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剛被那王姓少年當眾扭斷了手臂,加上那王姓少年言辭之間對邵赦大有侮辱,邵書桓不得不囑咐一聲,他可知道邵庭和邵慶不同,自幼就橫行慣了的,本性也著實透著一股子的陰毒,大有邵赦當年的風範。


    “放心,我絕對不會就這麽要了他的命!”邵庭得瑟的笑道,“不過,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我要把他的兩隻手都打斷了。”


    “你這是挾私報複!”邵書桓笑了一下。


    邵庭笑笑,拉著他避開親衛眾人,低聲問道:“你那兩下子劍術不錯,什麽時候練的,以前在家可沒見你使過,有空教教我?”


    邵書桓見著他那模樣完全是一副小孩子見著新鮮玩具的模樣,不禁苦笑道:“你若是要學,何用我這半吊子教?隨便找個劍士也比我好?我那兩下子,全靠著寶劍鋒利。”


    “我們家也有幾把好劍,改日我也要學學!”邵庭低聲道,“免得再遇到事,還需要你護著我……”


    邵書桓一愣,原來他在意的居然是這個,當即笑笑,囑咐道:“你閑著無聊隻管去學,我們這樣人家,要學什麽找不到良師?但現在你趕緊給我去把正經事情辦了。”


    邵庭點點頭,施禮後一溜煙的就跑了,邵書桓回燕子塢換了衣服,王泰點著燈籠,幾個小太監簇擁著向鳳禾苑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著張德榮帶著景陽宮侍候的小太監,立在外麵走廊上,邵書桓就知道周帝也在,而此時,鳳禾苑內居然傳來悅耳動聽的琴簫合奏之聲。


    邵書桓不禁站住腳步,心中暗道:“他還真會享受的,大概是找了宮廷樂師過來給他伴奏!”


    他把笑傲江湖的曲譜寫了出來,反正也就是給他解悶的罷了。


    “殿下來了!”張德榮見著邵書桓,躬身施禮道。


    “陛下在?”邵書桓低聲笑問道。


    張德榮點頭道:“邵大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曲譜,特意命人去把陛下請了過來……”


    一言未了,簫聲突然連著錯了幾個音節,邵書桓微微皺眉,心中暗自叨咕道:“這宮廷樂師的水平,大概也和南郭先生差不多——實在不怎麽樣啊?”


    琴音卻是越發高亢,把錯誤的簫聲掩飾住,簫聲一個回轉,再次跟上琴韻。隨即簫聲的幾個低音,也是有驚無險的過了。


    邵書桓聽得點頭讚歎,心中不禁有些羨慕,偏生就在這個時候,簫聲陡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嗚咽之聲,刺耳之極,琴聲被才一打擾,戈然而至。


    邵書桓歎了口氣,這樂師理當拖出去,打上一頓板子,外加罰奉一年,以作警戒。


    “這是哪位樂師?水平可不怎麽樣啊?”邵書桓低聲笑道。


    張德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正欲說話,卻聽得裏麵邵赦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就不能上點心?”


    “朕都近二十年沒有摸過蕭管了,這曲譜又忒是刁鑽得緊——”裏麵,周帝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他居然把陛下找來給他……”邵書桓聽得目瞪口呆,裏麵吹簫合奏的,壓根不是什麽宮廷樂師,居然是周帝。


    張德榮臉上的神情更加古怪,裏麵邵赦低聲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邵書桓沒有聽清楚,也不準備再聽下去,當即向裏屋走去。


    一個小太監打起簾子,邵書桓走了進去,隻見周帝靠在椅子上,手中摸著一根普通的紫竹簫苦笑,而邵赦跟前放著的古琴,竟然是那張焦尾古琴,旁邊香爐內,燃著禦用檀香。


    周帝見著邵書桓走了進來,忙著笑道:“書桓可回來了。”


    “見過陛下!”邵書桓忙著行禮道,“陛下今日好雅興啊。”


