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安對年輕導演的扶持真的沒話說。


    有很多本子是他想拍的,但隻要後輩們開口要,程玉安基本會割愛。


    徐課的《智取威虎山》不說,《看不見的客人》他就給了忻玉坤,《唐人街探案》這種金礦,他二話不說給了韓嚴。


    聞牧野現在找他談的本子也是他壓箱底的——《我不是藥神》。


    程玉安在公司內部座談會上經常說:“我就幾個本子,你們別逮著我薅了。”


    但誰叫他是老板呢,不薅他的薅誰的。


    這本子是他“騙了”韓董千金韓佳女一起做的。


    結果被聞牧野瞧上,這家夥連合韓佳女把這電影從程玉安手裏撬走了。


    “有韓董在,你這電影還有什麽拿不準的。”程玉安坐下,跟聞牧野說。


    韓佳女和徐山爭也在。


    這電影已經立項,演員都已經碼好了,但推進得很慢。


    聞牧野專做現實主義題材,和忻玉坤組成遠程雙雄,後者專注於犯罪懸疑。


    聞牧野說:“我們總感覺這劇本哪裏不對勁,越是調研考察越是覺得不能這麽寫。”


    “哪裏不對?”程玉安想聽聽他們的想法。


    韓佳女接過話來:“我覺得不應該把罪責全歸到製藥公司頭上。


    “但是不樹立個反派,戲劇衝突又不夠。”


    程玉安想了想,說:“加一段醫藥公司代表的辯解吧。”


    諾華為了研製格列衛,前前後後花了13年,砸進去了超50億美元的資金,而這13年裏,諾華在新藥研製上投入了836億美元,其中隻有21種藥獲批上市,而這21款新藥並不是每款都暢銷。


    所以製藥公司必須在暢銷藥上收回自己的研發成本。


    這沒有問題吧。


    收回成本還不算,總得讓製藥公司賺一點,好投入到下一輪的新藥研製中。


    這也沒有問題吧。


    “我們加了。”韓佳女在終稿劇本裏加了這段,但依然覺得不夠,這才來找程玉安。


    程玉安又沉思了一會兒:“就這樣拍吧,再往下挖不太好了。”


    再往下挖,就涉及整個醫藥流通體製了,過不了審核的。


    程玉安雖然在領導麵前有幾分麵子,一般敏感的題材,別人報不下來,他能報下來,比如《與神同行》。


    但有的題材,就是程玉安出麵都不好使。


    其實在程玉安和韓佳女的第一稿劇本中,兩人完全按著《達拉斯買家俱樂部》來寫,陸勇自身也是患者,救己之後再救人。


    但這稿劇本直接被韓董打回去了。


    “你這樣寫百分百過不了審核,我說話都沒用。”


    在初稿劇本裏,程玉安和韓佳女把問題的矛頭隱隱指向了體製,陸勇的形象太讓人同情了。


    最後不得不把陸勇改成健康的人,他走私的最初目的不是救人,而是賺錢。


    這樣市儈的陸勇才沒那麽偉光正,才不那麽英雄。


    《藥神》的無奈妥協讓眾人有些萎靡。


    不過程玉安也給大家打氣:“這樣改其實挺好的,慢慢來吧,我們拍這部電影隻是做個引子,讓觀眾關注到這一塊,也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


    在國內做現實主義題材首先要學會的一件事就是妥協。


    不然《中國合夥人》裏,蘇梅被洋吊絲野外推到這段戲就不會被要求刪掉了。


    說過《藥神》,程玉安問道:“黃博最近在幹嗎?好久不見他人了。”


    “在搞他那個《大富翁》電影,再有幾個月就開機了。”


    “還用張義興?”


