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兒對付走一個難纏的大神,倚在門框上翻著白眼扶額。從前就知道衙門裏有一個老爺,一個師爺和一班衙役,如今才知道竟有這麽多部門。查證件的、查衛生的、查安全的、查稅條的……尤其是這稅還分皇糧和地方糧,人頭稅,管理稅。而且那些人一來就說這不合格、那不合格,罰款幾百兩銀子雲雲。


    哎呀,想到這些一個頭就有兩個大。


    齊雲庭冷冷的把一打文書遞到菱兒麵前。


    我的親娘,幸虧我外公是個秀才,我娘沾了個大光會認字,我又沾了個小光也能認點字。


    這些是免稅契、商號經營許可、還有縣太爺親自簽的諸項檢查一頁通。不是我眼花吧,紅豔豔的縣太爺大印晃著眼,每一頁開頭都寫著“茲批準悅菱記”幾個字。


    菱兒驚得目瞪口呆,她不是沒打聽過需要辦齊哪些東西,隻是光手續費就不是她們能承受的,聽說還要請客吃飯啥的。


    好半天緩過勁來,驚問:“你不是反對姐姐做這些麽,怎麽……”


    “別告訴她是我做的。”仍舊是那張千年冰山臉。


    菱兒很納悶這個男人在外麵總是威嚴大氣的,可是在姐姐麵前就嬉皮笑臉甚至死皮賴臉。


    “為什麽?做好事不留名?”


    “讓她知道什麽事都好辦,以後就更閑不住了。”無奈的糾結著一張臉。


    “那你為什麽還要幫忙?”菱兒更奇怪了。


    “我不想看她餓死。”


    嘿嘿,菱兒暗笑,原來是姐姐吃不下飯,他心疼了。


    齊雲庭掃了一眼屋裏的擺設,麵無表情的提了幾點意見後轉身走了。


    菱兒留在原處眼前一亮,困擾自己好幾天的問題在他看了一眼後,輕描淡寫的解決了。近來顧客越來越多,屋裏便顯的有些狹窄,可經他如此一指點,忽然現屋裏可利用的空間還有很多。


    果然,人家經商多年本事不是吹出來的。


    望著齊雲庭遠去的英挺背影,菱兒心裏五味雜陳。從前她了解到的富家公子沒有一個好東西,吃喝玩樂一條龍,還不肯放過像她這樣的窮家女孩子。


    然而他卻不同,無疑,眼前這個男人是優秀的,他沒有紈絝子弟的驕縱,卻睿智、內斂,有勇有謀。姐姐嫁了他是幸福的,隻是這樣的男人世上還有幾個?


    年味越來越濃了,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在一個雪花飄飛的日子,來了兩位老朋友。齊雲庭帶著郭衝和郭葉來到昕悅麵前的時候,她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郭大娘雖是拒絕了城南惡霸王二的提親,可他卻並未善罷甘休。想方設法進行刁難,郭衝一氣之下打了前來鬧事的家丁,卻因此吃上官司,受了一個月的牢獄之災。王家在德州一手遮天,黑白兩道通吃,無人敢惹。郭衝出獄之後,本咽不下這口氣,想趁夜潛進王家教訓他,可是郭大娘死活不肯讓他去犯險。


    最後,一家人本著惹不起躲得起的理念來到宛州投奔舅舅家。


    聽了他們的敘述,昕悅想起了黃世仁和楊白勞的典故,拿喜兒抵債那隻是一個借口而已,實則窮人家的女孩被盯上就跑不了。


    她握住小葉的手,笑道:“小葉別怕,量那混蛋也不敢追到這裏來,如今你來了咱們不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麽,我可是一直想你呢。”又轉頭向郭衝道:“對了,郭大哥你那比武招親的媳婦呢?”