    周帝打了個哈欠,歎道:“哪裏有什麽雅興了?”說著,轉身對邵赦道,“免之,明兒朕召幾個宮廷樂師給你。”


    “罷了——”邵赦起身笑笑,“不過是玩意兒,隻是剛才陛下說,要把這譜曲的打上一頓板子,如今這譜曲的人可回來了。”


    邵書桓愣然,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父親大人,我這曲譜可是寫給您的。”邵書桓苦笑道。


    “書桓,這曲譜實在有些古怪,倒也難為你了,免之,等下朕命人抄錄出去,讓宮廷樂師試著合奏一番。”周帝笑道,說著,話鋒一轉,問道,“書桓怎麽倒現在才回來?”


    “讓美人絆住了,能夠回來的早嘛?”邵赦淡淡的道。


    邵書桓一驚,看了看邵赦,他怎麽知道自己去千和寺看柳語晴的?


    “書桓看誰去了?”周帝好奇的問道。


    邵書桓忙著岔開話題,向邵赦道:“父親大人,書桓有正事請教!”


    “不用這麽客氣!”邵赦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親自倒了兩杯茶,先捧給周帝,隨即又給邵書桓。


    邵書桓接了,也正口渴,隨意喝了一口,頓時一愣,這茶的香味,可著實雅致得緊,當即又喝了一口,細細的品味著,茶應該是極品的碧螺春,隻是不知道摻和了什麽,居然透著一股子梅花的淡然幽香,點頭讚道:“好茶。”


    周帝本是隨手接了,就擱在一邊,聞言端起茶盅,啜了一口,點頭讚道:“果然是好茶,難得這股子香味,免之,這是什麽茶?”


    邵赦見問,淡淡的道:“就是普通的碧螺春,前幾日這裏的梅花開得好,臣命人收集了一些梅花的花瓣,曬幹了,配著一些草藥烹的茶——也沒什麽,就是多了一股梅香味兒罷了。茶性本寒,臣不便用,因此上程太醫給臣開了個方子,調配著比較好。”


    “你果然清閑了,居然有心情弄這個?”周帝笑笑,轉而問邵書桓道,“書桓,你剛才說有正事?”


    “是的!”邵書桓答應著,這才問道,“父親,胡不凡是誰?”他也懶得轉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道。


    邵赦端著茶盅的手陡然顫抖了一下,麵皮隱隱抽搐,盯著邵書桓半晌才道:“回稟殿下,臣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免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大了!”連著周帝都知道,邵赦全然是胡扯。


    “父親,這人在京城,而且如果沒什麽意外,顧大人會把他擒下!”邵書桓淡然輕笑道。


    邵赦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麽,周帝大感不解,問道:“書桓,這人是誰?”


    邵書桓揚眉,示意他問邵赦。


    “邵愛卿,這人到底是誰?”周帝沉下臉來,一改剛才的溫厚平和,神色中多了一副威儀。


    “前南殷國禁衛大統領,難得的高手!”邵赦眼見瞞不過,隻能答道。


    “那你剛才為什麽說不知道?”周帝喝問道。


    邵赦抬頭看了看邵書桓,又看了看周帝,這才道:“時隔多年,臣忘了……”


    “父親這些年沒見過他嘛?”邵書桓問道,看邵赦的表情,他就知道,隻怕事情有些不對勁。


    “沒……”邵赦低聲道。


    “是嘛?”邵書桓站起身來,走到他麵前,問道。


    邵赦眼見邵書桓的身子正好擋住周帝的視線,忙著衝著他比了個手勢,邵書桓大感詫異,他居然讓他幫著瞞著周帝?什麽意思?


