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聲音,尤銘和呼韓邪身子一震,俱是吃了一驚,對望了一眼,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之色,脫口道:“竟然是他!”在他們的心裏,都滿滿的裝著六個字:“涼州都督趙昕!”


    那引他二人上來的那少女這時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抓住雲冰清的手臂,驚恐無比的道:“小姐,那個人,那個人他又來了!……”


    雲冰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喝道:“這麽慌張做什麽!還懂不懂規矩!不知道有客人在這裏嗎?”


    那少女“哦”了一聲,鬆開了雲冰清的玉臂,可是一雙澄澈的美眸中卻已是淚光漣漣,泫然欲泣。


    尤銘見狀略有不忍,笑道:“這位姑娘,外麵那位趙……石公子所要找的穗穗姑娘,莫非就是你麽?”


    那少女緩緩點了點頭,仍然充滿哀求的看著雲冰清。


    “唉!——”雲冰清的心軟了下來,歎道:“穗穗,你這麽躲著他也不是辦法,還是不如和他說明白吧!這樣。趁著宋公子和呼延公子在,你去把那位石公子請上‘闌珊舟’,大家把話一五一十的講清楚吧。”


    可是穗穗的臉上露出了不情願的神色:“可他的樣子好凶!……”


    那低沉粗獷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穗穗姑娘,石三怒但求一見!……”


    雲冰清見她仍是腳下移動緩慢,不由惱道:“還不快去!平日真是寵壞了你了!”


    “可是!可是!……”穗穗嘴唇囁嚅了兩下,仍是不願意過去。


    “可是什麽!”雲冰清這次是真的惱了:“難道你就這麽任他鬼嚎,擾了貴客的興致,再把官府招來嗎?”


    尤銘伸手攔住她,笑道:“既然穗穗姑娘不願喊他,那便由我代勞吧。”說著振聲喊道:“石公子,冰清姑娘請你上船一敘!冰清姑娘說,穗穗年幼,不敢出見豪客,一切便由她這個做姐姐的代勞……”話音未落,眾人隻感到船頭沉了一下,趙昕已然上來了。


    他掀開簾門,猛一眼便看到尤銘和呼韓邪坐在裏麵,不由驚呼道:“海陵郡公,呼韓邪!”


    此刻他二人再無疑慮,尤銘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仲齊兄別來無恙?”


    趙昕哼了一聲,並沒有答話,走進船艙,在一張桌子旁坐下,卻和尤銘二人隔得較遠。


    雲冰清見狀,新下已然明白了幾分,笑道:“想不到石公子與宋公子,呼延公子原來還是老相識。冰清何其有幸,竟能見到三位公子在我這‘闌珊舟’上老友重逢。”


    孰料趙昕卻哼了一聲,道:“雲姑娘隻怕還不知他二人的身份,他二人一個是權傾天下的大明宋王,一個是北胡未來的尊貴可汗呼韓邪太子,石某不過一個鄉野村夫,又豈能交道這樣身份高貴的朋友?”


    雲冰清將手中茶盞,往桌子上一頓,輕聲笑道:“石公子還要隱瞞冰清麽?兩位殿下的身份,冰清早已知曉。石公子既然與他們認得,自然身份也不簡單。難道到現在不願告知麽?”


    趙昕沉吟道:“這個……”竟是頗有些遲疑。


    尤銘微微一笑,道:“以冰清姑娘的聰慧難道還猜不出仲齊兄的真實身份麽?他便是威震天下,號稱軍神的巴圖魯勇士,關內河東節度使,涼州都督,武威侯趙昕!”


    雲冰清淡淡的道:“原來是趙侯爺,失敬!”可是語氣卻變得極是冷淡:“趙侯爺,你瞞得冰清好苦!像你這般心機深重,而穗穗有年幼無知,不諳世事,冰清有豈敢將她托付於你?”