    郭衝麵露尷尬:“別提了,在下無能,她的父親後來不知為何把她嫁給了別人,我也在沒有見過她。”


    齊雲庭誠懇的說道:“我有幾句話一直沒有說,如今就直說了吧。當初郭兄雖打贏擂台,在下卻並不看好。那員外一看便是勢利之人,若是真有心嫁女,當時便定了,何必隻問了你的家鄉,姓名,讓你回家等待。我看他就是看你穿著普通,有心打探一下你家的情況。”


    郭衝紅了臉:“我也想過可能是這個原因,可惜我愧為七尺男兒卻毫無建樹。”


    看他低頭皺起眉的糾結表情,齊雲庭輕輕一笑:“郭兄不必為難,其實我早就想過你們很有可能會來宛州,因為曾經聽你提過這裏是你已故的外公家,如今還有兩個舅舅在。我已經替你想了一條路,郭兄一身好武藝,不如開個武館收徒,也可順帶著做些鏢局的生意。如今,世道越來越亂,人們都想習武防身,做買賣的也需要有人護送貨物。富家子弟學武的,你可以多收些學費,窮人家孩子想學的,你可以安排他們做些保鏢的差事,這樣既滿足了他們學武的願望,還能掙到銀子。而你也能賺到差價,一舉兩得。”


    昕悅崇拜的眼光看過去:“夫君,你真厲害。”簡直是半仙附體啊,連這都想得到。


    齊雲庭甩給她一記“嫁對了吧”的眼神,著實的自我驕傲了一番。


    後來昕悅在古代生活久了才知道,他的猜測隻是源於對社會現實的觀察而已,並不難做到。


    郭衝滿臉驚喜:“沒想到……齊兄,”轉瞬又黯淡下來:“我怎麽可能做得起來這麽大的事業。”


    齊雲庭爽朗一笑:“郭兄不必為難,等過了年,我自然可以把這些事幫你做好。”


    郭衝自然感激不盡:“齊兄大恩,在下萬死難報。”


    於是,昕悅準備了大包、小包的被褥、衣服和一些散碎銀子去看望郭大娘。郭衝的舅媽本來對他們的到來並無好感,如今見他們竟然與齊家有交情,自然刮目相看,優待了一些。


    又安排小葉到悅菱記去幫忙,她和菱兒一見如故,隻因兩人有著類似的遭遇說話更投機些。


    快過年了,昕悅本想早點給工人們放假讓他們準備年貨,誰知窮人怕過年,隻想多掙點錢,於是拖到臘月二十八才關門歇業。菱兒卻提出要在房東家過年,昕悅才想起他們已經認她做幹女兒了。


    大車小輛的年貨運來,既有鋪子裏送來的各色飾物,也有山裏送來的土特產。最引人矚目的還是小圓山那邊送來的皮毛製品。像齊家這樣的大財主自然也是大地主,良田千頃,佃戶眾多。


    昕悅一進門就被一張雪白的狐狸皮吸引了目光,純純的白色,沒有一根雜毛。


    她伸出手去,卻被人先一步拿走。


    “老爺你看,這一隻雪狐的皮又輕又軟,一定很暖和,不如給你做一副護膝吧。”二姨娘盈盈笑著遞到老爺手上,又伏到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老爺嗬嗬一笑帶著顫微微的咳嗽,點頭稱好。


    老夫人瞥了一眼,似乎是不耐二姨娘那狐媚的樣子,臉上寒了幾分。


    昕悅眨眨眼,暗想人老身手卻不差,這度……


    齊雲庭自然看到她的落寞,在她耳邊小聲說:“過幾天,我給你尋個更好的來。”


    “孝敬老人也是應該的,我本來也不是很喜歡,隻是覺得那大小可能給孩子做個小皮襖比較合適。”


    齊雲庭引她看別的東西:“我家娘子越來越大度了呢,放心吧,為夫說到做到。”


    昕悅在堆得小山一樣的物品中選了一大串紅麝香珠,精致小巧。“過年了,我總要送彩霞、彩蝶點禮物吧。”


    齊雲庭暗笑,人若是賢良起來也是不得了的。於是幫她選了一隻精致的狼毫小毛筆,一塊上好的端硯,因為有時見她也會寫些東西。


    一對純銀的長命鎖讓昕悅眼前一亮,每個都綴著六個小鈴鐺,一麵是長命百歲,另一麵是富貴如意,還有凹凸的祥雲圖案。


    “你看,要不給秋霜一個,咱們要一個。”她在齊雲庭眼前晃晃,小鈴鐺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他笑道:“孩子出生以後,這種東西會很多,人家才不稀罕呢。”