    “嗯,他說這小夥子有潛力。”


    “拉到吧,”程玉安還能不知道黃博的想法,“他就是想撇開我們自己做項目。”


    黃博的《大富翁》隻收了遠程一小部分投資,作為聯合出品方。


    遠程見此也不好再往電影裏塞人了。


    徐山爭說:“我邀請過他來演《藥神》裏的黃毛,他拒絕了。”


    “沒事,讓他自己幹吧。”眾人的感情還不至於因為一部電影受影響。


    已經是午夜,眾人也不久坐,稍微吃了點東西就散了。


    …………


    《北西2》質量不能說有多好,比如影片的段子有些老套,部分劇情有些刻意和狗血。


    但這些都不影響《北西2》首日壓製住同期上映的《擺渡人》和《鐵道飛虎》。


    “劉一菲產後複出之作”這個噱頭很管用。


    首日報8715萬,後兩者,一個7000萬出頭,一個4000萬多一點。


    有說頭的是《鐵道飛虎》,成龍真是敢冒險。


    主演名單裏沒他,宣傳期間沒他,首映現場也沒他。


    但觀眾走進電影院,卻能在熒幕上“驚喜”地發現龍太子。


    而且戲份還不少,稱得上是男二。


    這是在試探複出。


    但是,影片質量卻沒得到觀眾的認可。


    確切地來說,聖誕檔的三部影片,隻有《北西2》總體能讓觀眾滿意。


    觀眾評價《鐵道飛虎》“侮辱智商”“撇開欺騙,影片本身也不及格”,說《擺渡人》“掛羊頭,賣狗肉”“不討論劇情,因為它不是電影”。


    當然,《北西2》也不全是好評,也有不買賬的。


    “劉一菲搞笑的樣子真搞笑。”


    “粉絲向電影,劉一菲在片中向她的粉絲們搞怪耍寶賣萌。”


    “完成度很高,但薛小璐依然不適合拍夫妻家庭生活,包袱和段子沒有打磨好,有點硬撓觀眾胳肢窩的感覺。”


    但首周末三天,《北西2》依然以3.5億的成績登頂聖誕檔冠軍。


    而另兩部電影則引發了網友的集體聲討,在豆瓣、貓眼等平台出現了大規模差評。


    因為龍太子,成龍自知理虧,《鐵道飛虎》對網友山呼海嘯的差評選擇咬著牙咽下去。


    但《擺渡人》劇組就沒這麽好的脾氣了,他們背後的阿狸影業選擇回擊。


    直接把豆瓣平台給告了!


    說豆瓣“惡意傷害電影產業”。


    這旗扯的有點大了,給你一部影片打差評怎麽就成了“傷害電影產業了”。


    《北西2》首周末開分有7.8呢!


    這還沒完,針對網友的差評,《擺渡人》監製、製片王墨鏡選擇發聲,他在微博寫下一段話:


    “其實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一味求全,等於固步自封。在你眼中這隻是一部電影,對我來講是一個世界。所謂大成若缺,有缺憾才有進步。擺渡人,渡人渡己——我喜歡。聖誕快樂。”


    隨後梁朝韋等主創轉發“我喜歡”,緊接著就引發了娛樂圈的轟動性轉發。


    這算明星抱團懟觀眾了吧。


    言外之意就是,我喜歡就好,你(觀眾)不喜歡,你算老幾。


    程玉安不想惹事,他承認王墨鏡對鏡頭對光影的敏感和天才,但他不喜歡王墨鏡拍片的方式,說好聽點是對影片負責,但一部電影的拍攝從來都不是導演一個人的事,王墨鏡的拍片方式對演員對投資方極其不負責!


    但這次明星這樣抱團懟觀眾,是程玉安不能接受的。


    程玉安一直以來都說,你可以不在乎觀眾的反應,觀眾評價是好還壞,你都無所謂,這是ok的。但你不能不尊重,更不能去挑釁觀眾。


    王墨鏡下午一點多兩點發的微博,整個下午,微博大大小小明星都在轉發“我喜歡”。程玉安在晚上開會休息時間,登上微博寫下四個字:


    “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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