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還是很守信用的,在上午接見了糜竺後,當天下午就下令徐晃率著這兩萬改裝弓騎兵,出馳援徐州了。隨行的還有徐州使者糜竺;丞相府祭酒劉曄則以參軍的身份隨軍。徐晃本來就是和關羽一起統帥弓騎兵的,雖然一年多沒接觸,但弓騎兵還是原來那批人,接手起來當然沒問題。


    從卞縣到下邳,直線距離也要走個五六天,更何況為了防止曹操預先得知而有所防備,徐晃還經常繞小路走山徑,隱藏形跡,所以所廢的時間比直接行軍可是要多的多。還好徐晃的部隊都是騎兵,最終在六天以後勉強趕到了下邳城附近。


    ……………………………………………………………


    下邳作為陶謙的新治所,本來就已經進行過一次修繕,現在為了防備曹操,又進行了一次增築。這十來天下來,曹軍雖然攻擊猛烈,但對徐州的實際傷害卻遠沒有當初在郯縣的那樣厲害。死的也基本上是那些沒什麽經驗的鄉勇,徐州最精銳的丹陽都沒怎麽受損。不過,下邳百姓的心態卻是稍有不如,這麽多天沒見到援軍,百姓們大多已經有點絕望,如果不是怕投降後還要遭到曹操的虐殺,他們早就投降了。


    “主公!守城將士們士氣不高,你看是不是親自上城牆上去鼓勵一下?”徐州謀臣陳登作揖道。


    陳登滿臉的疲倦,這幾天在城牆上,他代表陶謙都站,比城中的大多數將軍還要身先士卒。原本還比較清秀的麵容,也變得有點胡子邋遢了。看看躺在病榻上麵色蒼白,滿臉憂愁的陶謙,陳登不由覺得一陣心酸。徐州,真的是進入了最危難的時刻呀!


    “唉!元龍呀,有子仲他們的消息嗎?”陶謙混濁的雙眼看向陳登。


    那毫無神采的眼神,幾乎沒法讓人相信他的主人還活著。


    “主公,子仲兄離開下邳已經十幾天了,想來就快有他的消息傳來了!”陳登含糊不清的答道。


    “那就是還沒有消息嘍!”


    陳登無語。


    下邳的實力雖然不如曹操,但城中百姓數十萬,糧草百十萬石,兵甲齊備,如果上下一心,死守城池的話,就算曹操有十幾萬大軍,也不一定能攻得下來。不過看看眼前陶謙的形象,再想想自己在城牆上看到的那些百姓絕望的眼神,陳登可不覺得下邳城還有守住的希望。


    對於陶謙完全將希望寄托在丞相王奇的救援,陳登也並不讚同。如果王奇真心救援的話,在曹操剛一入境最容易擊敗的時候,就應該出兵幫助了,現在曹軍兵精糧足,氣勢大漲,就算雙方聯手,也不見得能輕易將其擊敗。何況,得知王奇竟然以駐軍下邳為條件,才願意派兵支援,陳登打心眼裏反感。與其這樣變相的投降,還不如直接投降曹操呢。


    對於投降曹操,陳登是有他的想法的。曹操前期拒絕徐州人投降,直接屠殺,陳登覺得那完全是一種策略考慮。當時的曹操軍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後方的人民肯定不會真心投降,與其留著危害自己的後方,還不如直接將他們殺掉。屠殺這件事,不但能提高自己軍隊的殺意和士氣,還能劫掠大量的財物,以滿足部隊的需要。後期繼續屠殺,則是順應前麵的需要,一次屠殺足以引起全徐州人的敵視,就算立即停下來,也不可能改變這種情況,與其讓心懷不滿的徐州人偷偷作亂,還不如全都殺幹淨來得好。不僅能消除隱患,還能令民眾產生強大的畏懼。


