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鞭響,煙霧繚繞的大興殿內立刻響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山呼萬歲之聲。三跪九叩後,諸臣站定班次,尤燁環顧群臣,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尤銘身上道:“宋王!——”


    尤銘立刻出班,躬身道:“兒臣在!”


    尤燁揮了揮手,示意黃總管將托盤內的奏章捧到尤銘跟前,道:“宋王,這些奏章都是參劾你貪贓枉法,挾私報複,任用私人,欺瞞朝廷,黨爭禍國的。你自己看看吧。”


    尤銘淡淡掃了那些奏章一眼,並沒有去翻看那些奏章,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父皇!這些奏章,全是胡說八道,詆毀兒臣的。父皇乃是聖明天子,又怎麽能相信這些呢?父皇,兒臣請驅逐這些一無是處,隨口噴糞的言官,還我大明朝廷清平!”


    他這番話如同在滾燙的熱油中滴入一滴冷水一般,朝堂之上立時一片嘩然!驅逐言官這樣的話,曆朝曆代還是聞所未聞!禦史中丞紇幹向來重視言官道統,哪裏能容忍尤銘這樣的話語?當下大怒道:“宋王殿下!您是什麽意思?難道非要朝中都是你軍中的武將你才滿意嗎?我等禦史言官,所負之責便是糾察百官與君上的錯失,自該直言不諱!宋王殿下若是沒有犯那些事,又豈會害怕群臣的參劾?宋王殿下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驅逐我等言官,怕是心裏有鬼吧?皇上!”他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封奏折,道:“臣參劾宋王殿下擅權弄政,目無君上,肆意答應與北胡和親,是我大明天朝蒙羞!”


    尤燁從黃總管手上接過奏折,翻開看了看,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他將奏折扔到尤銘腳下,冷冷的道:“宋王,你給朕解釋清楚!”


    尤銘奏道:“兒臣正要向父皇稟報。北胡太子呼韓邪天縱之姿,深慕大明天朝,想要與四妹翊陽公主共結連理。兒臣思忖,這件事於我大明,於我皇室都有莫大的好處。而呼韓邪太子與翊陽也是門當戶對,兒臣這便答應了下來。”


    尤燁臉色陰沉,不悅道:“和親之事乃是國家大政,你可曾與朕商討過,便答應了他?”


    尤銘奏道:“那時兒臣正在長安,無法向父皇陳述。況且呼韓邪太子已經給了兒臣信物。”他取出一塊玉佩,放到托盤裏,道:“父皇請看,這便是他們北胡皇室特有的龍佩,論功效,不輸於我們大明的太子印信。父皇,呼韓邪太子能將這樣重要的龍佩交給兒臣作為信物,可見其確是真心要與我大明和親。為胡漢兩家千萬生靈計,我大明焉有不答應的道理?”


    “哼!你如此賣力的促成這段和親,怕是暗中不少好處吧?”紇幹奏道:“皇上!和親之事,乃國之大恥,切不可答應!宋王不念國家,一味和親,其中必有私弊!”


    尤銘大怒,捏著他的後頸將他提了起來,當著群臣的麵“啪啪”扇了他兩個大耳光,摔出店外,罵道:“混賬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區區一個正四品下的禦史中丞,居然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朝廷大事,有你說話的份嗎?”他又喝來禦林軍將紇幹抓了起來。受了多日的悶氣,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缺口,他也就當庭毆打大臣,不管不顧起來。


    他轉過身子,陰鷙的目光盯著尤燁,冷冷的道:“父皇!與北胡和親勢在必行,為了我大明天下,兒臣請父皇準兒臣所奏,與北胡和親。”


    尤燁環顧群臣,隻見武將班中,一個個喜形於色,而文官班中卻是一個個噤若寒蟬。顯然,他們都被剛才的那一幕給震懾住了。畢竟當庭毆打大臣乃是千古未遇的奇變。他們又氣又怕,一下子失去了分寸。而太子和韓王此時卻也是低垂著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今日尤銘的作為無異於逼宮,可他現在新立大功,威權正盛,尤燁自己也是沒得辦法,隻得答應道:“宋王言之有理!朕便同意與北胡和親,這件事就由宋王全權負責。”他雖然麵色不善,可眉宇間卻似乎隱隱鬆了一些。


    尤銘立刻跪下叩首道:“兒臣謝過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尤燁示意他免禮平身,道:“這次你入秦之前,朕曾說過,隻要你為國立功,回國之日,朕便許你開府設官,建旌立節。本來,你功成歸國,朕自該一如前言,下詔才是。可你卻行為不檢點,貪汙受賄,幹犯國法。今天更是當庭毆打大臣,無禮之極!朕考慮再三,將你功過相抵,不獎不罰!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以後多收斂著些。”


    尤銘淡淡一笑,道:“兒臣知道了。兒臣還有一事啟奏。”從袖子中取出一封奏折,道:“此次入秦,經由壺口,兒臣見黃河渡口守備、壺口水軍都督萬俟思治軍嚴謹,深有章法,實是難得的人才。為我大明計,兒臣保舉萬俟思將軍為我大明兵部右侍郎。”


    尤燁接過奏章看了看,道:“準奏!著吏部議處。”


    尚書左仆射,吏部尚書季虎出班,躬身道:“臣領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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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銘一回到府中,文凱便埋怨道:“殿下,你今天怎麽可以這樣做?當庭毆打言官,會讓你在朝廷裏喪盡人心的。而且你還逼迫皇上答應和親,此舉與逼宮何異?你這不是更加將皇上推向與我們作對嗎?”


    尤銘“嗬嗬”笑著將文凱推坐在椅子上,道:“文先生,稍安勿躁!今天我要是不這麽做,我父皇哪裏有什麽理由收回我開府設官,建旌立節的資格呢?就憑著那幾本查無實據的奏疏能有什麽用?我這麽做的意思,他心裏都明白。我這就等於告訴他,他在位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有什麽舉動,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太平皇帝。”


    文凱臉色稍霽,但仍是搖著頭道:“隻是今日殿下實在太過囂張了些,隻此一次,以後斷不可為了。”


    尤銘頗有些不耐煩的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後不這樣便是!文先生,那份參劾太子和韓王勾結馬賊,意圖謀害我的奏章暫時先不發,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文凱奇道:“這是為何?”


    尤銘哼道:“現在我父皇,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對付我,哪有精力去應付這件事情?還是等等吧,等我的事情塵埃稍落的時候,咱們再拿出來反擊!正好,這段時間裏麵,把說辭也在給琢磨得細致些,好叫他們找不出破綻來。”


    文凱思索了一會兒,道:“老夫知道了。”


    這時,一名侍女走了過來,在書房門口福了一福,道:“殿下!家宴備好了,娘娘她們都已經到了,正等著殿下過去。”


    尤銘微微頷首,道:“好!我這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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