    “當年安王爺圍困住前南殷國京城,此人護著南殷國皇帝殷浦殺出重圍,近二十年來,臣從未見過此人。”邵赦緩緩的道。


    “原來如此!”邵書桓笑笑,轉身依然在椅子上坐下。


    但周帝豈是易於之人,故意打了個哈欠道:“天色不早,朕也早些回去了。”


    “臣送陛下!”邵赦忙著站起來道。


    “不用了,讓書桓送朕就成,你傷勢未愈,還是歇著吧!”周帝說著,起身向外走去。


    邵書桓忙著跟了出去,邵赦也站了起來,趁著周帝轉身,急急向邵書桓使了個眼色。


    兩人走到外麵,周帝站住腳步問道:“那胡不凡是什麽人?”


    “我也就是知道這麽多!”邵書桓當即簡約的把今天在酒樓所見,略略的說了幾句。


    “這人若果真能夠在千軍萬馬中,護著殷浦殺出去,果然是不凡得緊。”周帝負手而立,輕輕歎道,“不愧是個高手,隻是書桓現在出門,身邊好歹帶個人跟著,否則,一旦遇到居心不良者,可危險得緊——今兒之事,已經夠凶險的。”


    “是,書桓記下了!”邵書桓忙道。


    “隻是那王淩峒,居然膽敢窩藏前南殷國叛逆,憑此一點,就該死得緊。”周帝沉聲道。


    “書桓已經命邵庭去審查此事,那王淩峒之子,在酒樓煽動學子,諸多不當言論,隻怕不是少年人無心之過,若是有心人故意挑釁,在幕後操縱,問題就大了。”邵書桓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周帝點頭道:“你顧忌得極是,隻是免之剛才和你鬧什麽鬼?當朕沒看見?”


    “我瞧著他是想要瞞著陛下吧?”邵書桓苦笑道,想來邵赦剛才向他比手勢,全都被周帝瞧在眼中。


    周帝笑了笑:“這些年他瞞著朕的事情也多,但什麽瞞得了的?朕隻不過是睜一眼閉一眼,裝著不知道罷了——真要都弄那麽明白,朕這個皇帝做的也夠累的。”


    “陛下對他,實在袒護得緊。”邵書桓淡然一笑,確實,周帝這個皇帝對於邵赦這個臣子,實在有夠寬恕的。


    “朕有眾多臣子子民,但就他這麽一個朋友。”周帝搖頭笑了笑,“除了他,普天之下,恐怕也沒有人敢對著朕說上一句——但凡為官者,自然需要欺上瞞下,而朕,就是他們這些為官者最需要欺瞞的對象,哈哈……”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邵書桓也不僅莞爾,果然,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辭,也隻有邵赦才說得出來。


    “書桓,三年一度的京試,乃是國家挑選棟梁之才的鼎盛大事,可馬虎不得,這件事情你的好好查查!”周帝囑咐道,“還有那個什麽胡不凡,斷不可掉以輕心,他敢來大周國京城,甚至公開露麵,勢必有所依持。”


    邵書桓點頭道:“書桓自當查清楚。”


    “你不用送朕,回去吧!”周帝說著,扶著張德榮,小太監打著燈籠,簇擁著而去。


    邵書桓轉身,繼續回到鳳禾苑,邵赦已經脫了大衣服,靠在臥榻上,見著他進來,指著身邊道:“殿下請坐!”


    “父親大人,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那個胡不凡了?”邵書桓笑問道。


    “我收了他一筆銀子……”邵赦苦笑道,“他大概是來要這筆銀子的。”


    邵書桓愣然:“您居然收了他的銀子?”


    邵赦點點頭,沉吟了片刻後才道:“當初在前南殷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他一次。說實話,當時我並不希望殷浦死,而在這一點上,我和安王的意見發生了分歧,甚至為此吵了起來。”


    “這是為何?”邵書桓不解的問道。


    “書桓,你是聰明人,想想就知道了,這等情況下,若是殷浦一死,原本的前南殷國勢必大亂,戰神沒有了禁約之人,勢必反撲上來,而不管殷浦如何不堪,他終究是前南殷國的國君,堂堂國君若是死在我大周國人手中,前南殷勢必國憤民怨,反而激起眾人士氣。”邵赦說到這裏,略頓了頓,輕輕的歎了口氣,“這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我也擔憂得緊。”


