。不然。一開口。大概又會嚇倒一幹人等。她已經借著獨自一人地時候檢測過自己地聲音了。居然就是她原本地聲線:沙沙地。有點低沉――就是有點像男人地聲音。


    她沮喪地再看十根蔥白的纖纖細指,指尖以及指腹薄薄的一層繭子,這才確實是像個精於琴畫的女子。


    寧小池習慣性地以手撫頸間,她有煩惱的時候就喜歡拿手摸脖子,卻無意中觸摸到胸口那串陪同她穿越而來的碎玉鏈子,手就頓在那裏,那是她祖上傳下來的東西。


    她又陷入沉思,難道此次穿越皆因這串鏈子而起?那真正的晴畫是否代替自己活在了那二十一世紀?


    她輕歎一聲:也罷。


    晴畫去了她那時代,即使什麽都不懂,自水裏被撈起的那一刻,家人一定當她是失戀後遺症,自殺未遂,失憶也好失聲也罷,總之表現得像個白癡也屬正常。


    而唯一的好處就是:晴畫一定不會像自己那樣再去默默關注那男人了。肯定會對他視若無睹的,也算幫她掙回點麵子。大概在寧小池的內心深處也是早想要逃離那紛繁的現代都市了吧。


    所以才有了穿越這一出。


    說到她們這兩人的溺水經曆,卻是大相徑庭的。


    人家晴畫是捍衛自己的清白而跳河――雖然有點白目;反觀寧小池自己的跳水,那簡直就是個烏龍事件。記得那天,她確實是被甩了,確實是莫名其妙走到了一條河邊上,確實是――沒想過跳河自殺的,她還沒那麽傻,好歹是個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為了失戀去跳河自殺,太丟臉了吧?她是被旁邊某個被追趕的路人甲給硬生生推下河的。要說晴畫死得冤,那她豈不死得更冤?這冤還不像竇娥那會兒,有六月飛雪……


    不想那麽多了。自己留下的爛攤子相信晴畫姑娘可以很好得收拾了,而她留下來的爛攤子自己又將怎麽收拾呢?果然其實人類的進化史,從某個方麵來說就是一部人類的退化史……


    目前的現實也容不得她多想了,紅姑見她身體漸好,已經在催促她上崗的事情了。她以手比劃告訴綠宛自己身體還沒完全複原,希望再寬限幾天。也不知道綠宛看沒看懂她那張牙舞爪的手勢。


    隻依稀記得紅姑來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她說:“綠宛說你身體依然欠佳,那就再歇息幾日吧。現在又不能說話了,就先練練繪畫什麽的吧。哎!”


    估計她是覺得這趟買賣穩賠了,現如今也隻能賺點是點了。


    寧小池略彎腰,垂首一揖,算是答謝紅姑的慷慨寬限了。


    接下來的幾天,綠宛就依照紅姑的吩咐,給她搬來大部大部的書籍夾雜著些許的畫冊,當然少不了文房四寶,親自伺候著她是又書又畫。


    她與綠宛也能很好地通過她寫綠宛答的方式對這個時代以及紅樓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個時代,並不是她所熟知的唐宋元明清那些在曆史上響當當的朝代,似乎是那種平行於這些時空的古朝代。這下,她可徹底懵了,完全不了解啊,佯裝失聲真是她做過最明智的抉擇。


    不過失聲還真是件麻煩的事,尤其是假裝失聲。


    寧小池隻是不住地在心裏感歎晴畫那跳河之舉真是冤枉死了。紅樓,並非如她所想真是出賣皮肉的銷金窟。這裏隻能算是個附庸風雅的娛樂場所罷了,雖然又有點什麽不一樣,但總之不會強買強賣地讓姑娘去陪人睡。


    據綠宛說,紅樓目前有四大才女,皆是才色雙全的藝妓。大有寧小池所知的薛濤、李師師、梁紅玉、柳如是這樣的名女妓之姿。而且,人家紅樓的四大才女還是賣藝不賣身的高級那啥。


    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綠宛說四大才女分別叫紅陽、紅月、紅星、紅辰。


    寧小池先是被這四個名字小雷了一下,繼而揣摩人家這是取了日月星辰四字,當真不愧為花魁啊――那都是天上的東西。


    她又寫字問綠宛:為何紅樓的人都得姓紅?


