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很多事情生得沒有半分預兆張璉來到的時候陳百夫沈偉周大富等正在睡覺沒人想到張璉會來甚至包括東門慶所以他見到張璉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訝異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有血腥味!”東門慶皺了皺鼻子看著張璉鞘中的刀道:“你……”


    “剛殺了人來。”張璉半點也不隱瞞聲音很冷:“刀舔血後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就過來問你幾句話。”


    陳百夫周大富等都有些緊張起來東門慶看了吳平一眼見他還沉得住氣心寬了兩分道:“張兄弟要問什麽?”


    張璉道:“你是小尾老的屬下對吧?”這句話當真是單刀直入因來得太過突兀太過直接所以水蛇蔡等的臉上便顯得不自然起來張璉見到冷笑了一聲:“這個問題看來不用你回答了。”


    誰知東門慶卻搖頭道:“我不是林國顯的屬下。”


    張璉皺了皺眉頭冷笑道:“你還死撐!你敢說你和林國顯沒關係麽?”


    東門慶道:“我們是合作過一些事情不過我不是他的手下。”


    張璉眉頭揚了揚忽然笑道:“那也有些道理。不過你這次來總也不安好心!”


    東門慶道:“我們是為了自己來謀求生路而已說不上好心、壞心。正如你有父仇而不報不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麽?”


    張璉額頭怒色陡刷的拔出血跡未擦幹淨的刀來!陳百夫沈偉一見都摸出匕擋在東門慶麵前水蛇蔡搬起一張條凳眼看就要廝殺張璉卻未動手指著刀上的血跡道:“誰說我有仇不報!”


    東門慶推開了擋在他麵前的陳百夫沈偉看著燈光下顯得格外淒豔的血刀說道:“原來你才從張厚德那裏來。不過你既然早信了沈門的話為何等到今日才動手?”


    張璉冷笑道:“早點晚點都一樣!”


    “不一樣的!”東門慶道:“你當日不肯動手是因為你還有顧慮還有幻夢!現在幻夢破了才什麽也顧不得了。對麽?”見張璉不答又道:“如今你殺了人已不容於朝廷以後準備怎麽辦?”


    張璉冷冷道:“父仇報了還有妻恨!”盯緊了東門慶就像拷問般厲聲喝問:“阿蓮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說著持刀踏進了兩步。


    他孤身一人前來東門慶屋裏的人手比他多但被他這麽一喝沈偉等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氣勢上竟是完全被壓製住了。忽然角落裏吳平道:“說話就說話動手歸動手!如果你還想把話說下去最好不要再亂動!”


    張璉睨了他一眼見他身材短小便有些輕視哼道:“我真要動手又如何?”


    周大富叫道:“你有一個人我們有六個人……”林鳳插口道:“七個!”周大富叫道:“對!七個!我們還怕你不成!”


    張璉摸了摸自己刀上的血道:“若阿蓮的死和你們有些許幹連別說七個人便是十七個人也別想走出這間屋子!”


    周大富等聽得心裏一寒心道:“這裏是他的地頭!他在外頭多半有埋伏!不然哪裏敢一個人進來?”氣勢更餒了。吳平倏地站了起來道:“七個人的確不多要從外麵殺進來興許不夠但要是裏應外合衝出這小小的烏石圍未必不能!不過我們衝出去之前你卻一定得死在這裏!”嗤的一聲藏在臂上的短刀割破綁刀的繃帶露了出來。


    張璉眼簾垂了垂道:“請問高姓大名!”


    吳平道:“吳平!”


    張璉嘿了一聲微感驚訝道:“原來是你!”又自謔道:“看來我最近真是鬼蒙了眼竟然以為你隻是一個尋常的護衛!”又對東門慶道:“你連小尾老手下的大將也指使得動看來在海上地位還真不低!”


    東門慶微笑道:“不高不高不過猥褻婦女、陰殺人妻的事情我還是不屑做的。”


    張璉臉色稍緩道:“阿蓮的死真與你無關?”


    東門慶道:“揭張厚德與令尊的仇我們是早有預謀的。至於嫂夫人的事情確實隻是巧合。”


    張璉沉思了半晌終於還刀入鞘退了一步陳百夫等鬆了一口氣吳平又坐回角落裏去了。


    東門慶道:“張兄你打算怎麽對付我們?”