    “安王爺?”邵書桓皺眉問道,他知道邵赦說得有理,殷浦再不堪,畢竟是前南殷國的皇帝陛下,殺了他在那環境下,確實不妥,而安王爺也是大忌。


    “前南殷國無主,國內勢必陷入一片混亂中,如果安王爺借機起事,十成八九!”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道,“到時候陛下就算想要管,由於路途遙遠,隻怕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邵書桓細細的想了想,現在的南夏雖然國土疆域未必比得上大周國,但也不小得緊,安王當時若是真的借勢起事,勝負難料。


    “我更怕他和戰神聯手。”邵赦再次道,“所以,我不主張殺了殷浦,但是那等局勢卻不是由著我一個隨軍出征的文臣說話的,所以,我和胡不凡之間,就有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協議,我助他放走了殷浦——兩軍陣前,我放走了他國皇帝陛下,怎麽說都解釋不過去的……”


    “這就是你要瞞著陛下的緣由?”邵書桓笑道,“陛下若是知道,隻怕也會主張你這樣的做法。”


    “書桓,話雖然是如此說法,但是——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些掩飾的,如果我放了殷浦,鬧得眾所周知,陛下為著平息眾怒,隻怕也不得不殺了我。知道是一回事,實際卻是另外回事,將來你若是為君,總也得注意一些言官的言論。”邵赦輕輕的歎息。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那銀子又是怎麽回事?”邵書桓皺眉問道。


    “南殷滅國一年之後,你出生的那個冬天,他和墨菲一前一後,同時來到大周國京城。”邵赦低聲道。


    “他和戰神陛下是一起來的?”邵書桓皺眉問道。


    “是的!”邵赦點頭道,“幾乎是前後腳,他押送了大批現銀進京,共計紋銀五百萬兩,當時他是用借口說是運輸石料,其中就說,乃是我們家修建花園子,需要采購的名貴石料,沿途關卡,都沒怎麽搜查,而其中除了兩車石料,餘下的都是現銀。”


    “他可還真有本事啊!”邵書桓讚道,他說得是實話,五百萬兩現銀,估計要裝著好幾大車子,既要瞞過各地關卡,還要防著江湖宵小,混進大周國京城,談何容易?


    “當初運送銀子的,都是前南殷禁衛中的高手。”邵赦繼續道,“當我看到他把這麽多銀子送到我麵前的時候,我也著實驚詫不已。我不是沒有見過錢的人,但那麽多的現銀,著實讓人驚心動魄。


    胡不凡對我說,其中的二百萬兩,是給我的報酬,餘下的三百萬兩,是他們寄存在我這裏的,時間是二十年,若是二十年他沒有憑著憑證過來取銀子,餘下的三百萬兩紋銀,也歸我所有。”


    “這麽多是銀子,你就敢貿貿然的收下了?”邵書桓驚問道。


    邵赦習慣性的翻了個白眼,笑道:“我為什麽不收?”


    “你就不問問他,這麽多銀子,他做什麽用?”邵書桓問道。


    “我還不至於糊塗!”邵赦道,“自然是問了,他說是為著將來複國之用,他一心忠於前南殷國皇帝陛下——因此我也信了他,倒也沒有在意,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筆銀子實在不好處置,但對於我來說,卻容易得緊,隻要注入邵氏錢莊就行。”


    “他就這麽信得過你?他就不怕你吞了他的這筆銀子?”邵書桓反問道,換他的話,他就絕對信不過邵赦。


    邵赦靠在臥榻上,皺眉道:“我估摸著他也信不過我,隻是這筆銀子若是放在南夏,他是絕對不放心的,放在大周國,他應該也不認識什麽人,而且,膽敢手下他這筆銀子的人,也需要一些擔當,我有邵氏錢莊,算是比較合適的人選。”(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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