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當初為了和新任的汝南太守聯絡感情,王奇並沒有從最近的滎陽直接去潁川,而是繞道虎牢關。如此一來,來回所花費的時間就長了,雖然一行人快馬加鞭,等到了潁川時,也已經是十天之後了。


    到了潁川治所陽翟,王奇並沒有進城,而是直接上了城外的潁川書院。


    潁川書院在上次黃巾進攻潁川時曾一度關閉,但現在整個豫州的戰事都已經平定了,潁川書院也就恢複了以前的活躍。隻是由於荀家的傑出子弟基本上都已經跟隨王允去了譙縣,所以現在主持書院的人基本上都是陳家的了。而優秀子弟隻剩下陳群等寥寥數人,此時的潁川書院,已經有點外強中幹了,等陳群這樣的人一離開,書院也應該會趨於沒落了。


    而王奇此次上書院,一則是為了合約好的張鬆見麵,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問問陳群他們,曾經為書院祭酒的司馬徽為何會離開潁川,而且原來和他們交談時,他們為什麽都沒有提起過這位傑出的名士。


    王奇到書院是剛好碰到書院放學,看到學子們蜂擁而出,王奇便帶著郭嘉張飛和二十名刀衛讓開一旁,準備讓學子們先行。


    “咦!這不是郭兄嗎?”人群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王奇和郭嘉抬眼望去,學子中走出一個布衣少年,王奇認的他,是當初剛見郭嘉時,和他在一起的一個叫程宜的學子。


    此時那程宜也注意到了王奇,趕忙對王奇做了一揖道:


    “原來王小候爺也在!你們是來找長文的吧?我帶你們去吧!”程宜以前和王奇交往過幾次,知道現在書院中和王奇關係最好的是陳群。


    “好!如此有勞師兄了!”


    郭嘉看旁邊的學子聽說王奇是小候爺後都圍了上來,忙拉了王奇跟那位青年學子走去。這些學子們早就聽說過王奇的名頭,那裏肯放過這麽一個近距離和王奇接觸的機會,全都繼續圍了上來,讓王奇他們根本走不出去。但張飛不耐煩的瞪了靠近的學子們一眼,人群被他凶狠的樣子所嚇,立刻讓開一條出路,這才使王奇他們得以通過。隻是當後來王奇入主潁川書院後,今日王奇禮讓學子的行動被傳為一時美談。


    “哈哈!想不到書院的學子們這麽熱情,要不是俺老張故意裝出一幅凶樣,隻怕還走不出來了!”張飛笑道。


    “嗬嗬!前次王小候爺在大廳的一番演講,給學子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家都盼望著能再次聆聽小候爺的教誨呢!”那程宜笑道,他也沒想到學子們會這麽熱情。


    “嗬嗬!這就是聲名所累吧!”王奇也終於體會到了現代社會那些明星的苦惱了。


    不一會兒,眾人就來到陳群在書院的房間。


    門沒關,程宜就帶這眾人直接走了進去。


    房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正是陳群,還有一個卻是王奇本來就想找的張鬆。此是他們抬頭看到和程宜一起進來的王奇等人,立刻站了起來,準備向王奇等人行禮。卻被王奇搶險一把攔住道:


    “長文!永年!別來無恙呀!”


    “嗬嗬!幾月不見,季雲老弟名聲更盛了呀!”陳群笑道。


    “多謝公子掛懷!張鬆一切安好!”張鬆也答道。


    幾人敘舊已畢,重新落座下來。


    王奇差刀衛在外麵守著,見屋裏也沒有外人了,就向陳群問起了司馬徽的事情。本來以為他應該會直接回答的,沒想到,素來和王奇交好的陳群這一回選擇了沉默。讓王奇不禁對此事開始大感興趣起來。當初他也不是沒問過郭嘉,隻是郭嘉隻說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說,讓自己到潁川問陳群。現在看陳群也不願回答,直覺這事情不簡單。


    隻是陳群畢竟和王奇關係不錯,沉默沒多久,就微笑著說:


    “非是陳群不肯告訴季雲,實在是此事關係到幾個家族和書院的名聲,我看季雲還是直接去問我祖父吧,看在刺史大人的麵子上,祖父應該會告訴季雲的!”


    “哦!”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黑幕,王奇有點驚訝。


    陳群不願說,王奇自然不會強迫,忙問起張鬆為何會在陳群房裏。


    “哈哈!季雲老弟,你絕對不會相信永年兄竟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張鬆還沒答話,陳群就先搶著說了。


    我當然相信,王奇心道,我不還相信他的才能遠不止此呢。不過王奇雖然和陳群關係良好,但在他正式投效自己之前,還不能把所有的根底都告訴他。所以臉上故意裝出一幅驚訝的樣子道:


    “竟然有這樣的事!”


