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夜,劉備在寢殿內徘徊,殿內燃著八盞燈籠。


    一側桌案上擺著一份早前田信上奏的陳國官製改革,這份奏折的原本已被劉備翻閱了不下百變。


    正如劉永所回答的那樣,漢是舊國,陳是新國,漢雖有兩漢遺澤可以繼承,但也繼承了相應的曆史包袱。


    陳是新國現在田信想怎麽規劃都可以,船小好調頭。


    三司六部九品十八官階,這是一套完善的官製。


    陳國雖然不設立正一品、從一品官職,最高是正二品;可其從八品、從九品兩階又細分為從八品上、從八品下、從九品上、從九品下一共四個官階,補上了正一品、從一品缺少的階位。


    軍有軍階,官有官階,上下秩序井然。


    現在的大漢,有向三省六部過渡的基礎,可如果過渡的話,內政方麵需要沉澱數年,才能理順官製變動引發的混亂。


    這次分封江東降臣,鄉侯、亭侯以郡為封號,目的就是為了充實‘州三司’、‘郡三廳’裏的議政司、議政廳。


    以軍功爵貴族充任中樞門下省、州議政司、郡議政廳裏的侍中、納言、參政、參議等官;將政令提舉、初步議論的權力約束、掌控在軍功貴族手裏,這就是田信的規劃。


    然後是三司另一個宣政司,負責政令的複核、二次討論,和頒發。


    最後就是負責執行的布政司,相當於中樞的相府。


    這隻是議政、宣政、執政機構;此外監察、軍事另有所統,不在三司管理範圍內。


    這套官製還未真正施行,誰也不清楚這套官製是否適用。


    可架不住這一套新的官製,比王莽那套複古的玩意兒更有執行價值。


    亂世動蕩以來,兩漢的官製已經跟不上時代,無法適應各地的具體情況。哪怕關羽、田信將荊州、湘州、關東四州的士族盡可能的削弱,可兩漢官製依舊有太多不適應。


    不過三司製度也不單純是三司,在州郡兩級,應該是五司才對,還有監察的按察司;管理郡兵征集、訓練的都尉司。


    軍中的將領,有爵位在身的官員,自然傾向於田信的這套新官製。


    官製改動,就是名、位、器、權的改動,改好了固然最好;若改不好,王莽就是前車之鑒。


    陳國肯做改革先驅……若有效果,漢朝廷再跟進,逐次過渡也不錯。


    推動改製,是一項不能中斷的龐大工程……而自己卻已經老了,力不從心。


    劉備想著,越發覺得疲倦,就握著這道三司奏疏的原本返回床榻入睡。


    可能是孫權的死亡,兩個兒子大仇得報,也有可能是白日裏下過雨的原因,劉備輕鬆入睡,睡眠充足,待醒來時神采奕奕。


    天色明亮,劉備正洗漱時,就見法邈端著木盤,盤中是一個雞蛋大錦囊。


    錦囊漆封尚存,劉備拿起剪刀剖開錦囊,見到法邈就不由想到抗命的孟達,昨天那麽重要的場合,孟達依舊躲在湘關不回來。


    孟達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劉備剪開錦囊,拿出裏麵折疊三次的紙條,展開,細細閱讀。


    頓時腦袋空空的,他握著紙條走出寢殿,望著清晨明媚、清爽的陽光,又拿起紙條。


    法邈跟在背後,他也不知道紙條真正內容是什麽。


    劉備拿起手裏的紙條搓碎,道:“發詔,拜田睿為諫議大夫。”


    法邈稍稍一愣,就與當值的尚書、符璽郎一起簽發詔書,將田信的伯父田睿升為朝官。


    此時此刻,洞庭湖口,田信走出船艙,可見岸邊炊煙連綿。


    自去年開辟嶺南開始,就持續不斷往嶺南水運運輸人力、物力,沿途都有類似小據點的駐屯港口。


    站在甲板,江霧阻隔,一眼望不到船幫的尾巴,夜裏有人在船艙過夜,也有人在岸邊土屋、草廬或帳篷裏過夜。


    從江陵到這裏,是順水而下,十分迅捷;現在則要逆著湘江北上,行程相對遲緩。


    陽光照在田信身上,他觀察著南遷船隊、人員,自然也有人觀察著他。


    江麵清冷晨風吹在臉上,田信仿佛感覺不到寒意,昨天殺死孫權,感覺自己體溫又小小的上升了一點點。


    雖沒有溫度計,可自己體溫真的比正常人要高一丟丟。


    關姬披一條絲絨鬥篷從船艙走出,為將手裏挽著的披風掛到田信肩上。


    昨天離開江都時,田信沒忍住,在船艙裏嘔血了。


    吐掉淤血塊,田信感到呼吸時雖有些輕微刺痛,可比上一次好多了,自己的呼吸效率似乎比原來更強了。


    不覺得有什麽後患,唯一擔心的就是體質提升後帶來的‘功耗提升’。


    昨天的升級,又多出兩個天賦點,可以更好地為周圍人改善體質。


    臨時感染,強化一點體質;等一段時間後,再解除感染撤回天賦點,但強化的效果能持續很久一段時間。


    對正常人也就這樣,但對先天體弱的孩童,正處於發育期的孩童有神效。


    夫婦兩個站在甲板,田信依舊駐望船隊各處,感慨一聲:“嶺南有疫疾,他們不怕,他們更怕人與人間的廝殺。”


    關姬見旁邊甲板上十幾個孩童也在看初升的太陽,語腔柔和:“夫君重開嶺南以來,人員遷徙,並無顯著疫情,這才令士民甘願追隨,不懼嶺南瘴氣。”


    跟著田信開發嶺南,嶺南傳說中那令人震怖、恐慌的疫疾,似乎也能被壓製、隔斷。


    真有這麽神奇?


    沒有,多虧了荊州迅速發展壯大的紡織業,能保證湘軍人手一頂蚊帳;湘軍生活條件本就跟嶺南水土貼近,uu看書 w.ukanshu.cm 沒有發生大規模,不可控製的疫疾。


    加上人畜糞便集中處理,填滿生活區域的汙水坑,定期以草木灰水浸泡衣物,洗澡;加上石灰水消毒,以及飲用熱水,嚴禁食用生食。


    湘軍采集到的小香蕉,都恨不得用鍋蒸了吃。


    夏侯氏家族所在的運船邊,夏侯三姐妹在江邊帳篷前生火熬煮早餐。


    夏侯玄坐在江邊圓石上提筆書寫,他左手握著竹簡,右手提筆蘸墨,書寫一路遊記心得。


    處處彌漫炊煙,聽不到夜裏煩人的蚊子聲,曹綾……夏侯綾隻想用了飯,早早返回船艙,好好睡一覺。


    她望著遠處,那裏十幾個童子軍正在挨訓,典滿恨不得將這些飲用生水的小家夥吊起來打一頓。


    更遠處,幾十個童子軍站在江邊,腰往前伸,身子後曲繃成弓狀,正比賽尿遠……


    哪怕在江邊歇腳,也不能飲用江水,水都是江邊井裏的水。


    這些井雖不是很深,但多少有一些效果在。


    她目光裏,周圍總有巡視的衛士,這些衛士穿戴北府鎧甲,護頸板上張貼‘憲’字,為糾察沿途人員違紀事項的。


    管的很嚴,幾乎不給人自由活動的機會;就連廁所都修建好了,一切人員活動都在這些人的監察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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