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公主紅著雙眼從門外走來,她將香料放到尤銘麵前,幫尤銘在文婷身上均勻的灑滿香料,道:“表哥,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就愛讀書)婷兒姐姐不是希望你過得開開心心的嗎?你要老是這樣自責悔恨,我想,婷兒姐姐在天上也不會開心吧。”他其實早就回來了,尤銘的話她也都聽到了。可奇怪的是,她竟然生不起半點嫉妒,反而充滿了一種愧疚。


    尤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知道了,我會好好的。若惜,謝謝你。”


    若惜公主倚入他的懷中,柔聲道:“謝我做什麽?你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呀。”


    尤銘伸臂將他攬住,道:“若惜,我殺了你的哥哥嫂嫂,馬上還要去殺你的父皇,你不恨我嗎?”


    若惜公主幽幽歎了口氣,道:“我又能很誰呢?哥哥從小就對我很好,很是寵我。我一直都對哥哥很是依戀。可是?到頭來,卻是我的丈夫殺了我的哥哥。我能怎麽辦?說起來,也是我哥哥自己取死,其實也怪不得你的。”


    尤銘聞言,慘然一笑,道:“說到底。,你還是恨我。也是,終究是父女兄妹,血濃於水啊。”


    若惜公主揚起滿是淚痕的俏臉,道:“表哥,你告訴我。要是沒有這件事情,你還會殺他們嗎?”


    尤銘楞了一下,隨即道:“若惜,你難道忘了我問你的問題了嗎?我要這座花花江山。可是?他們會就這麽交給我嗎?你知道,當一個王朝完成興替以後,前朝的公主可以存活下來,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可是前朝的皇子,卻不可能有生路。你們麥家取代前濠,不正是如此嗎?”


    若惜公主雖然早有了、準備,但還是禁不住一震,澀聲道:“可是?你們不都是說要仁義治天下,不傷害前朝宗室的嗎?”


    尤銘冷哼一聲,搖了搖頭,道:“那隻是說給別人聽的,和自己做是兩碼事。沒有一個人,願意留著一個隱患在自己的身邊。他們都會想法設法的把它除掉。”


    若惜公主低聲問道:“你,也一樣?”


    尤銘頷首道:“我也一樣,而且比他們還要堅決。況且他們欠了我一個永遠無法還清的血債。血債,自然是要用血來還的。”


    若惜公主渾身顫抖了一下,靜靜的倚在尤銘懷中不再說話。可是?她的內心,卻對尤銘升起了一股極度的恐懼。他似乎不再是原來的表哥了。在他身上,若惜公主感到了濃烈的血腥和刻骨的仇恨。仿佛九幽地獄的殺神一般。


    三更天,尤銘坐在窗下,接著月光,輕輕擦拭著自己的寶劍。當他撫過劍穗的時候,心中猛地又騰起一股痛感。這劍穗,是婷兒親手穿上去的。尤銘不禁回過頭去,看了看靜靜躺在床上的文婷。此刻她是那麽的安詳。雖然顏色已漸漸暗淡,可尤銘卻覺得時間最美的女子,莫過於她了。


    忽的,尤銘心頭警兆突起,他喚醒伏在桌上睡著的若惜公主,取出一把匕首給她,道:“出事了,得趕快走!”背起文婷,快步奔向馬車所在的後院。


    剛出房門,就看到一臉的凝重的韓青。尤銘道:“看來被人認出來了。快上馬車,連夜出城。隻要到了淮南就沒事了。”


    就在若惜公主剛剛上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幾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衝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尤銘暗叫糟糕,但多年的從軍生涯,令他處變不驚。他冷冷的道:“縣令大人來得好快。”


    壽陽縣令成孝傑推開一眾軍士,走到尤銘麵前,道:“宋王爺深處重圍之下,還能如此鎮定自若,果然厲害。孝傑佩服!隻是宋王爺,犯了滔天大罪,孝傑隻好得罪了。”


    “哈哈哈哈!……”尤銘仰頭大笑道:“宋王的稱呼,隻怕是用不上了。成孝傑,我知道麥恒的家奴,你想要為你的主子報仇。這天經地義,談不上什麽得罪不得罪的。隻是,你以為,憑你手下這些阿貓阿狗,就能攔得住我麽?”


