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太極殿前,虎賁林列。


    田信站在關羽左側,與另一側的張紹隨他關羽引領群臣,他們身後是梁王、魯王、王連、趙雲等十二人,再後麵是朝中百官,以及地方上計吏。


    群臣班列齊整,黑袍進賢冠一班,赤袍鶡羽冠一班。


    其中關羽、劉理、劉永是九章冕服,關興、張紹是六章冕服,有別於群臣;田信更是有別於眾人。


    編鍾敲響,關羽領班第一個邁步登上台階,田信、張紹慢半步跟隨。


    登上三十六重台階,關羽止步,群臣紛紛停步。


    太多人躬身垂首端著木盤、竹簡,跟在關羽三人之後的趙雲十二人多是垂袖而來,挺腰直背,頭微微垂下以示恭謹。


    關羽回頭,審視站立台階、台階下黑壓壓三百餘人:“天下英傑,多在此間矣。”


    田信見無人搭話,就說:“敵國亦有英傑,不可小覷。”


    “哼哼,彼輩窮途末路,算不得英傑。”


    關羽說罷轉身,朝殿前門檻走去,田信、張紹互看一眼,各自轉身跟上,都是劍履上殿。


    隨後跟著趙雲、劉永、劉理都是劍履上殿,餘下紛紛在殿前脫去木履。


    “宋公大將軍上殿入朝!”


    唱名聲中,關羽左手按在章武劍劍柄,昂首闊步入殿。


    “陳公征北大將軍上殿入朝!”


    田信也是同樣姿態,不同關羽腰間的玉墜碰撞清脆作響,田信行走間左手按劍,手腕處鈴鐺搖動,自有律動、節拍在。


    “周侯行虎步監張紹上殿入朝!”


    張紹終究不是張飛,沒有劍履上殿、入朝不趨、拜謁不名的特權。


    其後也隻有劉理、劉永、趙雲因持有章武劍,得以劍履上殿,但不享有入朝不趨、拜謁不名的待遇。


    殿中已擺好桌案、蒲團,會議時間太長了,連吃喝都有安排;就連休息時間、地點也有安排。


    大殿正中龍椅空懸,龍椅後是巨大的屏風,四聯屏風,每聯屏風各繪一條龍,恰是當年田信所繪的四龍圖。


    屏風後應該就是等待的劉禪,劉禪的近臣董允、費禕就在殿中奔走,安排班列排座事宜。


    隻是劉備始終珍藏的四龍圖被擺出來,氣氛瞬間就凝固了,每個人都有一種窒息感。


    田信臉上也有些不自在,關羽臉色更是鐵青,即惱怒田信擅作主張,更惱怒突然出現的四龍圖。


    四龍圖,是大家都在回避的東西,巴不得所有人都淡忘此事,將田信見過龍的事情徹底遺忘!


    顯然,田信是真的見過龍。


    屏風內側,劉禪略有焦慮,左右踱步。


    四龍圖極有威懾力,擺在殿中舉行大朝會,自能增加威儀,彌補宮殿簡陋的缺陷。


    殿中,黑袍在右側,赤袍做在側,左西右東是也。


    三恪席位在正位之西,麵朝群臣,正對著武官赤袍班列。


    武官班列領班而坐的是衛將軍趙雲、行右將軍張苞,趙雲麵目肅然不帶表情,張苞眼睛轉動去看赤、白、青、黑四龍圖,又悄悄打量田信身上金線繡描的過肩團龍。


    如張溫也隻是瞥一眼四龍圖,太多人偷瞄這種超凡神物。


    董允、費禕等太子近臣已經慌了,又不知該怎麽去跟劉禪說。


    撤是來不及了,也不能撤,隻能故作無事發生。


    趙雲身後的城門校尉習珍眼皮上抬,可見田信端坐在正麵五步外,左手搭在左腰劍柄,食指在中興劍、章武劍之間擺動。


    習珍之後的武官也多注意到田信的小動作,除了這點小動作外,田信再無其他舉動,隻是閉目呼吸,仿佛睡著。


    許多與田信並肩廝殺過的武官隻覺得喉嚨有些幹,又與左右相熟的以目光交流,意思大概總結下來就一句話:你也這麽想?


    張紹年紀小,好動,不時扭頭去看田信的左手,倒是感覺不到害怕,也不以為意。


    關羽目光與黃權、王連、馬良、輔匡、太常卿賴恭交流;李嚴、廖立、張溫以及關興、宗正卿劉豹似乎是在學習趙雲,如同木偶靜坐,都閉目養神,仿佛昨夜準備案牘十分疲倦,在閉目養神、休緩精力一樣。


    “太子上殿~!”


    田信聽到音樂轉變,才睜開眼,打量麵前一眾向東北邊注目的武官。


    一聲鍾響,禮官高唱:“群臣,拜。”


    就見文武班列向劉禪施禮:“臣等恭拜殿下。”


    “再拜!”


    “三拜!”


    待群臣三次跪拜之後,禮官才高唱:“禮畢。”


    群臣端坐,屁股坐在小腿肚子上,還停止腰背,又頭低著。


    田信坐在西側上首,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新朝初定,之前一直在打仗,現在才是第一場大朝會。


    印象中是沒有繁複的跪拜、叩首禮,因為劉邦很不喜歡這種規矩……很遺憾,劉邦做了皇帝後,儒生孫叔通做的好事,重新規劃、製定禮儀,讓劉邦狠狠地過了一下群臣參拜的皇帝癮,後來禮儀製度又再次得到發展。


    比起後世,漢臣上朝,跪拜之後能坐著說話,也不需要趴著說話。


    田信對跪拜的厭惡是刻在骨子裏的,看到麵前趙雲、張苞朝劉禪所在跪拜,都覺得心裏不舒服,更別說逼他本人去跪拜劉禪。


    就這一點點對跪拜的厭惡,總結下來可用一句話形容:觀之不似人臣相。


    察覺有人偷瞄自己,田信目光直勾勾望過去,議郎譙周趕緊把頭垂下。


    又察覺別處又目光望來,田信目光移動過去,是諫議大夫樊胄。


    迎著田信目光,樊胄微微頷首,田信嘴角翹起,樊胄微微垂頭,眉目把目光擋住。


    這場朝會裏,皇帝、丞相在益州;太仆卿孟達在鄧國調研工作;而劉備登基時的大漢三公,u看書 .uukanshu.co 許靖、糜竺、龐羲都在這個冬季裏陸續病故,所以也沒有三公列席。


    而大漢發展曆程是坎坷的,始終找不到可以退休、養老、又夠資格的人來做三公。


    田信目力過人,殿中群臣稍有異動都能落在他眼裏,看的時間久了,有一種疲倦感。索性閉上眼睛,節省腦袋工作負擔,用耳朵來聽各種匯報。


    劉禪端坐在正位之東,群臣參拜後,他側身詢問:“今日朝廷大計,仲父可有指教?”


    關羽開口:“我有兩案,還需朝中共議。一者孫權請降,二者改易鄧國,以南海郡為封邑。此兩案議畢,再論其他。”


    “可依仲父之言。”


    劉禪又問:“孝先兄長可有議案?”


    “並無大事。”


    田信回答後,劉禪也不問張紹,就對殿中群臣開口,語腔略有稚嫩、停頓:“諸君可就大將軍之案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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