    現在的情況已經有所不同了,由於曹操的不斷屠殺和接連的勝利,徐州百姓剛開始的怨恨已經完全被恐懼所取代,如果此時曹操願意饒城中百姓一死,那大多數人就會因為曹操意外的饒他們一命,甘心作曹操的奴仆。


    而陳登之所以會這樣考慮,那是因為他覺得曹操現在也有接受下邳百姓投降的必要。曹操打徐州,畢竟不完全是為了給自己的父親報仇。他的根本目的,還是想將徐州納入自己的治下。所以陳登肯定曹操不會願意得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徐州,當初是怕百姓不服才搞大屠殺的,現在百姓既然不可能再反抗了,那就應該會接受下邳百姓的投降。以陳登對曹操能力的了解,他應該能看到這種形勢的。(這幾段主要略為曹操大屠殺的行為說明)


    不過想想陶謙,陳登還是搖了搖頭。唉,雖然當初扣留曹嵩的主意是自己父子出的,但安排張去看守的卻是陶謙,就算曹操願意接受滿城百姓的投降,也不可能接受陶謙的投降。自己現在去投靠曹操雖然有可能得到他的重用,但畢竟有點對不起陶謙。為了報答陶謙的知遇之恩,自己是決不會投降的。但想想同樣躺在病榻上的老夫,還是等城池實在守不住了再說吧。


    “既然還沒有子仲的消息,那我還是去城牆上看看吧!”陶謙顫抖著雙手勉強想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主公小心!”陳登忙上前去幫忙。


    ………………………………………………………………


    下邳城今天難得沒被曹操攻擊。連續攻了十天,曹操也該休息一下,好好的想想策略了。


    不過城牆上的守軍卻並沒有為此感到有多高興,看到遠方密密麻麻的曹軍營帳,他們怎麽可能高興的起來呢。


    城牆上一片狼籍,投石車投上來的巨石已經將城牆砸得坑坑窪窪。城門樓早就被毀的差不多了,殘存的幾根柱子上密密麻麻的布滿箭孔和斷箭。城牆地麵上還有不少的碎石和火燒過的痕跡。整個城牆更是彌漫著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臭味,雖然用清水洗過了,但短時間內根本沒法消除。


    即便曹軍沒有攻擊,守軍也不敢離開城牆休憩。


    無聊的士兵默默的坐在城頭,燦爛的春guang並不能驅走他們內心的憂鬱。


    不少士卒經常是一團團的圍坐在一起,彼此低聲的訴說著各種各樣先前的快樂生活和無聊事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沒有談及未來,沒有談及理想。


    因為他們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未來,至於理想,他們更是不敢談論,那隻會引起大家的悲哀。


    就是這樣的談論,他們也不敢高聲的進行。一則是因為身邊糜方、曹豹、許耽等幾位大將還在城牆上巡視,他們不敢高聲的喧嘩,再則是看到城牆外的曹軍,他們也根本沒心情大聲的說話。


    陶謙剛一到城門口,就感覺到了這種沉悶的氛圍。心中暗暗一歎,這可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呀。


    “州牧大人來了!”已經有人遠遠的看到陶謙的身影了。


    “是呀,真是陶公呀!”人群稍微有了點生氣。


    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很雙眼無神的擠坐一塊兒,根本沒有對這件事qing動心。


    “是主公!”盤坐在城牆上曬太陽的曹豹、許耽和糜芳也看到了陶謙。


    “大家都站起來,站好了!迎接主公巡視!”三人匆忙站起來,同時對著城牆上還坐著的人下命令。


    人群出一陣嘈雜的聲音,稀稀拉拉的站起來不少人,但還有一些士兵朝曹豹兩人看了幾眼,選擇了繼續默默的坐著。


    反正肯定會死的,你還能把我們怎麽樣!如果不是因為對抗敵人還有一絲活的希望,我們也許會選擇逆來順受。


    “混賬!”曹豹低聲怒罵道。


    如果不是陶謙已經到了附近,他肯定會上前去給那幾個不聽話的人幾鞭子。


    “拜見主公!”糜芳、曹豹、許耽對著被幾個下人扶著的陶謙行了個禮。


    “兩位將軍免禮!”陶謙笑道。


    隨即嘶啞著嗓子喊道:“眾將士辛苦了!”


