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方不斷被炸飛的土屑石塊,尤銘的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他握著寶劍的右手神經質的扭動著,顯得異常激動。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挨炸。”


    拓跋賀此時是有苦難說,他一個堂堂右衛大將軍,朝廷的正二品大員,居然要像一個老鼠一樣的縮在壕溝裏,這讓他感到十分窩火。可是尤銘的火器實在是太犀利了。自己要是貿貿然的出去,隻會被炸得人仰馬翻。馬邑之戰後,自己苦心研究火器的破解之法,可惜卻毫無頭緒。昨天自己聽從一個小校的建議,挖了這麽些條壕溝,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火器的威力被大大削弱,絕大部分的攻擊力量都被堆壘起來的土木工事給吸收了。


    神機營統領徐甲,許是看出了些許端倪。他下令停止了手下的轟擊,跑到尤銘跟前道:“大將軍,他們好像在地上挖了不少的洞,人都躲在洞裏。咱們的炮火都打在洞上,沒什麽效果啊。”


    “嗯?”尤銘心中一奇,拍馬來到陣前,手搭涼棚,望了過去。他嘿嘿冷笑道:“挖了壕溝來阻擋我的火器,拓跋賀,你可真不簡單。哼,這些壕溝,不可能這麽快就挖好,肯定是昨晚上挖的。我就說,這老狐狸哪能不防備我的火器。唉!和他相比,我不如遠甚。”


    尤銘甩了甩馬鞭,道:“徐甲,你做得對。停止炮火射擊。但你們還給我在這兒盯著,隻要他們敢冒頭,就給我往死裏轟。”


    徐甲抱拳,大聲應道:“諾!”


    “報!――”一員小校闖入尤銘的中軍大帳,報道:“稟大將軍,出大事了!”


    尤銘聞言吃了一驚,急忙道:“快說!出什麽事了?”


    那小校微微喘了口氣,道:“適才大公子進了淮南,將淮南官倉裏的糧食布帛金銀財寶都搬空了。丁太守前去理論阻止,說這些都是大將軍要用的東西。大公子反而大發雷霆,將丁太守,剝光衣服,捆在柱子上,鞭了四十鞭子,關進淮南大牢了。[就愛讀書]現在大公子留下六公子暫攝了太守,自己離開淮南,轉道往新鄭去了。”


    尤銘大怒,哼道:“老大呀老大,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明明知道我在跟人家接仗,不說來幫我一把。反而把我要的輜重給搬了個罄盡。哼,那個賭約,對你,就真的那麽重要嗎?這,離得到天下還遠著呢。哼,你還敢打丁友澤,你明知他是我的大舅子,是我的人,還敢這麽當眾羞辱他,分明就是向我示威。好,好得很!”


    尤銘抄起架子上的寶劍,道:“集合鐵鷹衛,速速和我趕回淮南。黑甲軍的大小事務,暫由文先生統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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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銘不等衛兵通報,徑直走進淮南太守府的大堂,大喇喇的坐下,冷冷的道:“老六,誰讓你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你是淮南太守嗎?丁友澤人呢?淮南各級官吏齊聚一堂,他這個太守怎麽反而不在?這成何體統?”


    六公子尤釗反唇相譏道:“二哥,六弟暫攝這淮南太守的職位,是大哥親自下的令。這淮南的一眾官吏也是六弟召集來的。至於說丁友澤,他違抗軍令,冒犯長官,已經被大哥剝奪了官職,收押候審了。二哥還有什麽疑問嗎?倒是二哥,你是統兵大將,按規矩,不該插手地方行政吧?你這樣肆無忌憚的闖進我淮南府衙,未免也太不將我們淮南的大小官員放在眼裏了吧?你這樣,和朝廷體製,是大大違背的吧。”


    “哼!”尤銘哼了一聲,冷笑道:“我是統兵大將,那大哥就不是啦?我不能插手地方行政,難道大哥就能幹預嗎?丁太守那是朝廷欽封的淮南太守,大哥有什麽權力予取予奪?哼,老六,我不是來跟你鬥嘴說理的。你聽著,立刻把丁太守從牢裏請出來,把太守大印交還給他。你隨我走,到我軍中效力。我們尤家子孫,哪有不如行伍的道理。”


    尤釗冷笑道:“二哥,你的手也伸得太長了些吧?我坐鎮淮南,負責淮南一郡的防務,又豈是不在行伍?丁友澤幹犯大罪,決不能放出來,太守大印,更不能交還給他。恕六弟無禮了,二哥的這些要求,六弟一個也不能答應。”


    尤銘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老六,我剛才就跟你說過,我不是來跟你鬥嘴說理的。我的那些話,也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作為尤家軍軍人,你應該知道尤家軍的軍規。我的命令,你隻能選擇服從執行。否則,按抗命不遵論處。你知道,在軍營中,抗命不遵可是殺頭的大罪。姑念你初犯,暫不予追究。我再跟你說一遍,立刻去牢中請出丁太守,把太守印信交還給他。你跟我走,隨我去黑甲精騎軍中效力。”


    孰料,尤釗卻不輕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道:“我是尤家軍的將領,不是你二哥的將領。我現在配屬大哥統轄,而不是歸你二哥管製。二哥的命令,恕小弟不能遵從。”


    “好,好得很!”尤銘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手,道:“老六,你果然長進了。”突然麵色一沉,喝道:“把他給我拿下!”


