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田信支持,馬超並未直接殺閻璞複仇。


    他的仇人太多,閻璞算不得什麽,實屬微末。


    有些不解,馬超邀請田信來舊城軍營,這裏有一座馬廄,養育三百餘匹戰馬。


    這些戰馬年齡普遍在六歲至八歲之間,正是戰馬的黃金年齡,若不夭折,普遍還能效力三五年之間;三五年之後,還能轉為騎乘馬,再效力三五年。


    哪怕體力衰竭淪為騎乘馬,對江東來說也是不可忽視的戰馬。


    以馬超眼中的戰馬標準來算,江東此刻幾乎就沒有能算是戰馬的馬。


    馬超指著一匹額頭月牙白的黑馬說:“此馬尤為神駿,關君侯父子不喜黑色,孝先可有意乎?”


    “將軍所賜,末將不敢辭。”


    田信屈身長拜,馬超笑著抬手攙起,他另一手刨著黑馬馬鬃,略有遺憾說:“這驪馬隻有三歲,我最為喜愛,這才運抵荊州。孝先身邊無精擅養馬之人,我就借兩家牧戶於孝先,以傳授養馬、訓馬技藝。”


    田信再謝,馬超引著田信進入馬廄,觀察這匹黑馬的身長、肩寬,這匹黑馬肩高七尺四寸,與田信眼眉齊平,可謂神駿異常。


    再養兩年時間,黑馬肩高可以突破到八尺,這幾乎是中原戰馬的極致。


    田信站在黑馬麵前,伸手輕撫這馬兒的臉頰、頜下,應馬超邀請,就笑著說:“就叫蒙多可好?”


    “蒙多?”


    “對,蒙多。上古有異獸,體貌似猿,凸目長舌,名叫蒙多,能騰雲,想去哪裏去哪裏。”


    田信說著試著溝通感染這匹馬,不想得到回應,空餘的親兵名額被占據,黑馬長嘶不已,前蹄不時抬起踏地,顯得亢奮、多動。


    馬超自能察覺馬兒的情緒變化,笑說:“看來此馬與孝先有緣。”


    “還要謝將軍相賜。”


    田信說著解開欄杆,黑馬奔騰而出,在廣袤平坦的舊城荒地裏往來奔馳,連連長嘶。


    馬超眺望荒地奔馳的黑馬:“蒙多,想去哪裏去哪裏……還真是逍遙自在。孝先言外之意我已明白,隻是某器量狹隘,此生難得逍遙。”


    “將軍,末將以為曹丕在北大肆誅連,所殺皆正直、仁德之人。北方存留者,多係貪鄙之徒。不殺閻璞,此輩笑我軍仁德為迂腐,若殺閻璞,此輩方懷敬畏之心。”


    田信說話間左手解下懸掛寶劍的銅環,雙手捧著遞給馬超:“我支持將軍殺閻璞,非為示好將軍,乃出於公心。將軍遣至親傳授騎術、騎戰技藝於我,我亦傳防疫救護十二策,可謂各取所需,兩家通好。”


    “今將軍又賜我神駒,末將以寶劍回贈,還望將軍不棄。”


    馬超聞言臉上露出笑容,也是兩手接住寶劍,左手拇指輕按繃簧,右手拔劍出一尺,見劍身銘刻‘流星’二字,紫銅紅漆劍鞘,拔劍出鞘全長四尺二寸,握在手裏輕輕揮動,振臂虛刺,手感勻稱十分貼合。


    心中不由大喜,問:“孝先,此劍何來?”


    “此劍乃孫權所藏珍寶,由愛將全琮保管。麥城一戰時,龍驤將軍俘獲全琮奪得此劍,與我換劍。”


    田信說著略有遺憾,可惜沒能帶著這口流星劍參加戰鬥,所以這口劍品質未經曆強化,依舊是原本品質。倒是被關平換走的那口寶劍,前後經曆兩次強化,真正的削鐵如泥。


    馬超聽了哈哈做笑:“還真巧合!孫權有寶劍六口,麥城一戰遺失白虹、流星二劍,如今俱在我手!”


    說著左手解下腰間佩劍遞到田信麵前,田信接住拔出半尺,就見劍身銘文‘白虹’,拔出一看與流星劍款式一致。


    馬超說:“不管孝先是何心意,能使我殺閻璞,便是有恩。此恩,我贈以驪馬相酬。現今你我換劍論交,可好?”


    還是誰都不欠誰。


    田信雙手捧劍露笑:“就依將軍。”


    換了劍,馬超返回城中軍營,當即誅殺閻璞。


    閻璞也成了降軍軍吏中被殺的第一人,來頭很大,父親閻圃是平樂鄉侯建節將軍,本人是護軍,在降軍中排序在二十名左右。


    殺了閻璞,馬超神清氣爽。


    卻引的董種擔憂,晚飯時進言:“將軍,無黃公衡許可,就輕易誅殺閻璞,恐為人詬病。”


    “人已殺了,複論此事徒增煩惱何益之有?”


    馬超胃口大開,親自在炭火盆上炙烤肉片,均勻塗抹孜然、細鹽後遞給董種一串:“我屢屢去信給黃公衡,黃公衡不回信阻止,可見閻璞這類人處於可殺、不可殺之間。”


    “今田孝先回江陵,他昔日守江陵時與黃公衡配合無間,可見兩人默契。隻是黃公衡年長穩重,田孝先幼而銳進,這便是差距所在。”


    馬超咀嚼肉片,神情愜意、自得:“黃公衡不反我,田孝先助我,關君侯又贈我白虹寶劍,可見漢王待我之誠。”


    董種見狀,緩緩點著頭:“確如將軍所說,隻是可惜了驪馬。”


    “馬識人性,能得明主何來惋惜?”


    馬超說著哈一口氣,uu看書uuashu.om回憶此生,不由一歎,隨即神情振奮,不見頹色。


    而田信當夜寄居關羽府邸,提筆書寫發往益州的奏章,標題是:《請讓扈穀亭侯表》


    “臣僅有折衝之才,無益生民。徐承貞來降時率艨艟、樓船八十有二,各類舟船三百有餘,糧秣器械囤滿船艙,可抵荊州一歲收益。為撫徐承貞心,臣言封侯應在承貞後。”


    “此一時權宜之言,亦出自真心。若天下敵虜賊酋舉義紛紛來歸,如百川匯海,臣之所願也。懇請大王厚待降將,以為表率楷模。”


    “今臣衣暖飯足,在公則左右同僚齊心而友愛,居家則族親鄉黨所有依憑。”


    “故無所求,唯好顏麵。”


    這封有標點符號的帛書裝入錦囊中,田信以漆封口,蓋上虎牙將軍印。


    虛偽麽?


    田信捫心自問,望著錦囊不時眨眼,似乎自己真的不怎麽看重扈穀亭侯爵位,以及食邑三百戶。


    三百戶的稅租沒多少,按現在的稅租,一年也就六百匹粗帛+六百斤蠶絲,或則九百匹麻布+六百斤蠶絲。


    三百戶食邑最大的福利不在字麵的食邑,而是劉備默許自己蓄養三百左右的部曲私兵。


    默許的尺度已經標明,有沒有扈穀亭侯爵位已不重要了。


    收買人心?


    也不至於,自己要徐祚的心做什麽?


    隻是覺得應該這樣做,大力表彰降將,可以加速敵方的崩解速度,讓亂世更早結束。


    應該是這樣,自己始終是愛好和平的。


    想明白前後,田信心中踏實,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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