    得到的回答是:“也隻是紅樓裏的姑娘們賜姓紅而已,像丫頭、仆婦之類就各自有個名兒喚著罷了。不過,為了方便,好多服侍姑娘的丫頭名字都帶個綠字。”


    綠葉襯紅花?那紅樓裏,可是好大一串紅姑娘們身邊夾帶著一片片綠葉兒啊。


    難道這裏主人就姓紅?


    “那倒也未必。綠宛來了三年,也沒見過此間主人,也不知道此間主人姓氏呢。”


    寧小池悠悠歎息,草草在紙上寫下一行字,綠宛見了,趕緊銷毀,迎著她驚異的目光,綠宛附耳過來小聲叮囑:“姑娘,這話可萬萬不能亂說。”


    她便徹底無語了。隻是記掛著自己來這個世界第一個熟悉的人便是綠宛,且她人看起來也是屬於挺善良那一類的。


    畢竟綠宛所知道的規矩可比她清楚,寧小池便不再以筆代口繼續言語。


    她心裏卻不禁好奇,那麽自己又要被叫作紅什麽呢?


    寧小池與綠宛最後談話寫下的那行字,在她看來無非是那麽平常的一句:我倒覺得你的名字比那日月星辰要好聽多了。


    綠宛銷毀證據後才告之於她:那四位的名都是紅樓主人所賜,她們其餘人等怎敢評價。


    寧小池不再贅言,提筆又問:那我名為何?


    綠宛笑盈盈地答道:“紅姑說,姑娘以後就叫紅畫。”


    紅畫。


    敢情自己就被定位為專攻書畫的藝妓了。可不是麽,失憶加口不能言,還能對她作何期許?


    幸而寧小池在中學時候曾與一位同學結伴學習繪畫。她學素描,那位同學學國畫。她也間接偷師了一些,最有把握的便是鬆針圖。


    觸類旁通嘛,應該也不難,先臨摹臨摹再說。她如是想著。


    不曾想紅樓該組織還是很有栽培人才的意識。第二日,紅姑親自領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先生來教導寧小池習畫。


    她才恍然發現這時代的畫風頗近於魏晉南北朝之風,有些地方卻也有所革新,想來是魏晉南北朝之後跟風所作。


    好在,她有繪畫的底子,學了幾日,那老先生稱讚不絕,認為此女真乃天縱英才。


    可是,寧小池雖然知道國畫講求的那種虛虛實實的意境,許多時候還是忍不住加進自己畫素描與水粉的習慣。尤其是後來用水彩著色作畫的時候,她還是困擾了許久,跟她從小學的水粉著色完全是相悖的。


    她大言不慚地想著:幸虧自己在這方麵還有點天賦。


    其實不是她有天賦,那是後天的熏陶:兩種著色方法在程序上確實是相悖的,但藝術畢竟是相通的,加上她多年的色感,那是速成不了的。


    老先生認為她學得不錯了,便囑咐了一些常識問題就走了。寧小池這才抹了一把冷汗,多虧還有這一樣拿手的活計,不然準要給晴畫姑娘丟人了。


    紅姑寬限的日期加上老先生教習的日期,一共用去十餘天。


    見客的事情,再躲就躲不過去了。


    紅姑聽老先生說她作畫不錯,更如垂死的人覺到了一線希望,立刻譴來紅樓裏專門教導姑娘們規矩的老媽子指點她。


    她估摸著也就是講講行規什麽的吧。經過老媽子的詳細講解,她也總算對紅樓的經營模式有了大致的了解,的確是個創舉。


    還是之前看的某些電視劇誤導了她:其實古時候的青樓也是有這樣走清純路線的,並非全是**?


    寧小池自己粗略總結了一下紅樓規矩:姑娘們是賣藝不賣身的(這是大前提);若非姑娘自願,膽敢有逾矩行為的客人,輕則取消其再入紅樓的資格,重則廢掉逾矩的身體部位;姑娘們掙的銀子一半歸紅樓一半自己所有;關於贖身,就更劃算了,當初買來多少錢贖身時就給多少錢。


    寧小池不禁驚訝萬分:這究竟是娛樂場所還是慈善機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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