    張璉不答反問道:“你們這次來為的究竟是什麽?”


    “我們的意思沈門應該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東門慶道:“我們是想邀張兄入夥。”


    張璉道:“為什麽要邀我入夥?”


    東門慶微一猶豫笑道:“說實在的我們最近手頭有點緊所以我們其實是想張兄帶著石下倉的錢糧來入夥。”


    張璉冷笑道:“原來說到底還是為了錢!”


    東門慶亦不否認直接承認:“是!”


    張璉道:“可我要真的想反自己把石下倉取了便是!又何必再和你們分!”


    東門慶道:“張兄自己取石下倉不難但之後呢?張兄總要找個地方落腳吧?張兄雖然神勇但落草之初萬事艱難站穩腳跟之前總要有個掛靠的就算張兄不來南澳也得到別的山寨海寨去這筆錢還是少不得要花的。”


    張璉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若下海小尾老能給我什麽座位?”


    周大富等聽了他這句話都忍不住露出喜色來東門慶卻依然很平靜道:“林伯伯眼下雖然康健但他的年歲張兄想必清楚過個幾年總要退的。”他這句話分明是說你張璉若來了就有可能成為林國顯的繼承人所以此話一出口從陳百夫到林鳳無不吃驚但又不敢質疑以為東門慶敢這麽說多半是林國顯有露過口風。


    張璉眼中卻有不信之意冷笑道:“若由我來接他的位置你去幹什麽?”


    東門慶笑道:“我在這邊隻是過客等幫林伯伯解決了眼前這個難題若有機會我便會另謀他路。”


    他這麽說張璉反而不感奇怪卻道:“我不要這些牆上空餅我隻想問若我下海小尾老能給我什麽座位?”


    東門慶知用虛言糊弄不了他說道:“入寨之初位與沈門、吳平等至於是否能承繼大位那就要看長兄能否讓寨裏的兄弟心服了。若張兄在寨裏過得不愉快要另尋高枝隻要光明正大地開口林伯伯會設宴歡送。若張兄要自立門戶林伯伯會幫張兄選島、備船、籌糧、呼援並知會海上各島主、澳長為長兄鋪路。”


    張璉聽得頗為心動又道:“這些是小尾老的親口承諾?”


    東門慶怫然道:“你若信得過我這句話便不當問!你若信不過我我便跟你說是又有何用?”


    張璉忙抱拳行禮致歉道:“王兄見諒。是張璉多疑了!”


    東門慶又道:“那麽張兄是有意了?”


    張璉歎道:“我現在還有選擇麽?”


    自吳平以下聽了這句話無不大喜!連東門慶也不禁露出歡顏。


    聽聽四更聲響張璉道:“時間無多我才殺了族長此事難以久瞞!若要動手須得趁早!”


    東門慶道:“張兄要怎麽做?”


    張璉道:“我忝為石下倉攢典真來個監守自盜實在有損聲名!石下倉雖不小又哪裏比得上縣城府庫?咱們兩家若是聯手到縣城走一遭一來我能得報大仇二來貴寨也能得到錢糧!豈不兩全其美?”


    東門慶沉吟半晌道:“要去縣城借糧?隻怕有些難。”


    張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吳平道:“若隻你們從海上來自然不易但若饒平內部生亂我們再從中取事就容易多了。”東門慶便問如何生內亂張璉道:“這兩年潮州府年成不好上麵朝廷禁海下麵貪官橫行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眼下饒平流民遍地隻要略施小計哪怕它不亂!我再邀請本地豪傑共同起事必能成功!”


    東門慶喜道:“若是這樣那我們還擔心什麽!一切都聽張兄主持!”


