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銘環視眾將,道:“本王知道,你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麽本王會在全軍氣勢如虹的情況下突然停止進軍,屯兵於薊州城下,每天隻是搖旗呐喊,並不真個攻打。本王也知道,以我軍的士氣實力,想要攻打一座已成空殼的薊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若是當初一鼓作氣攻下薊州,恐怕現在早已經打到燕京了。你們有些人心中是不是在埋怨本王?是不是在罵本王不懂帶兵,白白虛耗將士的銳氣,浪費這大好時機?”


    眾將齊聲道:“末將不敢!”


    “別不敢!我知道你們心裏是這麽想的。”尤銘一擺手,笑道:“本王也帶了這麽多年的兵了,雖不敢說是用兵的大家,但也還算是一把好手。難道本王便不知道兵貴神速,一鼓作氣的道理?哼,本王是在等!——”


    “等?”眾將無不大奇,這有什麽好等的?這在等什麽?黑甲精騎右營將軍柴哲威起身道:“殿下,您到底在等什麽呀?這一鼓作氣拿下薊州,殺到燕京不就了結了嗎?這屯兵薊州城下,不但將士們的士氣受到影響,這每日靡費的錢糧也是極多呀!”


    尤銘擺了擺手讓他坐下,笑道:“哲威,自從我軍進軍以來,可曾打過什麽硬仗?”


    柴哲威不假思索的道:“這一路順風順水,短短七天便攻占他河北全境,哪裏打過什麽像樣的仗!這燕軍太不禁打了,根本就是一觸即潰,末將那口刀可都還沒撈著幾顆人頭呢。”


    眾將聽了這話無不莞爾,尤銘也笑道:“所以本王才要等啊。”他站起身來,走到那幅巨大的軍用地圖前,手指著薊州城道:“本王要以薊州為誘餌,吊一條大魚。而這條大魚就是肖家最後的那點家底兒,他的燕雲飛騎和那拚湊起來的二十萬大軍。哲威,你說這條大魚要是上鉤了,你還愁你的那口大刀撈不著人頭嗎?”


    柴哲威輕輕抽了一口氣,走到地圖前,疑惑道:“殿下,您是說您這麽多天不打薊州,就是為了等肖家的主力大軍到來,在這薊州城下,一股殲滅?”


    尤銘頷首道:“不錯!薊州地勢開闊,正合適騎兵作戰。本王就是要等到肖家大軍千裏馳援薊州,人困馬乏的時候,一股破之!讓他肖家從此失去抗衡朝廷的本錢。”


    柴哲威仍是不解的問道:“殿下,咱們拿下薊州,攻擊燕京,不是也照樣能把他肖家的大軍一股殲滅嗎?又何必浪費這許多時日?”


    黑甲精騎左營將軍程懷亮道:“你怎麽還不明白!都說我老程腦子笨,你是個精明人,怎麽這次我老程都懂了,你還沒懂?你看看地圖,薊州和燕京之間距離頗遠,我軍要是打下薊州,奔襲燕京,那將士們可就都累了,哪還有力氣打仗?而肖家卻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個個都精神抖擻,膘肥體壯的。這仗打起來可就難啦。哪像現在呀?咱們養著力氣,等到他們人困馬乏的到了這裏的時候,咱們出其不意的出現在他們跟前,再突然殺出去,給他來一下狠的。嘿嘿,那不是砍瓜切菜嗎?”


    ‘哈哈!,”尤銘大笑道:“懷亮長進不少啊!看來這些日子,書沒白讀。不錯,本帥所想差不多便是如懷亮所言,就是要用薊州作餌,引誘燕雲飛騎踏入埋伏,徹底消滅它!”


    可裴朗卻道:“殿下,您怎麽就能確定肖林一定會傾力救援薊州?再說,薊州、涿州同時被攻,俱都危急。他難道就不會先去解涿州之危,然後再來馳援薊州嗎?要知道,房山王和盧照直他們可我們要弱,好打得多呀。”


    “卓衫(裴朗字卓衫),你隻看到了雙方的實力消長,可是戰場情勢你看了沒?”尤銘指著地圖道:“你看,薊州所處的位置正好在燕京和涿州之間。他若是舍近求遠,先去解涿州之危,難道他就不怕我軍趁他後方空虛,大舉進攻嗎?以我軍的速度,到時他想回援都來不及!你說,他會冒這樣的風險嗎?還有,薊州可是他肖家發源地呀?他肖家的宗祠,祖墳可都在薊州呢!