    “可是我喜歡啊,那我就都要了。”昕悅開開心心的把東西拿回房,花了兩天時間用紅麝香珠編成兩個墜子,一個含有“霞”字,一個含有“蝶”字。


    除夕夜當她把兩個小禮物和紅包交到彩霞、彩蝶手裏的時候,兩個小姑娘笑得合不攏嘴。雲海竄過來,不依不饒的要壓歲錢,昕悅攤攤手:“你都這麽大了,要不給你說個媳婦得了?”


    “不行,大嫂你偏心,憑什麽準備了她們的,就不準備我的。”雲海不依不饒。


    “那怎麽辦呢,要不等你有了兒子我多給點壓歲錢。”


    “哇,大嫂你真會算賬,等我有了兒子那也是幾年以後的事了,你家兒子明年就出生了,這不是說讓我明年多給他點麽。”


    眾人哈哈大笑,連平時不苟言笑的老夫人都笑了。二姨娘道:“老爺好福氣呢,明年就有孫兒繞膝了,還不止一個。”


    齊老爺心滿意足的笑著:“嗬嗬,雲庭和雲樹都有後了,我也就放心了。明年給雲海把親定了,咱們家越來越熱鬧了。”


    昕悅本著言多語失的原則,能不開口就幹脆閉著嘴。因為昨天問了吳媽,這過年規矩甚多,自己還是不要惹火上身的好。


    雲海帶著人出去放鞭炮了,新年裏人人臉上洋溢著喜氣。


    大門兩側貼著“耕讀傳家好運連,捷報頻奏國事興”的對聯;橫批“普天同慶”,是齊老爺親筆手書。進門迎壁牆上貼著“抬頭見喜”;前廳門上貼著“國泰民安,人壽年豐”;主屋中堂貼“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齊雲庭寫了一副“朗月慶長圓光照庭前連理樹;卿雲何燦爛瑞符心上並蒂蓮”,橫批“舉案齊眉”的對聯貼在暖玉汀門口。雲樹看後讚歎不已,因為在他們看來大嫂是姓梅的,並不知本性胡。


    祭祖時,昕悅對“齊梅氏”這個稱呼也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噢!原來這個代號是自己的。


    初一雖是人人帶笑,卻也個個小心,生怕說錯了話。


    昕悅打聽過了,在這一天,不能說“破”、“死”、“病”、“輸”、“敗”等不吉利的字眼;不能吃稀飯,否則這一年外出被雨淋,稀飯還代表著貧窮,吃了稀飯你就等著一輩子受窮吧!嚴禁灑、掃、倒垃圾、洗衣,會把家裏的福氣財運掃光光,這個時候女人一定不能太勤快!還需盡量不動刀剪和針線,一旦有差錯,可能把財路剪斷或不吉利。


    於是她見人就說:“新年好。”


    府裏有家可回的下人們都放了假,無家可歸的就留下一起過年。


    既然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做,我幹坐在椅子上總不會有錯吧。偏偏就出了點錯,端茶的小丫頭原是負責做漿洗的粗活,沒伺候過主子,心裏緊張打碎了茶杯。


    齊夫人的臉唰地變白了,昕悅見那小丫頭嚇得抖做一團,就解圍道:“都說歲歲平安,如此新年之際,想必老天庇佑齊家,是好兆頭呢。”


    齊雲庭也幫著打圓場,其實這些都是廢話,隻不過找點借口圓一圓,人心裏會踏實點。


    初二,雲樹陪著秋霜回娘家了,昕悅自然不可能跑去幽州,就倚在齊雲庭身上暢想了一下寶寶出生後的美好生活。


    對於昕悅來說這個年過的挺累的,各種儀式和活動,不參加不行,參加又怕出錯。


    唉!這就是融入古代大家庭的痛苦,一個字: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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