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裏回蕩著祭司的聲音,蒼老的大祭司蒙著一塊白色絲巾,隻露出了一雙因年齡而渾濁的眼睛。


    她的手端端正正藏在袖口下,交疊著放在小腹前。


    她走在葉沁竹前麵,每一步都走得神聖無比。


    葉沁竹收攏衣袖,快步跟在大祭司身後,盡力去忽略從大祭司身上散發出的不可侵犯的氣息。


    神官具有神格,但大祭司隻是普通的人。能讓葉沁竹不敢抬頭隻是對方,其原因隻可能是她本身的氣質超然。


    聽聞七星以上,且那個時候還是完璧之身的靈師有資格成為大祭司。身為大祭司可以窺曉一二天機,但無法外露。


    葉沁竹穿過層層薄霧,神殿的麵紗終於揭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神殿的最深處,奇異的七彩光暈纏繞他的周身。


    那個人,非陰非陽,亦陰亦陽。


    眉宇間有著男子的陽剛,也充斥著女子的柔美。


    葉沁竹初見他時,覺得他是個不可褻玩的絕色佳人,前走幾步卻又覺得他是個衣袂翩翩的謫仙公子。


    他的容貌難以言述,有些模糊不清,卻能把他與身俱來的美牢牢刻在看見他的人腦海中。


    葉沁竹刮腸搜肚也隻能用“美麗”來形容這張雌雄莫辨卻又舉世無雙的麵容。


    未見他時,葉沁竹對神官這個人嗤之以鼻。見到他時,葉沁竹卻隻能癡癡瞻仰,不敢直視。


    那是“神”,他俊美無雙,他音如天籟,他坐在站在高台上,俯視著他們這群宵小之徒。


    “歡迎,新來的靈師。”葉沁竹聽著他的聲音,明白了置身仙境是什麽意思。


    恐怕每一個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不論心性是高傲還是沉穩,都免不了要為神官此人失神。


    神官伸出手,指尖點在她的額頭,葉沁竹感覺一股暖流從她的眉心灌入,漸漸遍布她的全身。


    體內的靈力開始尖叫,急切地想要躥出她的身體。


    “五星一等。”神官的語調像是在例行公事,對葉沁竹的天賦並無主觀評價。說完這句,他沒有一開始,反而繼續問:“可是想聽判詞?”


    “判詞一事過會兒再議。”葉沁竹移開目光不看神官——不是她不想看,可她一旦把目光移到神官身上,他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就會讓她移不開眼,順便忘了自己想問什麽。


    “我沒辦法控製體內的靈力,請問…是何原因?”


    神官的手指移開了她的身體,那如白玉般精致的手在空中握拳,再度攤開,手心已經多了枚玉佩。


    “控製不了靈力,就帶著這塊玉修煉,直到你能熟悉體內的靈力為止。”


    葉沁竹攤開手,定定地瞧著那玉佩落入掌中。


    那玉佩成色極好,摸著溫潤透涼。通體呈現羊脂白,刻的是綠階傍竹。


    那幾株竹子上還留著若有若無的綠意,好像是為她特地準備的。


    她再次抬起頭仰視那神官,看見那完美無瑕的身影在做完這一切後嫋嫋婷婷地離去。


    她站在原地停了許久,終是下定決心抱拳向神官離去的地方鞠了一躬,未開口索要判詞。


    到達神殿後,葉沁竹很肯定神官判詞的真實度。她不是不信命,隻是覺得,若是自己上半輩子被提前告知。她這一生,倒活不出精彩了。


    神官沒有主動給她判詞,就說明並不是人人都會祈求他給予判詞。


    不知葉府的老老少少,多少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格?又有多少人縱身跳入這命運的長河,浪曳飛舟?


    葉壑在門外等她,估著她進去的時間,知道葉沁竹篤定是名高階靈師。葉沁竹一上車便眉開眼笑地抱著她:“行啊,我們家出的第五個高階靈師了。”


    葉沁竹不好意思垂著眉眼,又聽著葉壑繼續嘮叨。


    “你蘭姐姐運氣不好,測出來的天賦值四星二等,被不知道灌了多少藥還沒突破五星。倒是你大哥哥和大姐姐,別看他們兩和修煉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樣子,兩個可都是六星靈師。哎,竹兒的天賦是多少?”


    “五星一等。”葉沁竹沒打算騙父親,老實交代。


    葉壑揪下一根胡須,附在葉沁竹耳邊說著悄悄話:“這事兒別讓蘭丫頭知道了,不然她發現自己是家裏最弱的靈師肯定受不了。回家咱們就說是四星一等,讓讓你蘭姐姐。”


    葉沁竹被葉壑年過四十還帶著些孩子氣的舉動都笑了,點著頭連連答應。然後靠在她的老頑童父親身上,一路行至葉府。


    葉壑說到做到,把葉沁竹的天賦報成了“四星一等”。雖然不高,但好歹是高階靈師,隻要不像蘭丫頭那樣長年停駐四星都有救。


    葉沁竹回到清玉軒,就見到盼春拿著一長串的禮單湊了過來,順便往三小姐的手裏塞了好幾枚納石:


    “小姐你看,這是老爺送到,這是夫人送的,這是大小姐送的……這是大少爺送的!”


    盼春看著盒子裏的一副首飾,目瞪口呆——其餘人都送些魔晶藥材,怎麽大少爺送了三小姐一副鑲珍珠頭麵。uu看書 ww.uukasuco


    葉沁竹卻是小心翼翼接過,摸著鑲嵌在首飾上的珠石。


    在雙蝶戲花簪其中一隻蝴蝶身子正中間的“珍珠上”一擼,手中轉眼間就多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石頭。


    手再一擺,那石頭就不見了。


    葉沁竹就挑來一支桃花銀釵,同樣找到了藏在珍珠裏的株石,她嘖嘖稱奇,忍不住為能把納石做的跟珍珠一模一樣的工匠鼓掌。


    休懿大陸的女子在未成婚前都可以將部分散發挽起,用頭麵裝飾。而結婚後如果家規森嚴,則需將頭發全部紮起,不得散發。


    因此,即使葉沁竹的年紀未滿及笄,少女編個發型、戴個發簪也不會有人指指點點。


    戴好那些首飾,葉沁竹瞅了瞅手中的手環,突然冒出了大哥哥是不是魔石首飾愛好者,竟然會有這麽多小玩意兒。


    雖然葉壑和趙夫人對葉沁竹很是上心,但葉家還有兩個人卻對這件事視若無睹。


    一個是葉沁蘭,還有一個就是葉沁竹一直無暇去探望的葉簫。


    前些日子趙夫人借口她傷寒未愈不許她出門,葉壑回來後也放鬆了對她的看管。


    葉沁竹整理完了占了好幾塊石頭的禮物,決定不當一隻沒有半點親情的白眼狼,去探望探望給原身留下不少記憶的二哥哥。


    由於葉沁竹記憶裏的二哥哥除了愛欺負人以外實在沒別的形象,問身邊的人也隻知道葉簫早出晚歸,又不喜和人交談,不熟悉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喜歡些什麽。


    於是葉沁竹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了全球通用禮物——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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