    “咳咳……”還沒喊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看到陶謙這個樣子,本來就有點死氣沉沉的人群反而變得更加的沉默了。那些剛才雙眼無神的士兵,現在看向陶謙的目光是各種各樣的。有可憐的,有無奈的,有尊敬的,也有憤怒的,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回頭看看曹軍的方向,雙眼繼續保持無神。


    “主公保重身體!”陳登上前去幫忙輕拍陶謙的後背。


    “主公保重!”曹豹、許耽和糜芳也趕忙上前來慰問。


    看到士兵們的態度,陳登稍稍有點意外。本來是利用陶謙來鼓舞一下士氣,但現在現士兵似乎對陶謙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友好。從幾個士兵的目光,陳登分明看到了憤怒的眼神。


    天哪,難道這些士兵們竟然在怨恨陶謙,怨恨陶謙將他們帶入了戰爭嗎!難到他們忘記是誰讓徐州過上了這麽富庶的生活,是誰抵抗著王奇的壓力,把百姓本應交給朝廷的賦稅減免掉。


    現在竟然看到了士兵們仇視的眼神,陳登都有點替陶謙覺得不值。


    “將士們,鄉親們,我陶謙……噗!”陶謙勉強理順了氣,正要說點什麽,卻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快!快將主公送回府去!”陳登慌忙對那兩個下人道。


    看到陶謙這個樣子,那些本來比較冷漠的將士也圍了上來。


    曹豹、許耽和糜芳也上前去想將陶謙扶走。


    “慢!”陶謙口齒不清的阻攔道。


    勉強靠著兩個下人的扶持站穩了腳,本來混濁的雙眼竟然恢複了一絲清明。


    “徐州父老們!我陶謙對不起你們呀!”


    他竟然騰出雙手對城牆上的眾將士作了一揖。


    但隨即支撐不住的暈了過去。


    “主公!主公……”糜芳、曹豹、許耽等人現在隻得趕緊將陶謙送了回去,陳登反倒留了下來。


    看著大多數將士都流露出關心的神色,陳登心中的感覺好了很多。


    “將士們!我知道你們中有人,可能對州牧大人心懷怨恨!可能你們認為是州牧大人軟禁曹嵩,致使曹嵩遇害,才引來曹操的報複的!是不是?”


    陳登掃視了眾將士一眼。


    “我要告訴你們,不!事實不是這樣的!”


    陳登緊盯著剛才那幾個眼神中帶了一絲憤怒的士兵。


    “就算沒有曹嵩的死,曹操也還是會來打徐州的!現在這樣,隻是讓曹操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借口而已!州牧大人當初的做法,反而拖延了曹操的行動,不然去年曹操就派兵來攻打我們!”


    看到那幾個士兵眼中已經沒有怒意,陳登繼續說道:


    “這樣誤解州牧大人,你們覺得對得起他嗎?你們怎麽不想想州牧大人平日是怎麽善對你們的?剛才有人在說以前的事情,你們怎麽不想想,如果沒有州牧大人,你們能過上那麽好的日子嗎?”


    陳登說的有點氣喘籲籲了。看到大部分人都是麵露懷念和感激之意,剛才那幾個眼帶怨恨的人也是稍有愧容。


    “陳先生!請代我們問候州牧大人!”一個士兵上前一步道。


    “代我們我問候州牧大人!”


    “我們永遠記得他的恩情~!”