    “當然!當初我就是不相信,才在永年兄手下吃了大虧的!”陳群忙把自己的醜事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張鬆持了遊學的帖子來潁川書院求學,但書院中的學子們看他長的醜陋,都看不起他,甚至都不願意和站一塊兒,本來就有點倔脾氣的張鬆當然不會客氣,言語上就有了幾句稍微過分的言辭,而陳群身為現在書院中僅存的幾個精英,對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了,馬上就要求和張鬆比試才能。張鬆卻說自己年長於陳群,讀的書自然比陳群要多,這樣不公平,幹脆還是比記憶力吧!陳群的記憶力也很不錯,當然不會拒絕了。兩人同時看一本新書,等張鬆把書看完時,陳群剛好能把前五頁背出來,見張鬆隻是把書翻了一遍,心中認定自己肯定會嬴,就相約誰輸了就可以給對方作揖賠罪,結果當然就不必說了,在陳群把前五頁背了出來後,張鬆一口氣就把整本書給被了下來。陳群無奈,隻得當眾給張鬆作揖道歉。


    但事情很快就傳了開來,得知消息的書院主持人陳寔,馬上就找張鬆進行了一場長談。


    “子係何人?”陳寔問道。


    “蜀中狂生!”張鬆言詞雖狂,臉上卻沒有一點狂態。


    “蜀中風土何如?”陳寔又問道。


    “蜀為西郡,古號益州。路有錦江之險,地連劍閣之雄。回還二百八程,縱橫三萬餘裏。雞鳴犬吠相聞,市井閭閻不斷。田肥地茂,歲無水旱之憂;國富民豐,時有管弦之樂。所產之物,阜如山積。天下莫可及也!”張鬆回答的條理十分清晰。


    “蜀中人物如何?”陳寔再問道。


    “文有相如之賦,武有伏波之才;卜有君平之隱。九流三教,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者,不可勝記,豈能盡數!”張鬆並沒有直接回答。(上麵兩段答話引自三國演義,其中有省略!)


    等出來時,張鬆遊學士子的身份已經改為了遊學的名士,按現在的說法就是把留學生升格為交流學者。有資格開始在潁川書院交流講學了。


    而吃了虧的陳群並沒有記恨張鬆,反而熱情的和他交上了朋友,兩人沒事就湊在一快交流交流。所以王奇才能在陳群的房中看到張鬆的影子。


    晚上,王奇單獨一個人拜訪了陳家的老家主陳寔陳仲躬。


    在昏暗的燭光下,王奇向這位黨人名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隻是陳寔也沉默了一陣,但不久就放心的一笑道:


    “唉!令尊王公與我們是同道中人,季雲也不算外人。這雖是家醜,但說與你聽也無妨!”


    王奇並沒有作答,隻是期待的望著陳寔。


    “季雲可知黨錮之禍?”


    東漢後期,官僚、儒生中出現一種評品人物的風氣,稱之為清議,善於清議者被視為天下名士,他們對人物的褒貶往往能決定社會的輿論,並能影響到官員仕途的進退。在當時政治極端**的情況下,清議在士大夫中間,是能起到濁清揚善的作用的。而在東漢的十二個皇帝中,隻有劉秀和劉莊是成年人做皇帝,別的要麽是孩子,要麽還是嬰兒拉來充數,而真正的大權是在閹臣手中,有時也在外戚的手中。在太監的控製下,士大夫的仕途是被阻塞的。至桓帝時太學士約有三萬人,然當時的情形是如時人語:“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這種局麵使得太學清議是集中在攻擊**的朝政和宦官。官僚、儒生集團的鬥爭,給宦官以很大的威脅。因此,宦官集團尋機進行報複,他們動用酷刑逼供牽引同黨,企圖一網打盡。“鉤謂相牽引也”,所以,對這些黨人也稱“鉤黨”。後來皇帝迫於輿論壓力,釋放了黨人,但把他們遣送還鄉,“禁錮終身”。這就是“黨錮之禍”!在漢桓帝和漢靈帝在位期間,一共生了兩次。


    這些王奇當然早就知道了,當下就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


    “老夫就是當年的黨人之一!”陳寔說到這兒臉上顯出自豪的神色。


    但隨即神色一變,黯然歎道:


    “唉!隻是誰又能想到黨人中還有黨人呢!”


