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雲鎮是個小鎮子,地方不算太大,但卻是聯通南北的要道,柳輕侯奉命領兵出征密州,這和雲鎮乃是必經之地,因此傍晚時分,就在和雲鎮紮營。


    柳輕侯抬頭看著西邊天際一抹雲彩,漸漸的融進黑暗中,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比較早,加上前幾天的那場大雪,一暖一化之下,道路異常難走,身上的盔甲冷硬沉重,士兵們更是哀聲不絕,這樣的天氣,若是靠著熏籠,圍著炭盆,喝上一口熱茶,固然是好的,再不濟,窩在家裏不用動,也比行軍打仗要好的多。


    想到這裏,柳輕侯心中也不免抱怨——兵部的大將,也不是他一個,為什麽這等時候,巴巴讓他出征?


    軍功固然重要,但柳家家大業大,好像也不用仗著他領一些軍功在錦上添花。


    另一個緣故,柳輕侯自然也知道——這是一個轉機,是柳家的一個轉機,所以,他必須要把握住。


    如今京城邵家是炙手可熱,邵赦是當朝宰相,邵攸乃是兵部尚書,就連著小一輩,也都出入仕途,如果由著將來邵書桓上位,京城隻怕就沒得柳家的立足之地了。


    老父公然支持東宮太子,甚至幾次對邵書桓惡言相向,現在他是不能把柳家怎麽著了,但將來一旦他登上帝位,豈容得下柳家?


    現在,柳家還有著中流砥柱的老頭子在撐著,但老頭子已經年邁,誰也保不住有個頭痛腦熱的。


    柳輕侯心中著急,自己僅僅隻有一子一女,柳玉衡雖然還不錯,但畢竟乃是一介武夫,如今在兵部行走,若是沒有軍功,想要向上攀,談何容易?再說,如今兵部可是被邵攸控製在手中。


    轉身看了看身邊包裹的嚴嚴實實,一個小廝打扮模樣的人,不禁歎了口氣。


    柳家將來的榮耀,現在可都是押在她身上了——這個小廝,不是別人,正是柳語晴,邵書桓所料不差,柳語晴並沒有死,隻是找了個丫頭替死罷了,趁著其父柳輕侯出征,她也跟隨著出了京城,隻是素來嬌養的柳語晴哪裏受的了這軍營的苦,不過幾天,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


    柳輕侯自然明白柳炎的心意,就算柳家也支持邵書桓,等著將來他登上帝位,得勢的依然是邵家,畢竟,邵赦是他的養父。


    朝中的甚多朝臣和一些名門世家,都是把籌碼押在了兩個人身上。但柳家不同,柳家立場非常堅定的站在了東宮太子這一邊。


    隻要將來太子即位,勢必會清楚邵書桓的人,邵家——絕對是首當其衝。那時候,太子要用人,柳家自當受到重用。


    讓他有些不明白,也想不明白的——為什麽邵赦到了如今,依然反對邵書桓?依然支持太子?難道他也想要把籌碼押上兩邊不成?


    不!這不像邵赦的為人。


    柳輕侯輕輕的搖頭,對於這個問題,柳炎和他私下曾經討論過多次,但終究不得要領。邵赦的心思,誰也揣摩不了。


    想要除去邵書桓,首要任務,自然就是先除去邵赦這個宰相。


    當然,若是能夠連坐,那是最好不過,邵赦一到,兵部的大權陛下絕對不會給邵攸掌著。


    想到這裏,柳輕侯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女孩兒,雖然慕蓮玩了一處陰的,但是,沒有用的,自己的女孩子絕對不會嫁給邵書桓,聯姻是不可能是。


    弄死一個丫頭,玩個金蟬脫殼之計,等著自己從密州凱旋歸來,給柳語晴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送進東宮。將來若是柳語晴能夠給太子殿下誕下龍嗣,柳家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語晴!”柳輕侯轉身,深深的吸了口氣道,“今夜你就和為父再次別過吧!”


    柳語晴點了點頭,這樣的鬼天氣,她也真不想走了,隻是心中實在有些失望,有些鬱悶,有些煩躁不安。


    在安王府被慕蓮一鬧,柳語晴原本以為,自己的心願大可得遂,但是沒有料到,薑終究是老的辣,爺爺居然想出了這麽一招金蟬脫殼,讓一個丫頭替她死了……


    她將來還是會被送進東宮做太子妃,早晚的問題罷了!


    是的,像人這樣人家出生的女孩子,大都是用來聯姻,為著家族的利益,她是一些心思,隻能深深的埋葬。


    “距此三十裏外,有個薔薇堡,我們家在那裏有一處莊子,外人是一概不知的,為父先幾日已經著人準備妥當,你且過去住下,等著為父凱旋歸來,接你一並回京城。”柳輕侯吩咐道,他不能把柳語晴帶在身邊,而留在京城,也終究不妥,這等金蟬脫殼之計,豈能夠瞞得了邵赦?