    趙昕站了起來,躬身賠禮道:“雲姑娘,趙某並非刻意隱瞞,實是隱衷難言,還請見諒。”


    “罷了!”雲冰清淡淡的道:“你既然上了‘闌珊舟’,便是冰清的客人,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用提了。”


    趙昕又躬了躬身,道:“趙某次來並非是要找雲姑娘,而是隻為見穗穗姑娘。”


    “嗬嗬,”雲冰清笑道:“真不知那丫頭有什麽好的,竟讓趙侯爺迷戀至斯。難道冰清竟還比不上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麽?”


    尤銘突然插口道:“冰清姑娘的眼中難道隻有仲齊兄麽?小王心裏,可是很不舒服。”


    趙昕道:“雲姑娘自是絕色傾城,不過趙某向來是個死心眼,認定的事情,絕無改變。趙某心中既然已經有了穗穗姑娘,縱然是九天仙女當麵,趙某也不去看一眼。宋王殿下大可放心,趙某絕不會妨礙你與雲姑娘的花前月下。”


    “嗬嗬,”尤銘笑道:“想不到堂堂軍神,趙大都督,竟是一個癡情男子,小王佩服!小王可就不行了,美女當前,小王縱然身邊已有佳人相伴,也忍不住要凝眸欣賞。”他轉向雲冰清笑道:“冰清姑娘,不如就叫出穗穗姑娘,讓她和仲齊兄找個隱秘之所,互訴衷腸,也好不攪擾我倆談情說愛啊。”


    雲冰清俏臉緋紅,嬌羞無比,嗔道:“宋王殿下若再出言輕薄,冰清就不理你了。”她歇了歇氣,叫來穗穗,吩咐道:“穗穗,趙大都督特意前來看你,你陪他在我這‘闌珊舟’上四處轉轉吧。”


    穗穗雖是不願,但沒奈何,隻得應了一聲,來到趙昕身邊,不情不願的叫道:“大都督!”


    趙昕歎了口氣,道:“我還是寧願你叫我三怒……”說著,朝雲冰清施了一禮作為答謝,帶著穗穗出去了。


    他剛離開,呼韓邪便伸了個懶腰,歎道:“看來,我也是個多餘的人了。隻不過,你們這裏都成雙成對的,就留下我一個人形單影隻,甚是淒涼啊!”


    尤銘笑道:“大哥這是哪裏話!難道整條‘闌珊舟’上,鶯鶯燕燕,就沒有大哥看得上眼的美女麽?”


    “哈哈,”呼韓邪笑道:“這最好的都被你弄走了,你當然這麽說!也是,除了冰清小姐之外,這‘闌珊舟’上的美女還真是不少。既然我弄不到最好的,那我就弄最多的吧。”他朝雲冰清微微一笑,道:“冰清小姐不會說我好色貪花吧?”


    雲冰清抿嘴笑道:“試問世上男子,有幾人不好色?又有幾人能如太子殿下般坦誠?太子隻管去縱情歡樂,若是覺得‘闌珊舟’上的美女還不夠,盡還可以去別的畫舫上挑選。”


    呼韓邪大笑道:“有冰清小姐這句話,我便安心了。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才子佳人了。”大笑著掀簾而出。


    尤銘立時起身,往雲冰清身邊靠了靠,曖昧的笑道:“四下無人,月上中天,冰清是不是可以考慮讓我一親芳澤?”


    雲冰清頓時嬌羞欲滴,往旁邊挪了挪,與尤銘拉開些距離,嗔道:“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真走了!”


    “好好好!”尤銘笑道:“我便聽你的,做個守禮君子!唉,麵對冰清這樣絕色佳人,卻隻能克製自己心中所欲,當一個守禮君子,隻怕今夜對我來說是個煎熬了。”


    “你!”她被尤銘無賴氣得說不出話來。雲冰清哼了一聲,偏過瑧首,不再睬他。她知道,若是自己再說下去的話,隻能招來他更加輕薄的言語,因此明智的選擇了不予理睬。


    尤銘見她賭氣不說話,暗暗笑了笑,捧起瑤琴,道:“適才所彈得的曲子,太過鏗鏘,未免破壞了‘闌珊舟’的雅致。不如,我單獨為冰清再撫一曲如何?”