    王奇聽到這兒已經大致有點猜出是怎麽回事了。


    果然,隨後陳寔慢慢說出的經過,證實了王奇的猜測。


    清議固然有它抨擊宦官這樣好的一麵,但是其動機和目的其實是有點不那麽純潔的。黨人之議的形成,其實是有很強的集團色彩的,黨人都喜歡以公論來標榜自我,排斥異己。隨著清議之風越強,這種不良之風就越盛,而這種對異己排斥詆毀,對自己偏激浮誇的行為,使士大夫們按照自己的觀點,形成一個個的小集團,在和宦官們爭鬥的同時,黨人內部也在進行著爭鬥。而司馬徽之所以離開潁川,就是因為和荀陳兩家有不同的觀點。


    其實他們的不同觀點也正是當時士大夫中的兩種主要的觀點。為什麽會形成這樣的兩種不同的觀點,那還得從清議的起人說起。起人是誰,起人是太學生和郡國生徒,是劉氏宗親。黨人的代表“八俊,八顧,八及,八廚”,陳藩,李膺等人是原來的太學生和郡國生徒,劉表,劉貸德等人是漢室宗親。不同的領導者,下麵就有不同的追隨者。在潁川書院中,荀家和陳家的人是支持太學生他們的,而司馬徽和博陵崔州平,汝南孟公威,穎川石廣元等人士支持漢室宗親的。司馬徽等人雖也是當地的名士,但畢竟比不過荀陳兩家豪門,最後隻得以避戰亂為名,黯然離開潁川。


    黨同伐異!王奇在聽後得出一個結論。不過也總算知道了司馬徽為什麽那麽喜歡給劉備舉薦賢才,原來是這個什麽宗室情節在作怪,不過受過打擊的司馬徽並沒有出仕劉備,隻是選擇了做一個隱士。王奇心中不禁對是否還要繼續去收司馬徽有點猶豫了。


    想不到素來讓人尊敬的黨人,竟然也有這樣自私的一麵,王奇知道自己的父親王允其實是一個更擁護漢室宗親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陳寔他們為什麽會認為自己的父親是自己人。不過現在也不是考慮原因的時候,荀陳兩家的觀點正好很符合自己的大業,眼前自己應該是趁機拉攏他們。


    “原來如此!嗬嗬!‘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夫子這句話是深得我心的!”王奇故意出聲道,表明自己尊重的是天下人,而不是劉氏子弟。


    “是呀!令尊王公有一句說的很好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陳寔顯然了解王奇的意思。


    隻是王奇聽了陳寔說的話後,卻感覺冷汗都流下來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不是當初自己預言黃巾必反而強行要早來潁川時,對王允說的話嗎!怎麽變成王允的話了,他是什麽時候說的這話呀。難怪陳寔他們會認為王允是自己人了,這句話顯示出來的誌向,可不是正合他們這一派的胃口嗎。


    陳寔看王奇聽了自己的話以後就有點出神,以為他是在想既然自己和王允是一派的,那位什麽沒有一起去譙縣幫助王允。遂解釋道:


    “其實當日王公說出這句話以後,陳寔就和慈明(荀爽表字)定下約定,由荀家先出山助王公,而陳家則繼續留在潁川為王公培養人才,所以當日你進來時隻看到慈明正式認主!”


    “原來如此!”王奇嘴上答道。


    其實他的內心早已經想開了,自己雖然並沒有想過在這個時代搞民主,但如果想取得這個天下的話,那還是得先改變儒生們的忠君思想,眼前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漢末的“黨錮之禍”讓士大夫們第一次對儒家學說的正確性提出了懷疑,清議的出現更是幾乎讓人以為又回到了百家爭鳴的時代,隻不過這次換成各種不同的儒家學派了而已。也許自己可以乘機著書立說,宣揚一些自己的觀點,讓人們對君權神授產生懷疑,但又不會提出廢除君主。


    眼前的陳荀兩家其實已經對現在的這種君權產生了不滿,如果自己好好利用的話,應該可以成為自己新學說的急先鋒!而潁川書院應該可以成為自己和別的學說戰鬥的堡壘,這些書院中崇拜自己的學子們將是第一批接受自己思想改造的人。


    不過既然要著書立說反對現在的這種君權現狀,自己想要收伏司馬徽他們這幫人可能就有點困難了,不還是到時候再說,說不定還有可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們呢。


    心中計議已定,當下也就不準備再打擾這位習慣早睡的老人了,匆匆告辭出來,準備回自己房間開始著書立說。


    隻是在房中坐下以後,才現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但筆下卻一句話也寫不出來。實在是因為後世的學說太多了,自不知道該提倡那種好!最後還是把筆放了下來,具體選擇什麽學說還是等自己多和那些名士們交流交流再說吧。畢竟現在雖然已經和荀彧戲誌才他們這樣的名士接觸過了,但天下才能之士,像沮授田豐司馬徽這樣的人自己還都沒接觸過呢。等聽了他們的觀點後再說吧,說不定到時還能創立出一種符合各家觀點的學說呢。


    其實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現在沒什麽時間來寫,王奇的楷書雖然寫的比較漂亮,但是寫的度卻很慢,就像筆者打字一樣,腦中有構思,但是卻打不出來。哦!說遠了!


    王奇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就是在黃巾平定以後,而自己又有空閑的話,就馬上開始著手著書立說。不過王奇絕對沒想到,他後來寫的那本書對後世的影響有多大。


    一本書的思想指導近兩千年的政治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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