    璿璣內衛無孔不入,如果讓顧少商從柳家把柳語晴劫走,到時候他連找人理論的理由都沒有。


    在名義上,柳語晴可是已經死了。


    所以,他斷然不能讓柳語晴留在京城柳家,也不能帶著她出征密州,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她送來農莊上暫時寄養。


    柳語晴聽了,低下頭去,低聲道:“全憑父親做主。”


    “我柳家將來的榮耀,可都指望你了!”柳輕侯囑咐道,“你爺爺吩咐的話,你可都記住了?”


    “孩兒都記住了,絕不敢忘!”柳語晴輕聲答應著。


    “甚好,這就去吧!這等天氣,你隨著為父身邊,也是受罪得緊。”柳輕侯道。


    柳語晴點點頭,跪下給柳輕侯行禮,早就有柳輕侯的心腹,備下一輛普通之極的馬車,扶著柳語晴坐了,點了五十名心腹衛兵,護送柳語晴前往薔薇堡。


    “趁著夜色,趕緊走!”柳輕侯囑咐道。


    “是,女兒別過父親大人!”柳語晴再次盈盈施禮,小廝放下車簾,吆喝了一聲,趕著馬車,沒入黑夜中。


    夜幕,無聲無息的降臨——冬天的夜,分外的寒冷,慘白色的月色,映在皚皚白雪上,越發顯得蒼白無力。


    馬車帶著單調的蹄聲,敲擊在凍土上,前麵十多個衛兵,提著燈籠開路,身後也有一對對的衛兵,手持長矛護送。


    柳語晴挑起車簾,向遠方看去,從來沒有出過京城,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北風刮過,卷起樹梢的積雪,輕佻的向著她脖子裏鑽了進來,柳語晴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忙著放下車簾,搓著雙手——這天,真冷。


    也不知道馬車行了多久,她坐在車內,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陡然,馬車“砰”的一聲顛了起來,差點把她給摔下來,隨即,馬車就停了下來。


    “怎麽了?”柳語晴心中詫異,忙著將車簾揭開一個縫隙,向外看去。


    這似乎是一片樹林,無數的火把從樹林深處閃現,隱約之中,她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白雪冷月,火把的映現下,那些人手中都操著明晃晃的刀。


    “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攔路打劫?”一個衛隊長大聲喝問道。


    “怎麽回事?”柳語晴隔著車簾,低聲問道。


    趕車的是柳家一個使慣了的小廝,甚是伶俐得緊,聞言忙著道:“小姐,無妨的,不過是一些匪類罷了。”


    柳語晴輕輕的道:“這等太平盛世,哪裏來的匪類?如果他們要錢,就給他們幾兩銀子算了。”


    “小姐仁慈,您放心就是,沒事的。”那小廝雖然心中怕極,但還是安慰著柳語晴。


    “殺——”遠處,一個尖細的嗓子冷冰冰的道,“一個不留!”


    “嗖嗖嗖——”一排排羽箭毫無預兆的對著衛兵射了過來。


    “保護小姐……”有人大聲吼道。


    場麵一時之間陷入了混亂之中,喊殺聲不絕於耳。


    “小姐……小姐……怎麽辦?”小廝頓時就急了,原本以為自己這邊有著五十名衛兵護衛,對方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但那些所謂的烏合之眾,實力卻強悍得緊,雙方一經交手,竟然成了一片倒的趨勢,自己這邊的衛兵,根本不成氣候。


    柳語晴沒有說話,怎麽辦?這等局勢下,她怎麽知道怎麽辦好?


    “趕著馬車,我們走!”柳語晴略想了想,咬牙道。


    “是了!“小廝忙著答應了一聲,猛抽著馬鞭子,趕了馬車就想要走。


    “柳小姐,奴才請安!”外麵,一個尖細的嗓子輕輕的道,伴隨著聲音,柳語晴隻聽到一聲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大驚之下,她情不自禁的揭開車簾看了過去。


    隻見自家的小廝脖子歪在一邊,口吐鮮血,已經氣絕身亡,雖然還有著一些衛兵在奮戰,不過,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的屍體,看得出來,都是己方的人。


    馬車前站著一個陰沉著臉的黑衣人,佝僂著身子,正盯著她,那雙眸子,陰冷邪惡,如同是傳說中的狼……


    柳語晴強行鎮定了一下心神,故作鎮定的喝問道:“你是誰,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攔截與我?”


    “柳小姐,我是誰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前幾天柳家才給柳小姐辦了喪事,因此奴才就算是殺了你,也沒有人知道,嘿嘿……柳小姐,您說是嘛?”黑衣人冷冰冰的問道。(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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