    一眾鐵鷹衛突然闖入大廳,迅速製服了廳堂裏麵所有的官員,將尤釗反扣住雙手,按倒在桌子上。


    尤釗又驚又怒,但更多的是害怕。他道:“二哥,你,你要幹什麽?我可是你親弟弟。”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強硬,但是誰都能聽出他話裏的哀求來。


    尤銘喝道:“這裏是淮南官衙,不是我們家的後院。在這裏隻有上司和下屬,沒有兄弟。代淮南太守尤釗,不遵訓令,頂撞上司,現在本公以保國副將軍,東路軍元帥的身份,下達軍令政令,免除尤釗代淮南太守的職務,貶為隨軍記事,充至黑甲軍中任職。原淮南太守丁友澤,經查確係冤枉,免除一應罪責,官複原職,司牧淮南。另外,今後凡我所到之處,一切軍政大事,皆聽我裁決。任何人等,不得擅作主張。都,聽清楚了嗎?”


    那些淮南官員哪裏敢說些什麽?紛紛垂下頭,恭恭敬敬的應道:“諾!”


    淮南太守府,後花園裏,丁友澤掙脫攙扶著他的鐵鷹衛戰士,跪倒在尤銘麵前,痛哭道:“大將軍,這,這都是大公子的奸計啊。他,他想要害死我啊。大將軍救我啊。”


    尤銘將他攙扶起來,笑道:“我怎麽會不知道這是大哥的奸計。你放心,我已經替你平反了冤獄,已經將你官複原職了。”


    丁友澤又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道:“多,多謝大將軍,下官這條命從此以後就是大將軍您的了,您要我怎麽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嗬嗬嗬嗬,不至於此。”尤銘笑著扶起他道:“湘君是我的愛妾,你就是我大舅子,也是我孩兒的舅父。我們可是實打實的親戚啊。再怎麽說,這層關係是斷不掉的。友澤啊!等我取了天下,封你個淮南王,你看如何?”


    “淮南王”三個字重重的打在丁友澤心裏,他身子不住的顫抖著,肥碩的臉上,滲出了豆大的冷汗。他訕訕的笑道:“大將軍,開玩笑了。自古異姓不王,下官,萬萬不敢破了這個先例啊。”


    “咦――”尤銘疑惑道:“怎麽》你不是一直都想做淮南王的嗎?怎麽現在不敢要了啊?大康朝廷舍得給你個淮南王,我也不小氣啊。”


    丁友澤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砰砰”的磕著頭,磕得額上都撞出血來。他哭道:“大將軍,下官,下官一時糊塗。可是?下官沒有答應他啊。大將軍,看在我小妹的份上,你就饒了下官一次吧。下官再也不敢了。”


    “哎呀呀,你這是幹什麽?”尤銘急忙將他扶了起來,略帶責備的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們是親戚,這關係近著呢。你怎麽又這樣?我要是連自己的大舅子都信不過,我還能信什麽人呢?你瞎擔的什麽心!”


    丁友澤跟在尤銘身後,不住的點頭哈腰,唯唯諾諾,恨不能賭天咒地。


    “不過!”尤銘話鋒一轉,道:“友澤啊!你那麽聰明的人,這次怎麽做了這麽一個傻事呢?那幾萬兩金燦燦的黃金,你為什麽不要?不要豈不是可惜了?我都替你心疼。”


    丁友澤急得指天發誓道:“下官萬萬不敢有那樣的心思。下官要是有那心思,就叫我天打五雷轟。活活被天雷劈死,天火燒死,天降巨石砸死!大將軍,你要還是信不過下官,你就把下官活剮了吧。”


    “怎麽?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尤銘臉上笑容斂去,不悅道:“那幾萬兩黃金,你不要,我還要呢。叫你去接收個黃金,又不是叫你去送命,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湘君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也比你這做兄長的,有決斷的多!”


    丁友澤一愣,略略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些什麽?他疑惑道:“大將軍,你是說?”


    “不錯!”尤銘頷首道:“法不傳六耳,你且附耳過來,我說與你聽。”


    一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吩咐之後,尤銘盯著丁友澤道:“這件事,你辦成了,我一定讓你當淮南王。但這件事要是泄露失敗了,恐怕湘君以後想要回去探看一下娘家人,也不可能了。你,明白了麽?”


    丁友澤取出手帕,不斷地擦著自己額上的冷汗,尤銘的意思他自然知道。榮華富貴和徹底毀滅,全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間。他連連道:“明白,明白。下官明白了。”在這一瞬間,他又恢複了原先那種對於險惡政治的敏銳,做出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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