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天邊還掛著淒美的夕陽,帝都便下起了雨,給人一種雨中觀夕陽的奇異感覺。


    洪四浩卻沒有心情欣賞這難得自然奇景,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平靜的神情下藏著一顆焦急的心,那雙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透過書房的房門緊緊盯著進來後院必經之路的走廊,不知道吳桐他們成功了沒有。


    肖文此時在前院忙碌,沒有陪著洪四浩,因為外麵越亂寒府必須越加保持正常,這樣才不會被人過多的注意到。


    當夕陽還剩一點俏皮的頭頂時,走廊上終於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段剛和吳桐。


    兩人腳步很快,來到洪四浩的書房門前,並未急著進來,而是先將身上的雨水整理了一下,脫下外衣。


    洪四浩見兩人如此,緩緩吐出一口氣,隱藏在眼眸深處的那絲焦慮也隨之消散了,因為洪四浩深知,如果事情沒有成功,這兩人不會這麽注重細節,早就不管不顧的衝進來了。


    扭身從身後的小書架上拿起一卷書,一邊細細品讀著一邊等著他們兩個進來。


    “少主,不,先生,曲童和秦壽已經安全了。”吳桐跪坐下下來,拱手行禮道。


    洪四浩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他們兩個現在何處?”


    吳桐連忙回答“我已經將您的指示傳達給了曲童,曲童現在已經帶著秦壽離開了帝都附近,暫時不會再現身出來了。”


    洪四浩點點頭,轉眸看向段剛,笑著問道“段剛,這次和翎鴿交手,感覺怎麽樣?”


    段剛不屑撇了撇嘴道“垃圾,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洪四浩聞言皺了皺,感到有些不解,看向吳桐問“你們這次行動過程怎麽樣?”


    吳桐道“很順利,順利的我都有些懷疑,那位長風軍將軍我不了解,但是翎鴿似乎變弱了不少,在段剛手下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僅僅十餘招就被段剛拿下了。”


    段剛聞言更加得意了,洪四浩看了一眼段剛,這些年洪四浩對於翎鴿可謂格外關注,深知翎鴿的武功怎麽樣,即使不是段剛的對手,也不可能會像吳桐說的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隨即便想明白了過來,笑了笑道“段剛,這次你是占了便宜的,日後若是再對上翎鴿切不可大意。”


    段剛聞言難免有些不服,但是又不敢反駁洪四浩,隻得一臉不情願的看向一邊表示抗議。


    吳桐卻道“少主,不是,先生。”一激動吳桐又忘了怎麽稱呼洪四浩了。


    洪四浩輕歎一聲,無奈的看了一眼吳桐,吳桐則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看著吳桐的摸樣洪四浩也不忍責怪,道“行了,以後在這個書房內,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們可以稱呼我少主,但是隻要出了這個書房就必須稱呼我先生,記住了嗎?”


    吳桐聞言大喜“知道了少主。”


    看吳桐開心的樣子,洪四浩也不禁莞爾一笑,接著問“你剛才想說什麽?”


    吳桐愣了一下道“哦,是這樣,今天段剛和翎鴿交手,毫無還手之力,是不是因為上次歐陽長青懲戒翎鴿的傷勢還未痊愈啊?”


    洪四浩點點頭,看著還在用自己的小情緒表示抗議的段剛道“聽到了嗎?這次翎鴿之所以沒有打過你,是因為人家有傷。”


    段剛有點不好意思的扭了一下魁梧的身子,道“他就是沒有傷也打不過我。”


    洪四浩被逗樂了,隻得道“好好好,你最厲害。”


    “那是!”被洪四浩一誇,段剛頓時歡喜不已,還衝著吳桐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吳桐也是無奈,像是想到了什麽,接著問“少主,之前您說要對少府動手是真的嗎?”


    洪四浩也隨之變得凝重,輕歎道“少府乃是歐陽長青最大的根基,若想達到目的,少府必須要換上咱們的人。”


    吳桐道“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嗎?”雖如此說但是眉宇間卻帶著深深的憂慮之色,因為少府不比廷尉,在歐陽長青心裏如果說廷尉是他的臂膀的話,少府就是歐陽長青懶以生存的心髒。


    洪四浩搖搖頭,並未像吳桐那樣憂慮,緩緩道“暫時不急,我先去探探歐陽長青的口風,如果順利的話再行動不遲。”


    吳桐看了看外麵的天氣,此時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天色也變得更加陰沉,皺眉道“每年這個時候隻要下雨就會連續下好幾天,明天估計下的更大。”


    洪四浩也跟著看了看外麵的天氣,笑了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擋不住。”


    賢良坊的街道上


    此時沒有行人,一片寂靜,隻有豆粒大的雨滴砸落在地麵和瓦片上的聲音,劈裏啪啦,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十幾匹高頭大馬出現在寂靜的賢良坊中,正是前往捉拿秦壽的那些黑衣血刀人,領頭的正是剛剛蘇醒不久的翎鴿,追捕秦壽再次失敗,冒雨趕回帝都回稟歐陽長青。


    九月冰冷的雨水砸在翎鴿的臉上,難以澆滅翎鴿滿臉的怒火,來到歐陽長青府門前翻身下馬,不用稟報,直接推開側門進去了。


    此時的歐陽長青正在書房中用茶,身邊站著法文和,外麵傳來雨水的嘩啦聲,裏麵卻異常的寂靜,歐陽長青同樣在等捉拿秦壽的消息。


    為此他在處理完公務之後,並未去休息,而在書房中靜等。


    “啟稟大人,翎鴿首領求見。”終於外麵傳來了歐陽長青期待的聲音。


    立即吩咐“讓他進來。”


    “是!”


