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透過稀薄的霧氣照射在大地上,金陵碼頭上已是熙熙攘攘的擠滿了做工的船夫和來往的旅客行人。


    一名年老的水手將肩上的貨物卸下,剛一抬頭,便看到前方不遠處的長江水麵上壓來一排巨大的戰艦。他眼力極好,借著這一點陽光,模模糊糊的看見中間的旗艦上懸掛的大旗繡著的好像是一個“修”字。


    他伸手指著前麵,驚恐的道:“你們看,那,那是什麽?”


    彌漫在空中的薄霧漸漸散開,大家都看到了那一排氣勢洶洶壓過來的艦隊。那是修慶的長江水師。


    駐防碼頭的一個棋牌官急忙叫道:“警戒!警戒!”同時趕快報告給了自己的上司。這樣層層上達,很快便匯報到了尤燁那裏。


    尤鑠恨恨的道:“這個老二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為了一個女人就殺了太子不說,回來後更是荒唐到要和那個死人成親。現在居然還敢帶兵威逼我們,真是昏了頭了。公父,你給我一道手令,我帶兵去平了他。”


    “平了他?”尤燁哼道:“就憑你?論打仗的本事,你拍馬也及不上他。論武功,他也比你高得多。你怎麽可能弄得過他。”


    尤鑠不忿道:“那是他運氣好罷了。真要比起來,他也不見得能贏了我。父親,你就把手令給我,我還就不信了。憑我們金陵城裏的十萬大軍,難道害怕了他不成?”


    尤燁哼道:“就算給你又有什麽用?你能出得了門嗎?上次你不就是被那些人給挾持軟禁了嗎?”


    尤鑠聽他提起這件事情,原本有些發熱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他吸了一口氣,道:“那該怎麽辦?總不能任由老二封了金陵碼頭,圍著我們打吧?”


    就在這時,管家尤袤跑進來,道:“老爺,大公子。二公子回來了。他去了您的書房,說在那兒等您。”


    尤燁騰地站起,怒道:“他還有沒有人子之禮!好,我倒要看看他要說什麽。”


    尤帶著尤鑠怒氣衝衝闖進書房,道:“怎麽,我這個做父親的,竟還要先來給你請安嗎?”


    尤銘放下手中的書卷,朝尤燁深深一躬,道:“兒子給父親請安了。”


    “哼,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父親。”尤燁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冷冷的道:“殺太子,燒東宮。我們尤家幾代人加起來也沒有你這樣的豐功偉績呀。更厲害的是,你居然還和一個死人成婚,鬧得滿城風雨。現在更是帶兵封鎖了金陵碼頭。哼,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是想要家主的位子,你就明說。你現在執掌三泰荊湘,手中不下三十萬的兵馬,更有修慶的長江水師和兵雄天下的黑甲精騎。你還不滿足嗎?”


    尤銘也在他麵前坐下,道:“當然不滿足。”他無視尤燁和尤鑠臉上驚詫憤怒的目光,道:“父親,剛才你也說了。我殺了太子,燒了東宮,已經無可回頭了。既然這樣,那為什麽不把他開封城裏的寶座搶過來,自己坐呢?既然麥家是搶的前濠胡家的,那麽我們照樣可以搶他麥家的。哼,天子寧有種乎?兵強馬壯者為之耳。”


    尤燁吃了一驚,道:“你要造反?”


    尤銘身子往後靠了靠,呼了一口氣,笑道:“父親大人難道就沒有想過開封城裏的盤龍寶座嗎?江南雖好,畢竟偏安一隅。中原才是掌控天下的所在啊。況且,大康氣數已盡,父親不去爭奪,早晚要落在別人手裏。到時候,豈不是後悔莫及嗎?”


    “哼哼哼哼!”尤鑠冷笑道:“二弟,恐怕是你自己想做皇帝吧。你是怕自己實力不夠,這才想要把公父,把我們尤家拖下水的吧?”


    尤銘冷笑道:“隨便大哥怎麽想。父親,在這亂世之中,不為人主,便為人所主。這一來一去,相差不可以道裏計。我們尤家數百年之傳承,根基紮實,實力渾厚。可惜卻給人家看了數百年的門。也該是時候把這門鑰匙抓在自己手上了。”


    尤燁道:“可是這把鑰匙隻有一把,想要他的人卻有無數。你怎麽就能確定我們尤家可以得到這把鑰匙呢?”