    本王在肖林身邊安插的探子,已經發來情報。肖林派他的長子肖童率領燕雲飛騎和拚湊起來的二十大軍前來解薊州之危。本王每天百餘騎的探馬,也都回報了這件事。肖家傾盡全力解救薊州已是確信無疑。


    而且,探馬來報,東胡應肖林求援的請求,也出兵了。納哈出讓他的駙馬,滿州都督夏金吾領滿州兵六萬人,又令聚居滿州的契丹、女真、室韋、靺鞨、扶餘、烏桓、鮮卑這七大部族各出兵三千從征,其餘小部落各出百人至千人不等,總計共有十萬人來襲擾我軍背麵,和他肖童前後夾擊,解圍薊州。


    嗬!想不到,東胡在與北胡鏖戰的同時,竟還能拚湊出十萬人來,這實力可真讓人難以相信啊。看來呼韓邪這次是啃到硬骨頭了。”


    這消息一出來,都讓大家吃了一驚,東胡不比肖家,他的部隊可不好對付啊。代郡太守張適(此處‘適’音‘擴’)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殿下,夏金吾所帶的那六萬滿州兵可是八旗兵嗎?”


    尤銘頷首道:“不錯,正是八旗兵!怎麽,張太守有什麽指教嗎?”


    張適道:“殿下,夏金吾的這十萬人,其餘都不打緊,唯獨他自己本部的那些滿州兵是個大麻煩。要是處理不好的好,恐怕殿下圍殲肖家大軍的籌劃要落空呀!”


    “哦?”尤銘製止了騷動的眾將,奇道:“這是怎麽說?難道那些滿州八旗兵還有什麽特別的不成?”


    張適臉色凝重道:“殿下,滿州氣候寒冷,地域龐大,蠻夷聚居,多是叛亂叢生之地。一向是東胡的心腹大患,以前東胡窮數十年之功,發兵數十萬也不曾能夠能夠平定。可自從這夏金吾一來,隻用了七年時間便徹底平服了滿州諸部,而夏金吾也正是憑借了這一功績,才被納哈出招為駙馬的。殿下,您可知道為什麽夏金吾能夠平服滿州嗎?不錯,正是靠了他創立的這八旗兵製度。夏金吾以他自家的宗族為骨幹,以宗親關係為紐帶,創立八旗兵。可以說,這八旗兵裏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沾親帶故。殺了其中一個人,那可真就是殺了他們家人,全家都來報複呀。而且,夏金吾這個人有特別工於心計,他利用各部落之間的矛盾,製造事端,分化瓦解,最終使得滿州各部聯合對抗東胡的局麵不複存在,隻能被他各個擊破。而且,據下官估計,八旗兵的戰力不在東胡著名的‘阿速軍’之下。”


    尤銘捏著手掌,皺眉道:“如此看來這夏金吾倒也算是有幾分真本事,是個人才。他是漢人吧?這樣的人才怎麽就到了東胡了?若是能為我所用,該有多好。”


    張適搖頭道:“殿下想要收服夏金吾嗎?依下官看,這根本毫無可能。夏金吾不但是漢人,而且還是前康的旁係宗室。雖說與康庭不睦,可是到底是一家,他對殿下可是刻骨仇恨。據臣所知,夏金吾在自己的府邸中,命人刻了一個石人,上書殿下的名諱,日夜砍斫。”


    “嗬!,”尤銘無奈的搖頭苦笑道:“想不到本王居然被他這麽痛恨。可是本王卻偏偏不信這個邪。張太守,本王若是許以裂土封王,再配以宗室女子,能否打動他?”


    張適搖頭苦笑道:“殿下舍得給多大的地方呢?他現在就是滿州王,整個滿州隻知夏金吾,不知納哈出。再說配以宗室女子,夏金吾比別的駙馬不同。別的駙馬都是隻尚一位公主,可他卻一連娶了四位,其中還包括納哈出最心愛的大女兒,齊雲格格。殿下,您說您要找多少位宗室女子才行?”


    尤銘不禁極為尷尬,趕忙岔開話題道:“張適,這八旗兵到底是個怎樣的編製,竟讓你如此推崇?認為堪與‘阿速軍’相媲美?”


    張適道:“夏金吾以本家宗族入軍,將麾下將士裁汰老弱,存留精壯,以八色龍旗區別。分別是正黃旗、鑲黃旗、正白旗、鑲白旗、正紅旗、鑲紅旗、正藍旗,和鑲藍旗。其中兩黃旗和正白旗由夏金吾親自統領,稱為上三旗。而其餘鑲白旗,兩紅旗,兩藍旗則是由他的兄弟子侄統領,稱為下五旗。八旗兵編製,以三百人為一牛錄,置佐領;五牛錄為一甲喇,置參領;五甲喇為一旗,置統領。每旗七千五百人,八旗一共六萬人,全是騎兵。


    八旗士兵都長於弓馬,而且常年在苦寒之地打獵奔馳,身體極為健壯。我們的士兵能開三十斤弓,射百五十步便屬精銳。可是據報,八旗兵中能開三十斤弓,射百五十步,隻能算是弱者。他們大多數都能開四十斤弓,射兩百步。至於其中的強者,更是能開五十斤以上的弓,射兩百五十步以上。我軍除了殿下親領的黑甲精騎之外,其餘都是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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