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寒月如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泊泊然如水一般的月色在濃密的枝葉上浸染流瀉而出,一點點寒露凝集成光暈,灑落在半開的花瓣上,芬芳的花香就是如涔涔流動的溪泉般洇潤開來。


    寒庭廣廈,一帶遊廊,俱是掛著一盞盞搖曳不定的蓮花琉璃燈,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天上人間一時同輝的感覺。


    趙頤目光微微有些哀愁茫然,原本剔透玲瓏如星輝般的眼眸已然是暗沉了不少,隻是半倚在床榻上,透過那低低支起的窗牖,凝視不語。


    “公主,您這兩日雖是好了些,但這等夜深露重的時候,還得珍重些,莫要再添病症。”岫雲看著趙頤那秀美蒼白的臉頰,輕輕歎了一聲,取來一件薄綢短被輕輕蓋在趙頤身上,低聲勸說道。


    “本宮自然是曉得的。”趙頤移開目光,眼裏頗有些波動,頓了頓,便揮了揮手,低聲道


    室內寂靜無聲,連著風過簾帳的聲息也是帶著恬然的安寧感。細細嫋嫋的香霧從白玉三足鼎裏漸漸燃出,洇潤在屋子各處,連著那懸掛落下的海棠紅堆繡鸞鳳和鳴百花帳裏也有了幾分潤澤的芬芳。


    躺在這鸞帳裏,趙頤濃黑的睫毛顫了顫,半晌才是慢慢睜開雙眼,嬌憨著輕輕蹭了蹭絲被,又是半醒半睡著磨蹭一會,她才是伸手摸向櫻紅淺繡鳳棲梧桐軟枕下的一個金鈴,伸手扯了幾下。


    不過呼吸間,簾帳就是被輕輕掀起,鉤在一邊的金鉤裏。岫雲領著一幹宮女先行見了禮,才是伸手扶起趙頤,喚人盥洗取衣,自己邊還是與趙頤溫聲笑著道:“公主,今日可是大好了?娘娘早早就遣人送來了采晨露熬成的燕窩粥,熬得都化了,極是入口的。公主如是覺得還鬆爽,不妨嚐嚐味兒,”


    邊是說是,那岫雲邊是接過才絞了熱湯,溫熱妥帖的細綿巾帕,輕輕在趙頤額上、臉頰、鼻翼、頸部、手腕等各處擦拭了一番。又是收斂單衣,扶著趙頤起身桌椅。


    好是一番折騰,趙頤才是梳好發髻,修飾形容,繞著往外頭走了一圈,回到屋子裏進早膳。她來受寵,這早膳自然也是盡善盡美,各色的細粥小菜,點心麵食滿滿擺了三四十樣。散發出熱騰騰的香味。


    隻是。趙頤身子弱。對於飲食向來不喜。隻略略嚐過幾樣。就是放置在一邊。不再多吃。邊上伺候地宮女也是見慣了地。哄了些。估量著與平日無甚關係。便也不多催著。收拾好就下去了。僅留下三四個好顏色地宮女並岫雲伺候著。


    “今日。父皇與母妃如何說地。可還有什麽事?”左右無事。趙頤悶著翻了幾頁書。又是取出了針黹等物件。穿針引線。繡了一片花瓣。才是想起事來。閑閑著問道。


    岫雲聽著這話。嘴角微微一抿。臉頰上就是浮現出兩個討喜地酒窩。笑笑著道:“公主。皇上與娘娘都是遣人來過。隻是公主那時候還是安寢著。便隻詢問了幾句。送來賞賜地物件。倒是沒說別地事。不過。東昭王王太子殿下遣人來。說想見公主一麵。”


    “哦?”趙頤針線一頓。低眼想了一會。趙斐那溫文爾雅地容貌便是在眼前浮現出來。趙斐地事。她雖是在深宮裏。卻也是曉得三四分地。不說別地。單單是因為皇位。這位王太子就足夠讓人記住了。何況。趙頤不曾見過幾個人。如趙斐一般形容俊秀。風姿灑落地人。總是能讓人記得深一些地。


    隻不過。父皇雖然對他很是喜歡。母妃卻是對他沒什麽好感呢。自己到底是要不要見他?趙頤想了半日。隻是抬頭看向岫雲。詢問道:“他為何想見本宮?我們平素也不曾有別地交情。隻不過小兒時候。見過幾次罷了。”


    岫雲微微一笑。唇齒間一片燦燦地笑意:“公主說地如何不是呢。隻不過。今而這卻是得了皇上地話。聽說是王太子殿下地兩個極好地女大夫。既善調養女兒家地身骨。前些日子王太子家中地侍妾難產。如不是那位大夫。怕是難以善了了去。”


    “真是如此?那父皇怎麽就是不出麵?”趙頤自是曉得其中的奧妙,低聲啐了一聲,對這女大夫實是沒信心,但是這終究是趙斐的一片好意,她也不能做得太過,當下隻能低低哼了,還是許了這件事:“也罷,終歸是他的好意,本宮也不能拒之千裏,你便遣人去問問。”