    尤銘道:“不去奪奪看,怎麽知道奪不到呢?”


    尤鑠嘿然道:“你為了你自己竟然要把全族人的姓名都押上。老二,你夠狠毒呀。”


    尤銘哼了一聲,冷笑道:“你以為我們不爭,就安全了嗎?恐怕麥衝不會相信我殺了太子之後,還能安全的回到領地,尤家沒有任何幹係吧。更何況尤家早已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除不快。出了我這檔子事兒,他會不會用此大做文章,徹底鏟除我們尤家呢?哦,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我給北胡人下跪,贖回被擄走的人口那一次。我們尤家好像是聯合了崔、程兩家,集體向宣化帝施壓的吧?這件事,兒子還沒謝謝父親呢。”


    “你!”尤燁先是一怒,隨即冷笑道:“原來,這些都在你的算計裏麵。我說那次你怎麽肯屈膝的,原來算計的這麽深,這麽準。既賣好於那些老百姓,讓他們對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又利用我們三大世家不會允許自己的嫡係子孫被朝廷處置的不成文的規矩,把我們給拖下水。哼,你這份心思可是連你父母兄弟都算計上了,真是用心良苦啊。”


    尤銘嘴角微微一彎,道:“我要是連這個都不能算計到,還配做您的兒子嗎?”他站起身來,接著道:“父親大人,您難道真的甘願給麥衝當一輩子的孝子賢孫嗎?”


    尤燁哼了哼,沒有說話。


    尤鑠卻冷笑道:“二弟,我們尤家世代忠良,可別因為你一個人的野心把我們全族都給毀了。你要知道,朝廷的十六衛軍還有驍果軍,那可都是天下雄兵。”


    尤銘冷笑數聲,道:“他們?他們現在被牽製在遼東。就算回來了,也是疲憊不堪,想要消滅他們,那不是易如反掌麽?至於你說的世代忠良那更是可笑。我們尤家先是前虢的大臣;後來又做了前濠的柱國;現在麽,更是成了大康割據一方的藩王。這要是稱得上世代忠良,恐怕這天下要忠臣滿天飛了吧。”


    尤燁怒道:“渾蛋!有你這麽編排自己家族的麽?”


    尤銘冷笑道:“事實就是如此,用不著我編排。父親大人,兒子再問您一次,您到底想不想要開封城裏的那把寶座。”


    尤燁想了一會兒,沉聲道:“我要是告訴你,不想呢?”


    尤銘逗弄了一下鳥架上的神鳥海東青,道:“這恐怕由不得父親大人了。金陵城裏的駐軍久不動作,而且在這江南風流繁華之地泡久了,還能有多少戰力?相反,修慶的長江水師可就不一樣了。自大康建國以來,長江水匪出沒不斷,他們可是數十年來從未卸甲啊。我想金陵城駐軍的強弓勁弩恐怕也比修慶戰艦上的要差一些的吧。”不理會尤燁他們極度難看的臉色,繼續道:“父親大人,您應該聽說過我在解馬邑之圍的時候所用的那種威力巨大的火器吧?孩兒好像記得,修慶的戰艦上似乎也有那麽幾門吧。父親可要檢校一下他的威力?”


    尤鑠騰地站起,吼道:“老二!你太放肆了!你竟然感對自己的父親刀兵相向,威脅恐嚇。你還有哪一點像是個做兒子的樣子?聖人的忠孝之道被你置於何地?”


    尤銘淡淡的到:“什麽聖人?不過狗屁不通。道義要真的有用,婷兒豈會遭受那樣的羞辱?我算是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立足的隻有權力和實力。還有,大哥,你下次說話的時候,嘴上最好帶個把門兒的。我其實很不希望我們兄弟之間會拳腳相加,刀劍相對。”


    “你!”尤鑠大怒。吼道:“好哇!說到頭,你還是針對我這個做大哥的。上次你就敢派刺客來挾持我,你這次親自來了,還想要殺我不成?”


    尤銘鏗的抽出掛在書架上的寶劍,劍尖指著他道:“大哥,你要是再往前咄咄逼人的話,就會碰到這柄鋒利的寶劍了。”


    “渾蛋!”尤鑠往後退了幾步,罵道:“你竟敢在父親麵前拔劍,你忤逆不道!”


    “啊!――”的一聲慘叫,他從嘴裏吐出幾顆槽牙,捂住自己的右頰,對尤銘怒目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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