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節騎士陣列,毌丘興握著馬鞭輕輕拍打自己左手心,應著鼓聲旋律。


    南邊糾結廝殺的場景太過混亂,一時之間分不出強弱,越看越揪心,毌丘興索性閉目,細細思考各種可能的戰況,和自己應該做的最優選擇。


    現在前線領兵的中高級軍吏,幾乎都跟大魏朝廷中樞要員有著密切關係。


    比如烏桓軍司馬張特,就是中書令劉放的同鄉;石門關守將魏平,還有守陳倉的郝昭,都是中書丞孫資的同鄉。


    自己與侍中裴潛是老鄉,自己的軍司馬胡遵跟侍中傅巽是老鄉。


    這些老鄉關係可不是一個郡這麽大範圍的老鄉,而是同縣、同邑,甚至真正的同鄉。


    他閉目沉吟間,就聽軍司馬胡遵低聲提醒:“君侯,大都督遣騎來此,約有三十餘騎。”


    毌丘興聞言睜眼,先去看自己的帳下督,這名父祖三代追隨毌丘家族的親黨、發小此刻微微頷首,將更多的親騎從從外圍聚攏過來,八名千人將也都保持沉默。


    還有人去看一眼南邊的戰況,很明顯北府兵有備而來,己方引為依仗、理論中可以橫掃步兵方陣的鐵騎衝鋒並未打出預料中的戰果。


    不管老式騎兵還是新式騎兵,速度就是生命。


    現在衝鋒被阻,與步兵方陣相持在一起廝殺……本就陷入了劣勢。


    然而,北府步兵方陣的東線就是新匯合的馬岱驍騎軍;這意味著武節騎士南下衝擊北府側翼,那他們的側翼就會遭到驍騎軍的衝擊。


    稍有點空間運動想象力的人都清楚這件事情,隻要武節騎士運動起來、展開衝鋒姿勢……那幾乎不可能轉向、停止,隻能蒙頭往前衝;同理,己方朝著北府步兵側翼衝鋒,那驍騎軍就能朝自己衝來。


    這是一旦發動就不可停止的行動,不管是己方先衝擊到北府側翼,還是先遭遇截擊、被驍騎軍衝擊側翼……戰果對己方來說都是一樣的沉重。


    哪怕最先前鋒騎士最先衝擊到北府側翼,可後繼的中部騎士一定會被驍騎軍衝擊側翼、截擊住。


    這意味著前鋒騎士衝的越狠,失去後繼騎士保護後背、側翼,會遭受更大麵積的圍攻。


    武節騎士有自己對戰況的預料,這種時候根本不是自己這三千餘騎加入戰局,就能改變戰況的。


    郭諶疾馳到武節騎士陣前,也不忘多看幾眼南邊的戰鬥,那裏人馬頂撞在一起寸步不讓,戰況是血腥、慘烈,讓他不由有些虛,感覺腰部失去了知覺,提不上力氣。


    他拉著韁繩,努力用溫和口吻詢問:“君侯,何不發兵接應輕車軍?”


    “馬孟起所部也已參戰。”


    毌丘興馬鞭指著羌氐聯軍背後的趙公、驃騎大將軍、左軍、涼州牧四杆大纛,尤其是趙公大纛通體紫色,在五色旗為主的戰場上別具一格,十分顯目。


    郭諶順著去看,果然看到馬超所部還在移動,揚塵不絕,誰也不知道後續還有多少兵力會跟著投入。


    “五萬!最少有五萬大軍圍困輕車軍!而我軍,止有三千餘騎!”


    毌丘興的聲音很大,根本不在意自己話語對士氣的打擊,他馬鞭又斜指正南的激烈戰場:“郭君請看,烏桓精騎是隨大都督東征西討的天下強軍,而正麵北府親軍三衛,其步兵止有八千餘人。”


    馬鞭顫抖著,一點一點似乎在強調重點:“五千騎,衝不動八千步軍陣列。而我軍三千騎,又如何能衝五萬步兵陣列?”


    毌丘興說著長舒一口氣:“非我不肯效死,可實在不忍麾下枉死。”


    郭諶麵容已經僵硬,質問:“即不肯解救輕車軍,那發兵向南,擊北府側翼可好?”