    雲冰清轉過頭來,看著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罵道:“你這人真是無賴!真想不通,那麽多天下絕頂的好女子,怎麽竟都會喜歡你這個無賴的。”


    尤銘眨了眨眼睛,道:“冰清也是天下絕頂的好女子,難道你不喜歡我這個無賴嗎?”


    雲冰清俏臉愈加紅了,輕咬下唇道:“誰……誰會喜歡你……你這無賴……”


    尤銘見狀,知道她已然動情,自己在她芳心中已然有了一個位置,心下大喜,道:“好!為了冰清這一句,我更要撫琴了。”


    雲冰清啐了一口,道:“琴弦都斷了,如何還能撫得?”


    尤銘神秘的笑道:“小王自有妙計!”將瑤琴平放,手指滑過琴弦,低遠深情的音樂立刻從指尖流瀉出來。


    隨著樂符的跳動,尤銘漸漸沉醉其中,唱道: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朝馳餘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罔薜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如此唱了幾遍,雲冰清彷佛也受到了感染,跟著尤銘一起唱了起來,後來情懷大動,更是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是那麽的賞心悅目。


    一曲歌罷,雲冰清顯然還沉浸其中,她竟不顧羞澀的抓住尤銘的手臂,激動道:“這,這曲子,能教我嗎?”


    聞著雲冰清身上的淡淡幽香,尤銘的心猛地跳了兩下,他笑道:“冰清這是在給我暗示,告訴我以後可以常來常往,一睹芳容,以至一親芳澤嗎?”


    雲冰清聞言大羞,羞惱的捶了他一下,站起身來,嗔道:“你怎麽這麽無賴!我……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你……你別誤會了。”


    尤銘笑眯眯的道:“知道,知道,我知道冰清是什麽意思。”手腕一轉,曲調登時變得淒清柔美,尤銘所唱的歌詞也變得溫柔嬌羞: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惻。桂棹兮蘭枻,斫冰兮積雪。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閑。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捐餘玦兮江中,遺餘佩兮醴浦,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一曲唱罷,雲冰清俏臉上彤雲更加嬌豔,她又羞又喜的嗔怪道:“你……你果真不是好人!居然……居然變著方兒的占我便宜……”


    尤銘瞧著她嬌羞的玉靨,心中一蕩,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用力一拉。雲冰清腳下不穩,順勢跌倒他懷裏。溫香軟玉被尤銘抱了個滿懷。


    雲冰清頓時感到嬌軀發燙,想要掙紮著站起身來,卻又使不出半點力氣,隻得這麽躺在尤銘的懷裏,任由他的輕薄。


    漸漸的她看到尤銘的大嘴慢慢的往自己的俏臉上湊去,她立時緊張無比,精致的瑤鼻上沁出了幾顆珍珠般的細汗。也許是知道這一刻的到來已是無可避免,芳心中竟還湧起一絲甜蜜。她慢慢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不安的跳動著,一副任君品嚐的模樣。


    四唇甫接之際,“闌珊舟”的船體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撞到了。他二人立足不穩,立刻跌飛出去,尤銘順勢壓倒在雲冰清柔順的嬌軀上。


    尤銘心下大喜,正準備趁機一親芳澤的時候,卻發現懷中佳人失去了知覺。他大驚之下急忙坐了起來,抱起佳人,卻發現佳人秀氣的瑧首上腫起了一個大包,想是剛才撞在桌子上留下的。他不禁大為心疼,從懷中取出得自隱門的療傷聖藥,輕輕替她塗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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