    這話一說,那岫雲忙是應了,邊是示意邊上的宮女前去,邊是笑著道:“公主真真是好心腸呢,這女大夫必是在的,隻不過王太子殿下就是說不定了,還有早朝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散了去。”


    “哪裏來這麽多話。”輕輕瞟了岫雲一眼,趙頤慵懶著伸了伸腰肢,揉了揉眼睛,歎了一聲,慢慢道:“說起來,本宮雖是天家女兒,父皇母後寵溺,終究是福薄了些受不住,還不早些積著陰德,怕是越發的不好過。隻不過見個女大夫罷了,他趙斐既是敢送來,必是調查盡了的,本宮還怕什麽。”


    聽著這話,岫雲倒是閉口不語了,說起來宮裏有些臉麵的,哪個是好招惹地,該說的不該說的,心裏都是有著盤算,一絲兒也不能多言多語的。昌寧公主人雖極好,這種牽連過大的話到底是不能說的。


    看著岫雲不說話了,趙頤輕輕笑了一聲,揮了揮手,讓別的宮女都是退下,才再招了岫雲,低聲說了些話來。這一番竊竊私語還未說定,外頭卻有稟報,說著那女大夫已是覲見了。連著王太子,稍後也會前來。


    聽是如此,趙頤也沒別的話說,當下就是讓人進來。那大紅蝶舞百花緞子簾帳被輕輕掀起,清透的緋色紗帳已然在趙頤身前灑落下來。


    隻隔著這一層紗,趙頤自是能看著那來覲見診治地女大夫。隻見這女子身形修長,眉目宛然,一雙鳳眼如同熠熠生輝的黑珍珠般透出一股清亮溫和,豐姿端秀,算得上極美極有特色的女子。


    “拜見公主。”落雪目光在緋紅紗帳後那盈盈而笑的女子身上停頓了一會,就是低下頭來,深深一禮道。


    “不必多禮。”趙頤看著這女子,細細打量一會,就是吩咐著岫雲收起紗帳,笑笑道:“你看著好是麵善,卻也算與本宮有些緣分。這裏沒個別人,你盡是施展醫術便是。”


    略略一禮,落雪抬頭與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眼裏有些微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半晌,還是取出一卷畫軸,呈與邊上伺候的岫雲,笑道:“這畫是王太子殿下先前托於我的,囑咐再三,必是要先獻於公主,讓公主一人先瞧上一眼。”


    微微挑眉,趙頤目光裏閃過一絲疑惑,令岫雲取來畫軸,稍稍在外頭摩挲了一會,才是輕輕展開。


    畫軸漸漸展開,趙頤原本還隻是有些疑惑,到了最後,滿臉漲紅發紫,雙眼裏寒如冰雪,連著雙手也是漸漸顫動起來。


    “公主!”看著趙頤的神色變化,那岫雲驚著想上前來扶住,隻不過才是踏前一步,那趙頤已然是大喝道:“你退下!”


    “公主!”看了看趙頤,又看看那安然站在下側地女子,岫雲遲疑著又喚了一聲,心裏有些估量不住究竟出了什麽事來。


    “你退下。”濃密地睫毛下垂遮住了目光,趙頤這時候已經能控製住自己,當下隻是緊緊握住手中的畫軸,冷聲說了一句,頓了頓,她才是轉眼看向落雪,冷然道:“你現在過來,給本宮看看病症。”


    這話一說,那岫雲再是疑惑,也隻得退下來。怎麽說著,昌寧公主才是她頭一位地主子,誰也不能越過這次序,這一點小事,自己怎能堅持過一個公主。


    看著消失在簾帳後的岫雲,再看看那正慢慢走到自己身側的落雪,趙頤冷臉低聲道:“好是個東昭王王太子,竟是連這種陰險下作的事也是幹的出來!他究竟想我做什麽,你倒是說與我聽聽。”


    看著少女那憤然發紅的臉頰,落雪遲疑了一會,伸手輕輕扳開趙頤緊緊掐在畫軸上的手指,臉上微微泛出些羞慚的神色,低聲道:“你不必這樣,我隻是想與你暫時獨處,才是,才是將這畫軸用出來。”


    聽著這話,趙頤眉梢微挑,嘴角露出一絲冷然的笑意,正是想說些什麽,低眼間卻是看到那白皙的手腕上,那殷紅如丹砂的胎記。


    “這是……”趙頤一愣,伸手抓住這手腕,細細看了一會,臉色有些微的疑惑,抬頭看向落雪。


    若是平時,她自然不會多心,但這女子口口聲聲隻是想獨處,手腕上又是有這個胎記,讓她不由得生出些別的聯想來。


    “這胎記我從小就有。”看到趙頤那奇異的神色,落雪微微一笑,目光裏有些微的悠遠,頓了頓,才是輕聲道:“我生於何年何月,父母何人,誰也不曾曉得。最初,我也隻不過是雪山下一個破廟裏,被師傅收容的一個小小嬰兒。待得記事了,就是在茫茫的雪山頂,看著雪落雪止,學武學文,娶了小師妹玉歆,掌控了玉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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