    “郭君請看,敵驍騎軍拱衛側翼,我軍若出擊,必受驍騎軍截擊。”


    毌丘興馬鞭指著驍騎軍陣列,又稍稍轉移指著北府步軍陣列後方,那裏有七個營的北府騎士還在等待:“彼精騎以逸待勞,這是要聚殲烏桓騎士之狀。大都督應提麾下兩萬精騎速速參戰,如此可一鼓作氣,與敵爭鋒,勝負應在六四、三七之間。”


    北府親軍三衛,每個衛七個營;合計騎軍七營,步兵十四營。


    而北府陣列的西側,是鷹揚左衛、右衛十個營組成的側翼陣地,以保護北府西線。


    毌丘興可能是因為憤怒,手中馬鞭一點一點的幅度更大:“郭君!郭長史所部更應盡起,以擊北府西線,破其鷹揚軍。既不能破,也應阻礙通道,不使北府騎士自西側繞擊、抄斷烏桓退路!”


    “郭長史坐擁兩萬大軍作壁上觀,王將軍至今不肯派人突圍與我軍聯係,郭君卻來督促我軍逆勢進擊?”


    反問一聲,毌丘興手臂平移,馬鞭指著郭諶的臉:“我也不為難郭君,郭君若能使大都督提兩萬精騎上前參戰,或郭長史出兵側擊,或取來王將軍軍書。那丘某別無二話,不管向東進擊馬孟起,還是南下擊北府側翼,皆願效死!”


    被馬鞭指著臉,郭諶臉色難看,周圍騎士詭異運動,將他與隨騎半包圍。


    郭諶扭頭去看胡遵:“胡司馬有何看法?”


    “郭君,大丈夫報國馬革裹屍而已。”


    胡遵語氣寡淡,擠出一絲笑意:“本該大都督以身作則,全軍爭先效死……到如今,我等不患寡,而患不均。”


    眨動眼睛,胡遵馬鞭指著南邊,略有感概:“郭君請看,陳公就搏殺於陣前。敵軍不分貴賤皆願追隨死戰,而我軍……難免鬱氣阻塞胸懷,實乃有心無力。”


    郭諶帶著最後一點期望去看毌丘興:“君侯也是如此做想?”


    “是,今郭長史、王將軍作壁上觀,令我麾下吏士心寒不已。兵無戰心,強驅廝殺……如此殘暴不仁之事,請恕本將難以施行。”


    毌丘興態度明確,最後馬鞭指著王忠營壘所在的東麵高地:“郭君,輕車軍不動,我軍亦不動。”


    郭諶氣的臉都紅了,指著正南:“君侯!烏桓精騎不過五千,正麵北府步兵實乃天下第一強軍,足有萬人之眾!田信親身廝殺才能鼓勵其兵眾奮戰,可見烏桓精騎猛攻之下,彼已力竭!否則,哪有主帥親冒白刃搏戰之理?”


    “隻要君侯率部衝擊其側翼,我軍必勝!”


    “羌氐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輕車軍以逸待勞,若君侯擊潰北府側翼,羌氐叛軍必然懈怠,輕車軍居高俯衝,驅趕潰兵掩殺,也能破馬超之兵!”


    “勝機就在麵前,君侯何遲疑乎?”


    回應郭諶的隻是毌丘興的一聲冷哼,郭諶扭頭去看胡遵,胡遵仰頭去觀察風向。


    郭諶又目光巡視八名千人將,這些平日巴結他的中級軍吏此刻大多麵容沉肅,似乎在分析、計算勝敗轉變的機宜。


    “好,這就去麵見輕車軍!”


    郭諶扭頭看東側,那裏羌氐各部之間還有許多隙縫,也沒時間修築圍困輕車軍的柵欄、塹壕,幾十騎應能突破,見到王忠,督促輕車軍出擊。


    輕車軍從北向南出擊,武節騎士再從西邊突擊,足以擊潰羌氐烏合之眾。


    至於馬超再能打,uu看書 ww.unshu.m 也需要一定時間才能靠近戰場。


    何況羌氐才歸附,軍令不暢,與馬超的左軍混合在一起,反而會相互耽誤、影響。


    因此,督促王忠出戰,有一定把握的成功率。


    越想,郭諶越覺得可行:“君侯可願借我健騎百餘?”


    “健騎沒有,良駒倒是能換給郭君。”


    毌丘興說著看一眼胡遵,又有些佩服,對郭諶拱手:“預祝郭君……”


    回應他的隻是郭諶的冷哼,毌丘興索性將後麵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麵上的笑容僵了僵,斂去。


    又抬眉去看東北方向的輕車軍高地,又瞥一眼負氣離去,去換馬匹的郭諶背影,突然露出笑容,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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