    成孝傑道:“大都督縱橫沙場,天下無敵。就連北胡的鐵騎,大都督也視之如入草芥。又怎麽會看得上我的這些兵丁呢?不過,太子爺對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太子爺,我早就餓死街頭了,更談不上能執掌一縣。如此大恩,不可不報。孝傑縱知不敵,也要留下大都督。況且大都督是朝廷通緝的要犯,於公於私,我都不能放了大都督,任大都督逍遙法外。”


    “哼!說的好聽,還不是要做麥恒的孝子賢孫。”尤銘蔑然道:“廢話少說,本座最後問你一次,你讓是不讓?”


    成孝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國法如山,下官寸步不能讓!”


    “好好好!不愧是麥恒的走狗!”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飛過,一顆人頭落到成孝傑的麵前,那是他身邊的士兵的人頭。


    看著微微變色的成孝傑,尤銘冷冷的道:“麥家人荒淫無道,天下不值久已。這江山即將易主,你成孝傑又何苦為他殉葬呢?”


    成孝傑臉色平複,道:“大都督實在做說客麽?未免太不高明。要說衝鋒陷陣,斬將奪旗,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大都督可謂天下不二之人。但要說到言辭辯給,大都督隻怕還差著一些。大都督說,我大康國祚不久,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下官不敢聽也不能聽。”


    “哼,大逆不道?”尤銘哼道:“自古成王敗寇,他麥家能坐江山,我就做不得嗎?當朝太子都被我殺了,要論大逆不道,還有勝過這的麽?既殺了兒子,再殺個老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大逆不道的罪名,安不到我身上。成孝傑,讓本座離去,本座日後必有厚報。”


    成孝傑搖了搖頭,道:“孝傑雖然微末,但也懂得知恩圖報。太子殿下既有恩於我,我就不能背叛太子殿下。大都督,恕下官無禮了。”退後幾步,道:“眾人聽了,拿住欽犯尤銘。”


    “成大人,難道你連本宮的麵子也不給嗎?”若惜公主掀開車簾,鑽了出來。


    尤銘沉聲道:“若惜,你出來幹什麽?回車裏去。”


    若惜公主跳下馬車,走到尤銘身旁,道:“成大人不記得本宮了嗎?”


    成孝傑趕忙跪下施禮,道:“下官參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若惜公主淡淡道:“成大人請起。成大人,本宮向你求個情,讓表哥離去如何?”


    成孝傑蹙眉道:“殿下,您這不是為難下官麽?尤銘是朝廷欽犯,下官豈能放了他?況且他懷有不軌之心,是我大康的心腹大患,下官更不敢放他。公主殿下,您是金枝玉葉,天潢貴胄,怎麽能和叛逆之賊混跡一起。莫不是殿下被這賊子挾持了?殿下莫慌,下官這就來解救殿下。”


    “你!”若惜公主伸手指著他,但又無奈放下。她倚到尤銘身邊,輕聲道:“表哥,快,挾持我。他們不敢傷害我,我們可以離開的。”


    尤銘斷然拒絕道:“不行!我尤銘絕不會利用自己身邊的女人求生。若惜,你回到車上去。聽話,這不幹你的事,我拚死也要護著你的周全。”


    若惜公主聞言,心底大為羞喜。自己在他的心裏,原來也有著這樣重要的分量。知道了這些,自己就是為他死了,也甘心了。


    她不但沒回車上,反而更緊一步,出其不意的從尤銘的護衛手上搶下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道:“成大人,請你放我們走。否則,若惜便自刎於此。”


    成孝傑是又急又怒,他雖然很想抓住尤銘為麥恒報仇,可是倘若若惜公主真的自刎於此的話,他這條命八成也活到頭了。


    尤銘吃了一驚,正要過去奪刀的時候,若惜公主突然退後幾步,道:“表哥,你不要攔我。若惜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麽一件事了。你就讓若惜做了吧。”


    “唉!――”尤銘歎了一口氣,道:“若惜,你。我不值得如此。”


    若惜公主笑道:“什麽值得不值得的,你是我孩子的父親啊。”轉向韓青道:“韓護衛,帶著婷兒姐姐,我們走。”


    韓青也知道這是一個大好時機,當下沒有猶豫,護著馬車,跟在若惜公主身後,往城門走去。


    成孝傑大怒,但又沒有辦法。他氣急敗壞的吼道:“都他媽給我散開!傷了公主,你們死十萬次都不夠賠的!”


    出城五六裏,若惜公主方才手中的刀,就這一會兒,嬌生慣養的她已經是伸臂酸麻了。而她白皙的脖子上,竟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刀痕。


    尤銘過去,將她輕輕的摟在懷裏,道:“若惜!……”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若惜公主趴在他的懷裏,大大鬆了一口氣,貪婪的吮吸著他懷裏溫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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