    忽然門外有些不尋常聲響又有人影晃動張璉喝道:“什麽人!”便見兩個本圍的後生現身道:“攢典珀哥讓我們來看看。”張璉對東門慶笑道:“他們不放心我了!”東門慶一笑表示理解張璉又道:“我先去給他們交一下底再回來與王兄弟商量具體的計謀。”東門慶應好。


    張璉告辭後便回到家中屋裏早聚集了十幾個後生都是他的死黨好幾個見到他就問:“攢典真要動手了麽?”竟是個個興奮!張璉在燈下看了他們幾眼歎道:“這幾年可把你們餓壞了從今往後我們再不管朝廷那些鳥規矩了!大夥兒落草吧!以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幾個後生一聽都歡呼起來張珀低喝道:“小聲些!”那些歡呼聲才硬生生噤住。


    張珀又問王四的事情張璉橫了張琅一眼扼要說了張琅結結巴巴道:“他竟然是小尾老那邊的人?那……那……那我……”


    張珀不悅道:“你就是引狼入室!”


    張璉攔住了弟弟不讓他說下去傷了張琅道:“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就是我一開始也沒看破他們的來曆!”


    張珀道:“那我們真要與他們聯手麽?他們可是剛剛對我們用了許多陰謀詭計啊!”


    張璉道:“當初我不想違法犯禁所以沒答應他們。現在既然要反多一分力量總是好事!一切以大局為重設計賺我們是過去了的事情且放一邊!有一個如此腐敗的朝廷我們又不是甘心一輩子窮死老死的人不管小尾老來不來賺我們我們落草都是早晚的事!不過我對海上的事情不熟和小尾老也沒有舊交究竟去不去小尾老那邊還得看看。而且我們也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阿珀你這就動身到大埔走一趟一來向鄭八爺致意謝謝他這些年對我們的眷顧二來是看看能否邀他們一起出手若是南海北山能雙管齊下那勝算會大很多!”


    張珀答應了張璉又對張琅道:“哥王四那邊你去安撫。我們現在要和他們聯手有什麽事情得及時溝通才好免得再起誤會!”


    不說張璉這邊調兵遣將卻說東門慶那邊自張璉走後陳百夫等都樂翻了個個道:“王公子果然是福將隻要他一出馬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東門慶微微一笑道:“事情這才開始離‘成’還有幾十裏路呢!”便對吳平道:“如今烏石圍的族長已死張璉又已經答應與我們合作以後我們的行動可以放開一點了讓老厝那邊的弟兄磨好刀吃飽飯隨時準備辦事!”


    吳平道:“你信得過張璉?”


    東門慶道:“聽來不像假的。若他有意害我們這會早派人把這屋子圍住了!不過我看他言語中對我們並不太親而且我聽林伯伯說他在饒平人麵又廣或許還有其它出路所以我們也不能全部聽他的!”對陳百夫道:“等張璉許我們和外頭聯係你去聯係沈門讓他兵分兩路一路明裏來人手由吳平統領以配合張璉的行動一路暗裏來讓他自己率領另有用處。”又對周大富道:“不管張璉準備如何行動必是邀我和吳平同行。到時候你卻以照顧林鳳為由留在這裏。等沈門到了裏應外合把這石下倉取了再說。”


    周大富聽了樂嗬嗬陳百夫卻道:“我們不是答應了張璉不取石下倉了麽?”


    東門慶笑道:“不取石下倉是他自己說!我什麽時候答應了?再則他說什麽不想負監守自盜的惡名――這話太不可信!依我看這石下倉他多半是自己想取不願我們染指罷了。縣城裏雖有錢糧但能否到手還兩說呢!能‘借’到手自然最好但要是‘借’不到難道我們眼睜睜等著挨餓不成?我們的船隊的補給快到頭了!不能冒險!”


    天亮之後張璉帶了張琅來與東門慶商議大計謀略定下後分頭行動又許東門慶的人從烏石圍的西北小門進出。吳平去了一趟老厝回來見屋內周大富、陳百夫領了東門慶的命令後出門辦事屋內更無第三人忽道:“王兄弟他們對你很信任啊!”


    東門慶連連點頭道:“是啊!我現在東西彷徨兜裏什麽也沒有但每次見到他們看我的眼神心裏便覺得踏實!”


    “有這樣一幫信任自己的弟兄確實難得。”吳平道:“不過王兄弟信任不能當飯吃!你現在東西晃蕩沒半點根基長此下去他們對你的信任又能堅持多久?將來的路該怎麽走你又能給這些兄弟什麽樣的回報這些事情你想過沒有?”


    東門慶聽得一呆一時竟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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