    眾人紛紛激動的上前,讓陳登轉達他們對陶謙的敬意。


    看到剛才還死氣沉沉的士兵,現在已經基本恢複了漏*點,陳登心中一陣欣慰。


    “眾將士!如果你們想表達對州牧大人的問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的守住城池,保護好滿城的百姓!這樣既報答了州牧大人的恩情,也無愧與你們身後的親人!”


    “大人放心!我們誓死守衛下邳!”


    “誓死守衛下邳!”


    “誓死守衛下邳!”


    眾將士齊聲高呼。


    這樣的漏*點很快帶動了整個牆頭的人群,而隨著剛才陶謙來巡城這件事情的傳播,幾乎整個城池的守軍都開始呼喊起同樣的口號來。


    ………………………………………………………………


    正在軍中商議如何破城的曹操,聽到探子傳來下邳城士氣高漲的消息,忍不住一陣皺眉。


    “主公!那下邳城強攻困難,不如準其投降吧!”呂虔進言道。


    “嗬嗬!子恪說笑了,你去看看現在下邳城上的徐州軍,他們那裏有投降的打算呀!”曹操皺眉道。


    下邳城的城防是很不錯,但隻要給他時間,憑著雙方軍力上的實質差距,曹操相信再過一個月就能將其攻破。不過從青州出征到現在,已經過近三個月的時間了,算算王奇和袁紹這個兩個勁敵應該也有所行動了,曹操可不敢再在此地多浪費時間。


    “主公,其實要破城也不是很難,如果能派一人前去說服徐州的幾個主要將領,準許他們不死,讓他們夥同背叛陶謙,城池應該不難被攻破!”滿寵謹慎的道。


    “嗬嗬!徐州諸將多是膽小無能之輩,此計到是可行!不過我看這幾天徐州軍防守嚴密,進退有度,分明是有能人在指揮呀!伯寧想要進城定然十分困難,就算進了城池,也難保不會被此人識破,在確認此行沒有危險前,我是不會讓伯寧輕身犯險的!”曹操關切的道。


    “主公……”滿寵滿臉激動。


    他在說話前也是知道如果去的話,此行定然十分危險,但士為知己者死,就算明知道必死,為了主公的大業,他也準備親身犯險。此時聽到曹操出言阻攔,雖然心中忍不住閃過一絲慶幸,但還是十分感動。


    “好了!”曹操搖了搖頭,“此計不可,還是另想他法吧!”


    “哼!這些懦夫,要是再能象當初郯縣一樣將他們引出來就好了!”曹仁不無遺憾的說道。


    “引蛇出洞能成功一次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每次都行呢!現在陶謙他們是決心死守城池的,根本就不可能再讓他們出城!不過我們也可以試一試假意撤兵,看能不能趁下邳開城門慶祝時,快殺進城去!”呂虔對於這樣的計策並不是很報希望。


    曹操再次搖了搖頭。


    “下邳附近多是平原,我軍要假撤退的話,基本無法瞞過城內的探子!而且徐州的陳矽等人頗有才識,應該也不會輕易中計!”


    眾人聽了麵麵相視,再沒別的方法,那看來隻有慢慢強攻了。


    “唉!”曹操走到了大帳門口,看了看遠處下邳的城牆,再轉頭看了看另一麵的沂水和泗水,無奈的道:


    “要是能下場雨就好了!”


    後麵的滿寵看了心中一動,頓時喜道:


    “主公可是準備決沂水泗水,來個水淹下邳!”


    曹操點了點頭,但隨即苦笑道:“可惜今冬少雪,雖然開春了,河水卻並不足以淹沒下邳城呀!”


    眾人本來還在高興,聽到曹操這樣說又微微有點失望。不過這還是一種好辦法,隻要再有一場大雨,就肯定能用這個方法將城攻破。


    “算了!還是這樣辦吧!讓投石車人員小心投石,派一隊士兵在投石車的間隙重,悄悄的挖幾條地道試一試!守軍應該不會想到,我們在用投石車攻擊的時候,還能挖地道!”曹操淡淡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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