    書房門被打開了,翎鴿一身濕漉漉的雨水,靴子踩在光潔的地板上,一步一個腳印。


    不等翎鴿見禮,歐陽長青便站起身問道“人抓到了嗎?”


    翎鴿跪倒參拜“屬下無能,讓...讓他逃走了。”


    歐陽長青震驚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問“你再說一遍。”


    翎鴿哪敢再說,隻得趴倒在地,一副認罪的模樣。


    此時諾大的書房落針可聞,一股難以言說的氣息自歐陽長青身上散發而出。


    嘭!剛才還被歐陽長青把玩的茶杯摔落在地,粉身碎骨,翎鴿和一旁的法文和皆嚇得一抖,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之後,歐陽長青才恨聲道“一萬大軍圍捕,竟然都能讓他跑了,翎鴿你告訴我,秦壽是神仙嗎?”


    翎鴿沒有辯解,因為他了解歐陽長青的脾性,越是辯解,歐陽長青便越生氣,後果就會更嚴重,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俯首認罪。


    感受到歐陽長青熾熱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翎鴿知道歐陽長青這次是真的動了怒火了,心裏不由暗歎一聲。


    見歐陽長青就要下令,法文和連忙站出來勸解“大人,切勿生氣,雖然這次翎鴿首領有錯,但是秦壽還在逃,此時如果懲罰翎鴿首領,實在令親者痛仇者快,不如再給翎鴿首領一個機會吧。”


    歐陽長青聞言,怒火下去了一點,他雖然生氣,但是並不願為此丟掉翎鴿這枚棋子,上次懲戒翎鴿歐陽長青就有些後悔,法文和此時站出來也算是給了歐陽長青一個台階。


    怒哼道“看在文和的麵子上,這次的先繞了你,不過,秦壽一日不除,這筆賬就一日不消!”


    翎鴿頓時大喜過望,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連忙叩首謝恩“謝大人不殺之恩,翎鴿必將全力以赴捉拿秦壽。”


    法文和也鬆了一口氣,剛才他也是在賭,賭歐陽長青不會懲罰翎鴿,幸好賭對了,不然他也會受到牽連。


    接著道“大人,秦壽逃了,日後隻怕還會壞我們的好事,大人還是要早做提防啊。”


    歐陽長青看了一眼法文和,問“文和,你可是想到了什麽?”


    法文和連忙回答“大人,其實秦壽之所以可以屢次壞我們好事,最重要的憑借就是長孫良,大人,如果能除掉長孫良,秦壽便成了無主的野狗,無根之木,即使再厲害,也不可能再是大人的對手。”


    說完法文和小心的打量著歐陽長青的神色,畢竟長孫良乃是當朝的中書監,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要真的鏟除掉長孫良,還要看歐陽長青的決定。


    歐陽長青不是不想除掉長孫良,一來長孫良並不能對他造成威脅,二來長孫良是小皇帝屢次讓步的底線,如果除去了這個底線,歐陽長青擔心小皇帝會失去理智,畢竟他現在還不能取而代之,現今的格局,是對歐陽長青最好的局麵,長孫良不僅是小皇帝最後的保護傘,也是他歐陽長青慢慢蠶食朝廷的保護傘。


    猶豫再三歐陽長青還是搖搖頭,道“時機未到,長孫良暫時還不能動。”


    聞言法文和不僅有些失望,他之所以建議歐陽長青除掉長孫良,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為自己的弟弟法文孝報仇罷了。


    歐陽長青心裏也明白,所以對於法文和突然提出除掉長孫良並不感到奇怪,也沒有責罵他,因為法文和對於長孫良的仇恨正是他需要的。


    法文和接著道“大人,uu看書 uuanshu 難道我們就這樣任由秦壽和長孫良破壞咱們好事嗎?”


    歐陽長青冷哼“區區小賊,蚍蜉撼樹,老夫要讓他們知道是什麽叫大勢所趨,勢不可當!”


    法文和眼睛一亮“大人,您是要?”


    歐陽長青冷哼“大軍無馬就好比大船無帆。”


    法文和大喜道“大人是要將太仆收歸旗下了嗎?”


    這些年小皇帝雖然對歐陽長青百般容忍,但是有一樣從來不肯有絲毫的讓步,那就是太仆寺,太仆寺掌管天下馬政,雖說歐陽長青控製著長風軍和虎賁軍,但是軍中一直都缺少馬匹,魏國一多半的軍馬都在衛國公率領的烈陽、黑尾二軍中,雖然這些年歐陽長青也在暗中收購馬匹,但是杯水車薪,根本就不夠這兩個大軍分的,歐陽長青乃是軍伍出身,深知騎兵和步兵的區別,如果兩軍對壘,步兵麵對騎兵隻有被屠殺的份,這也是歐陽長青一直不敢舉兵的一塊心病。


    本來歐陽長青打算徐徐圖之,但是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危險,所以他才下定決心對太仆寺下手,補充軍馬這一短板,如果真的到了哪一步,他也有了對付可能出現反對他的人的本錢。


    見歐陽長青並未否定,法文和知道自己說對了,直接問道“大人打算如何收服太仆寺?”


    歐陽長青道“你就替我去找太仆馬琿,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就不要怪老夫無情了。”


    法文和笑了,躬身行禮“屬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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